黑嶼川指尖輕輕摩挲著衣料上的紋路，心里暗忖，這倒在他預料之中。

當師傅拿出了華陽針法時，他就猜到了師傅會不會和那位大帥有關系。

袁天衍捻著下巴上的短須，見他聽到“袁天罡后代”時只是挑了挑眉，頓時不樂意了。

他原本還等著這小子露出驚掉下巴的模樣，好趁機炫耀幾句家族傳承，沒成想竟是這般平淡。

“你這臭小子，就沒半點驚訝？”

袁天衍的酒葫蘆在手里轉了兩圈，語氣里帶著點孩子氣的不滿。

他忍著笑解釋。

“師傅，先不說您的姓氏，您拿出華陽針法時，我就猜您跟袁天罡有點淵源，再加上您還會卜卦，大概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袁師傅被堵得沒話說，轉頭看向一旁的林清竹。

“林丫頭，你跟他說說，你師傅當年有多風光！”

“師弟你是不知道，師傅以前可是風雨閣的閣主！”

林清竹眼睛里冒著閃。

“還有啊，師傅還是當代醫學國手，河洛生命源質研究院的院士！哦對了對了，師傅還會卜卦占星，什么紫微八字、奇門遁甲，就沒有他不精通的。”

“而且——”林清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師傅還是為數不多的覺醒者。”

黑嶼川聽得認真。

雖然前風雨閣閣主確實讓他有點意外，但怎么說呢，好像還在意料之中，畢竟師傅這一路上展現出來的本事，他大多瞧過了，已經吃驚過了，現在一口氣拿出來，也沒啥驚訝的了。

此刻再多幾個身份，反倒覺得理所當然。

他只覺得。

哦，師傅好牛，

林清竹見他還是沒太大反應，柳眉微蹙，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一拍手。

“對了師弟！師傅已經快百歲了！”

“什么？！”

黑嶼川這下是真驚了，眼睛瞪得溜圓，下意識后退半步。

你是說那在烏城救人的身手是快一百多歲的人。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被他忽視的事情，秦硯之和袁天衍互相稱兄道弟，利亞姆的記憶里沒存外公的具體年紀，他之前也沒細問，但兩人既然是老哥們，歲數肯定差不遠。

但兩人的身體素質，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師姐你……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黑嶼川伸手想去摸袁師傅的胳膊，卻被師傅拍開。

“臭小子，怎么說話呢！”

袁天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而慢悠悠捋起下巴的短須，眉梢得意地往上挑，像個討到糖的頑童。

“老夫比老秦虛長五歲，他今年都九十三了，你自己算算老夫幾歲了？”

他盯著師傅那張雖有皺紋卻依舊精神的臉。

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一個快百歲的人，能有這樣的身手和精神頭，還懂醫術、源質、卜卦，簡直是活神仙。

“哇，師傅你練得什么呀，這么高壽身手還那么好。”黑嶼川的語氣里滿是驚嘆，眼神里都透著崇拜。

要知道，袁師傅可是沒有進行過任何基因改造，肉體改造，純靠自身的性命修為，快百歲人還能飛檐走壁，碎石穿金。

“現在知道為師的厲害了。”

師傅找回了面子，得意地喝了口酒。

“我一直都覺得師傅很厲害。”徒弟在一旁拍著馬屁。

“臭小子，別跑題了，先想想怎么把你自己從利亞姆身體里分離出來吧。”袁師傅收起得意，板起臉，把話題拉回正軌。

“這......”黑嶼川撓了撓頭。

“沒什么想法啊......”

“還記得師傅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說了什么嗎？”

他想了一下。

“記得，身中之氣沖竅而出，貫經血，透骨髓，直沖天頂。身雖一體，卻蘊雙魂，謂之重陽。”

袁師傅挑眉看向他，黑嶼川好像有所悟。

“身中之氣沖竅而出......”

這里的氣指的應該就是生命源質。

沖竅而出......

“師傅你的意思是，我的生命源質滿溢，能從頭頂的百會穴沖出來？。”

“也不全對，光嘴上說還是有點抽象，我給你畫一下。”

袁師傅對著女媧招了招手，后者立刻飄過來，雙手捧著的竹簡化作全息影像畫板，在半空中展開。

他抬起手，指尖在畫板上空輕輕一點，一道淡藍色的光痕隨之出現，很快勾勒出一個簡易的火柴人輪廓。

“假設這是利亞姆。”

簡陋的火柴人迅速變成了利亞姆的模樣。

但除了臉，其他地方像團松散的光暈，邊緣模糊得像蒙了層霧，只能看出個大致的人形輪廓，連四肢都顯得虛飄飄的。

“這個是你。”

袁師傅又畫了個金色的火柴人。

它凝實得像個縮小版的真人，皮膚的紋路、手指的關節都清晰可見，甚至能看到細細的血管在皮膚下流動，胸腔位置還有淡淡的五臟虛影，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師傅指尖一動，無數道細如發絲的光痕從金色源質的四肢、軀干、頭部延伸出來，像一張細密的網，密密麻麻地扎進藍色源質的對應位置。

“你的生命源質就這樣扎根在利亞姆的體內，牽動他。”

“師傅，這看著挺好理解的呀，不就是我的源質牽著他的源質走嘛？”黑嶼川盯著畫板，不住地點頭。

站在一旁的林清竹卻看得滿臉震驚，手里的全息屏幕“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都沒察覺，心里直打鼓。

自己這小師弟，該不會是傳說中那種能“奪舍”他人身體的修士吧？

不然源質怎么能這樣扎進別人的源質里？

“邪......邪修，小師弟，你這是魔道啊！”

“別打岔，小說看多了吧你！”

袁師傅瞪了林清竹一眼，又轉回頭看向他，語氣嚴肅了些

“為師是用你好理解的方式告訴你，要是那么簡單，為師會用抽象來形容嗎？”

“師傅您接著說，我聽著呢。”他往前湊了湊，態度格外認真。

“首先，你得明白你源質的特殊之處。”

袁師傅指著兩道人影之間的線條：“你看這些線，是不是很眼熟？”

黑嶼川湊近了些，只見屬于他的金色人影身上延伸出無數細如發絲的線條，從自己的源質中延申而出，另一端精準地扎進利亞姆源質的對應位置。

那些線條的走向，竟和人體經絡圖上的經脈一模一樣！

督脈、任脈、十二正經，連細小的絡脈都分毫不差。

“這……這是經脈？”林清竹的聲音有點發顫，低下身子撿回了平板。

“生命源質怎么會有經脈這種人體器官才有的結構？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連王道長的生命源質都達不到這種境界。”

“這就是最匪夷所思的地方。”

袁師傅的表情嚴肅起來。

“生命源質是信息、物質、能量的集合體，按理說應該為混元一氣，可你的源質，不僅凝實得像真人，還復刻了人體的經脈系統，老夫甚至懷疑，你源質里連五臟六腑都有，只是現在沒顯出來。”

“你的生命源質極其接近人體，甚至，可能已經超越了人體。”

“這說明，你的生命源質要比尋常人要凝實，所以你的生命源質可以在利亞姆的身體中操控他。”

“接下來才是關鍵但你把這兩個生命源質放到一個身體中，應該產生極其嚴重的分裂，二人誰也不會好過。”

兩具虛擬的生命源質在女媧的控制下，被捏合到一起，卻爆出了紅光。

“但你的生命源質包裹著他的，而且如果將他的身體比作一個容器，那你的生命源質就像倒進去的水，明明已經漫到瓶口了，卻還能繼續往里灌，不僅不會溢出來，形成了一種動態的回流，在你生命源質的經脈里，以及他的經脈里。”

女媧就立刻調整了全息模擬圖。

原本靜態的源質影像動了起來，金色源質里的能量順著經脈流進藍色源質，藍色源質里的能量又順著經脈流回金色源質，像兩條纏繞的小溪，循環往復，沒有半分滯澀。

黑嶼川盯著模擬圖，忍不住伸出手，想碰那些金色線條，指尖卻穿過了虛影。

他忽然想起之前讀取利亞姆的記憶。

那時就感覺利亞姆的生命源質是順著某種“管道”流進來的，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源質經脈在傳遞記憶。

“還有一點。”

袁天衍的聲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普通人的生命源質，71%集中在大腦，剩下的分布在身體的各個角落，而你的源質，分布極其均衡，大腦、心臟、四肢、五臟，各占差不多的比例，老夫甚至懷疑，就算你沒有大腦，也能通過身體的神經和源質思考，你的意識，已經和源質完全綁定了。”

黑嶼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指尖在身前輕輕摩挲著，心里的困惑卻越來越深。

“師傅，我懂了源質的特殊之處，可到底怎么分離啊？”

“我這有本書，你練練。”

袁天衍從懷里摸出一本舊書，書脊上用墨水寫著行字。

他伸手接過書，低頭一看。

書名：《太乙金華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