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機場

風吹得黑嶼川的長衫下擺輕輕晃。

秦家人站在車旁，芽芽的小手攥著他的袖角，小臉上滿是不舍。

“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呀？我還想跟你一起吃油糕。”

“很快的。”

嘴上這么說，但他知道，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他計劃把外公一家接到太空生活。

至少能安享個晚年。

他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

“等我把事情辦完，就回來陪芽芽玩，好不好？”

芽芽用力點頭，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拉鉤！”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拇指，黑嶼川笑著勾住，指腹觸到她溫熱的皮膚，心里軟乎乎的。

外婆拎著個布包走過來，往他手里塞。

“這里面是臘驢肉，真空包裝的，能放半個月。還有你外婆做的油糕，我用保溫箱裝著，路上餓了就吃。月魁那孩子要是喜歡，下次我再做些，你給她寄過去。”

“我替月魁謝謝外婆。”

黑嶼川接過布包，沉甸甸的，里面全是牽掛。

外公和姨父站在一旁，對于男人來說，離別并不需要太多言語的堆砌，不必要拉扯著說盡未竟的牽掛，一切都在眸光交會間，就已然意會。

“走啦！”

袁師傅擺了擺手，就往里走去。

看著師傅灑脫的背影，他拎好東西。

“外公外婆，小姨姨父，還有芽芽，我走了！”

“路上小心，到了京都給我們報個平安。”小姨抱起芽芽。

看著對著自己揮手再見的秦家人，他轉身跟上了師傅。

下次見面，又是什么時候呢？

背后，芽芽的聲音從風中飄來。

那是道別，亦是對下次見面的期待。

銀鷲-9號停在老位置。

劉長劍靠在銀鷲- 9號的舷梯旁，對著他們揮了揮手。

“下一站就是河洛的最后一站了？”

“嗯。”黑嶼川點點頭。

來到河洛21天了，真是發生了很多事情。

回久川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給他累壞了，身心俱疲啊，回去得找我的月魁寶貝放松一下。

看著他臉上的疲態，劉長劍笑著建議。

“京都可是好地方，你這次去好好逛逛，放松放松。”

“嗯，等忙完，確實想好看看。”

作為一個華夏人，總會想去首都看看的，上輩子沒機會去，這次倒可以一覽其風采。

袁師傅坐在一旁，正慢悠悠地喝著酒。

黑嶼川想起外公說“唯象設備的雛形是師傅的研究成果”，忍不住問。

“師傅，您當是不是知道月魁要借唯象設備？”

“嗯，就在烏城那幾日，我另一個徒弟就通知過我。”

“我還有師兄？”

“當然了，你以為師傅就你一個徒弟，多著呢，學生就不說，親自收的加上你，有十八人。”

“這么多！”

他突然開始期待起自己的師兄師姐都是什么人了。

“本來吧，我那徒弟是沒打算借的，裝置太大了，收集搬運屬實麻煩，還不如讓對方過來，不過......”

“那我還得謝謝師傅你，給我家月魁走了后門。”

“要謝，就多拿酒，別光說。”袁師傅對他張了張手。

顯然是要讓他拿酒來。

“空姐，給我師傅拿酒來，和上次一樣就好了。”

銀鷲-9號的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很快就沖上云霄。

黑嶼川靠在舷窗旁，看著窗外的云層。

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在機翼上泛著光。

不到40分鐘，就傳來提示。

“即將抵達京都國際機場，請乘客做好下機準備。”

飛機很快就開始下降，舷窗外的景色漸漸清晰。

京都的輪廓在云層下展開，朱紅色的城墻像條巨龍，盤繞在城市中央，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著光，和遠處的現代高樓形成鮮明的對比。

河洛文明的起源地是在陜西的洛水附近，后來歷經五千年，發展為如今的河洛國，期間發生的故事根本就講不完，但最終她的首都，還是確定在了大家熟知的位置。

京都機場的航站樓像座放大的古代宮殿，朱紅色的立柱支撐著飛檐翹角，斗拱上雕刻著云紋和龍紋，金色的漆在陽光下亮得晃眼。

黑嶼川跟著袁師傅走下舷梯。

剛踏上地面，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航站樓的正門上方，掛著塊巨大的匾額，寫著“京都國際機場”五個篆字，筆力遒勁，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匾額兩側，各掛著個懸浮的全息投影球，正循環播放著京都的景色。

春天的頤和園、夏天的什剎海、秋天的香山、冬天的故宮，畫面里的落葉和雪花仿佛能飄到眼前。

“看呆了？”袁師傅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剛開始，京都里面更有意思。”

擺渡車開了過來。

車身是紅色的，上面印著金色的龍紋，像古代的皇家馬車。

司機穿著藏青色的制服，看見袁師傅就恭敬地鞠躬：“袁教授，這邊請。”

兩人上了擺渡車，車里的內飾是仿云錦做的，座椅上鋪著紅色的絨墊，扶手上雕刻著祥云紋。

黑嶼川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的景色——航站樓的走廊兩側，掛著巨幅的山水畫，畫的是京都的十二景，每幅畫下面都有電子屏，滾動介紹畫中的歷史典故。

他忍不住感嘆。

“真是太壯觀了，上輩子我只在電視里見過這樣的建筑。”

“上輩子？”袁師傅挑了挑眉。

黑嶼川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緊打岔。

“沒什么，就是覺得像在做夢。”

袁師傅沒追問，只是笑了笑，繼續喝他的酒。

擺渡車很快就到了機場的 VIP候車區，這里比外面更安靜，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檀香。

值機臺是仿紫檀木做的，上面雕刻著纏枝蓮紋，工作人員穿著改良的漢服，袖口繡著機場的標志，動作優雅得像古代的仕女。

跟著袁師傅走到機場外的候車區，黑嶼川一眼就看到了那輛紅旗車。

車身是墨黑色的，車頭掛著個小小的銅鈴，車旁站著個穿黑色西裝的年輕人，約莫三十歲，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看見袁師傅就快步走過來，恭敬地鞠躬。

“袁教授，您回來了。”

“嗯，走吧。”袁師傅點點頭，徑直上了車。

年輕人的目光落在黑嶼川身上，帶著點好奇：“這位是？”

“我新收的徒弟。”袁師傅靠在座椅上，閉上眼。

“以后多照拂著點。”

年輕人的態度瞬間肅穆起來，對著他微微鞠躬。

“您好，我叫趙宇，是生道廬的行政助理，以后有什么需要，隨時找我。”

“我叫利亞姆·安德森。”

兩人握手。

趙宇看著他河洛人的臉，心中好奇，但也沒多問。

“麻煩你了，趙助理。”

黑嶼川心里對袁師傅的身份更好奇了。

教授、生道廬行政助理，這些稱呼都透著不一般，看來師傅的本事，比他想的還要大。

黑嶼川跟著袁師傅坐進后座，車里的內飾很簡潔。

座椅是真皮的，上面繡著暗紋，中控臺是仿木紋的，旁邊放著個小小的青花瓷瓶，里面插著支新鮮的百合。

“這車是生道廬專門給袁教授配的。”

趙宇坐在副駕，轉過頭介紹。

“袁教授是河洛是最早研究生命源質的專家，生道廬很多設備的核心技術，都是袁教授當年提出來的。”

“現在就是個閑人，偶爾回來看看。”

嘴上雖這么說，袁師傅嘴角卻微微上揚，顯然很受用。

車子緩緩駛出機場，趙宇開始給黑嶼川介紹京都的景色。

“我們現在走的是長安街，這條街是京都的主干道，兩邊的建筑都是傳承了古代樣式建的，當然里面都是現代的公司和機構。”

車輛行至一處河畔。

“您看河對岸的那座塔。”

他指了指遠處的一座高塔，塔身是朱紅色的，塔頂掛著銅鈴。

“那是定塔，建于唐代，每年都要修繕上一次。”

車子沿著護城河往前開，路邊的景色漸漸變化。

青灰色的瓦片、朱紅色的木門，門楣上掛著燙金的匾額。

“老京都面館”“京都糖畫”“百年茶館”，個個透著市井的煙火氣。

“前面就是鼓樓了。”

趙宇又指了指前方。

“每天早上九點會敲鼓，是京都的老傳統了。鼓樓旁邊的那條街，全是賣小吃的，糖畫、豌豆黃、胡辣湯、豆汁，都是咱們河洛的特色。”

“左邊，那是國家博物館，里面藏著很多古代的文物，有甲骨文、青銅器，還有唐宋的字畫，袁教授以前經常去那里看展。”

黑嶼川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國家博物館的外觀像座巨大的宮殿，朱紅色的墻面，金色的屋頂，門口立著兩尊石獅子，威嚴又莊重。

“再往前就是承天門了。”

趙宇繼續介紹。

“承天門的城樓是明代建的，后來經過多次修繕，現在還是原來的樣子。每天早上都會有升旗儀式，很多人都會特意早起去看，場面特別壯觀。”

黑嶼川看著遠處的承天門城樓，紅色的墻，黃色的瓦，城樓中央掛著巨大的畫像，心里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慨。

上輩子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站在京都的土地上，看著這些只在課本上見過的建筑。

“京都的水系也很有特色。”

趙宇指著窗外的護城河。

“這條河叫金水河，是從玉泉山引來的水，水特別清，里面還有很多魚。夏天的時候，河邊會開很多荷花，很多人會去那里散步、釣魚。”

車子繼續往前開，路過一條胡同，里面的四合院門口掛著紅燈籠，門口的石墩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

“這些四合院都是老建筑，很多都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車子在胡同里緩慢的行駛，最后，停在了一處像是古代私塾的建筑前。

黑嶼川抬頭望去，只見大門上方掛著塊匾額，燙金浮雕著著“生道廬”三個大字。

大門兩側的楹聯寫著——格物致知窮天理，知行合一探本源。

透著股治學的嚴謹。

門旁的石獅子嘴里，各含著顆小小的夜明珠，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

“到了。”

趙宇停下車，幫他們打開車門。

“袁教授，我就送您到這里了，朱助理在里面等著您。”

“嗯，辛苦了。”袁師傅點點頭，率先往里走。

黑嶼川跟著袁師傅走進生道廬，里面的很簡潔。

青灰色的石板路沿著中軸線展開，兩側種著高大的柏樹，樹干粗壯得需要兩人合抱，樹枝上掛著小小的紅燈籠，在風里輕輕晃。

路的盡頭是一座大殿，殿門敞開著，里面擺著幾張古樸的書桌，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正坐在桌前，對著電腦屏幕研究數據，古色古香的書桌和現代的電子設備，形成了奇妙的對比。

路上的人見到袁師傅，都紛紛停下腳步，恭敬地打招呼。

“袁教授好！”

“袁教授回來了！”

袁師傅只是點點頭，腳步沒停，徑直往大殿旁邊的一處小平房走去。

小平房是個四合院的建筑，灰瓦白墻，院中間種著棵石榴樹，紅色的花朵綴在枝頭，像點燃的小燈籠。

房間的門是梨花木的，推開時發出“吱呀”的輕響。

房間里坐著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約莫二十五六歲，戴著黑框眼鏡，正對著電腦屏幕看數據，屏幕上滿是復雜的圖表和曲線。

見到袁師傅進來，他立刻站起身，恭敬地鞠躬：“老師，您回來了。”

“小越，準備得怎么樣了？”袁師傅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

“都按老師您的要求準備好了，”

朱越連忙點頭。

“林丫頭呢？”

“林師姐在里面等著您。”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墻邊，將手掌按在墻上的一塊玉石上。

只聽“咔嗒”一聲輕響，墻上的一塊磚緩緩移開，露出一部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