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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槐落驚塵

  • 槐下燼第一季
  • 記住我叫燁
  • 3285字
  • 2025-07-13 13:18:00

老宅的槐花又開了。

蘇晚意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捻起一片被雨水打濕的花瓣。白色的瓣尖沾著泥,像極了她此刻的處境——曾經被捧在掌心的蘇家二小姐,如今連站在這棵老槐樹下,都像在偷別人的光陰。

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香,混雜著墻角霉斑的味道。她抬頭望了眼濃密的樹冠,枝葉間漏下的天光碎成斑駁的星子,落在她裸露的小臂上,涼得像冰。十年了,這棵老槐樹還是老樣子,樹干上那道被厲燼川刻下的歪扭“川”字,早已被歲月磨平了棱角,只剩淺淺的凹陷,像道愈合不了的疤。

“晚意,該走了。”身后傳來蘇清媛的聲音,甜得發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

蘇晚意回過頭,看見姐姐站在老宅朱漆剝落的門廊下,穿著一身嶄新的米白色連衣裙,頸間那枚缺角玉墜在陰雨天里泛著冷光。那是三天前,蘇清媛笑著說“借你的玉墜戴戴,沾沾厲總的喜氣”,然后再也沒還回來的東西。

“姐,那玉墜……”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夠,指尖剛抬起,就被蘇清媛凌厲的眼神釘在原地。

“什么你的我的?”蘇清媛走過來,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指甲卻暗暗掐進她的皮肉里,“現在我們是寄人籬下,厲總愿意幫蘇家,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你總提這些,是想讓他覺得我們姐妹不和嗎?”她刻意加重“過去”兩個字,眼角的余光掃過那棵老槐樹,像在炫耀什么隱秘的勝利。

蘇晚意的胳膊被掐得生疼,卻只能咬著下唇點頭。她知道姐姐說的“過去”是什么——是十歲那年,厲燼川把這枚缺角玉墜塞進她手里時,那句“等我繼承家業,就回來娶你”的誓言。可現在,這枚玉墜戴在蘇清媛脖子上,連帶著那個名字、那段記憶,都被偷得一干二凈。

黑色賓利的引擎聲從巷口傳來,像驚雷劈碎了老宅的寂靜。蘇晚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攥緊了衣角,布料上的褶皺被她捏成了麻花。

車門打開,先走下來的是厲燼川的特助秦峰,他面無表情地撐開一把黑傘,然后側身讓出位置。

厲燼川從車里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襯衫領口系得一絲不茍,襯得肩背寬闊而挺拔。十年不見,當年那個爬樹掏鳥窩時會把褲腿蹭破的少年,已經長成了眉眼間帶著冰霜的男人。他的目光掃過頹敗的巷弄,最后落在蘇晚意身上,像在看一塊礙眼的石頭。

“厲總。”蘇清媛立刻松開掐著蘇晚意的手,臉上堆起柔得能掐出水的笑,快步走上前,“我們等您很久了。”她說話時微微仰頭,頸間的玉墜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恰好落在厲燼川的視線里。

厲燼川的目光在那枚玉墜上停留了兩秒,眸色深了深,卻沒說話。他徑直從蘇晚意身邊走過,皮鞋碾過地上的槐花瓣,發出細碎的聲響,像在踩碎什么易碎的東西。

蘇晚意蹲在原地沒動,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老宅門后,才緩緩松開被自己咬得發白的下唇。血腥味在舌尖彌漫開來,她忽然想起十歲那年,厲燼川把這枚玉墜塞給她時,也是這樣的陰雨天。

“這是我奶奶留的,”少年的手汗濕而滾燙,緊緊攥著她的手腕,“缺了個角,就像我……總惹你生氣。但等我回來,一定找最好的工匠補好它。”他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用玻璃紙包著的桂花糖,塞進她手里,“晚意,你要等我。記住,我叫厲燼川,不是‘喂’。”

那時的雨也下得這么大,他把傘塞給她,自己頂著書包沖進雨里,背影倔強得像株不服輸的野草。她站在槐樹下,攥著糖和玉墜,以為那就是永遠。

“還愣著干什么?”秦峰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厲總讓你進去。”

蘇晚意站起身,膝蓋蹲得發麻,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她跟著秦峰走進老宅,玄關處的檀木柜上積了厚厚的灰,柜角那只她和厲燼川一起摔碎過的青花瓷瓶,不知被誰粘好了,裂痕像條猙獰的蛇。

客廳里,厲燼川坐在那張老舊的紅木沙發上,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蘇清媛坐在他身邊,正低頭說著什么,側臉的弧度溫柔而乖巧。

“厲總,蘇家的情況您也知道,”蘇清媛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爸爸走得急,留下這么多債務……若不是看在小時候的情分上,您大概也不會管我們吧?”

厲燼川沒接話,目光越過她,落在站在門口的蘇晚意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蘇晚意的心猛地一跳,喉嚨發緊。她張了張嘴,剛想說“我叫蘇晚意”,就被蘇清媛搶了先。

“她是我妹妹,蘇晚意。”蘇清媛笑著回頭,眼神卻在蘇晚意臉上淬了冰,“我叫蘇清媛。厲總,您……還記得我嗎?”她說著,輕輕撫摸頸間的玉墜,“小時候,您送過我一樣東西。”

厲燼川的視線再次落在玉墜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的記憶里確實有個模糊的影子,槐樹下,桂花糖,還有一枚缺角的玉墜。可名字……他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個女孩總愛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叫他“川川哥哥”,聲音軟得像棉花糖。

“有點印象。”他含糊地應了一句,指尖在雪茄上輕輕敲著,“秦峰,把文件給她們。”

秦峰遞過來兩份合同,一份是聘用協議,另一份是債務擔保書。

“蘇清媛,”厲燼川的目光落在聘用協議上,“你去厲氏做我的特助,薪資按高管標準算,每月抵扣一部分債務。”他頓了頓,拿起另一份協議,推到蘇晚意面前,“你去后勤部,從實習生做起,薪資……夠你糊口。”

后勤部是全公司最累最雜的部門,在地下一層,終年不見陽光。蘇晚意看著協議上“實習生”三個字,指尖冰涼。她抬起頭,想說“我也是蘇家人,我也能做特助”,可對上厲燼川那雙冷漠的眼睛,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厲總,這……”蘇清媛假意推辭,“晚意她……”

“姐姐不用替我說話。”蘇晚意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我去后勤部。”

她拿起筆,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每一筆都像刻在心上。

厲燼川看著她低頭簽字的樣子,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他忽然想起什么,開口問道:“你脖子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蘇晚意的筆頓住了。那道疤在鎖骨上方,是十歲那年,她為了搶回被厲燼川弄丟的作業本,被槐樹枝劃破的。當時流了很多血,他嚇得抱著她往衛生院跑,路上還摔了兩跤。

“不小心被樹枝劃的。”她輕聲回答,沒敢看他。

“哦。”厲燼川應了一聲,沒再追問。

可蘇清媛卻接了話,語氣帶著笑意:“說起來也巧,我小時候也在這槐樹下被劃傷過呢,只是沒留疤。厲總,您還記得嗎?那天您還說,以后要當我的騎士,保護我呢。”

厲燼川的指尖停在雪茄上,眸色暗了暗。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他模糊地記得,那個女孩哭著說“怕疼”,他拍著胸脯保證會保護她。

“有點印象。”他又說了這句,然后站起身,“合同簽好就交給秦峰,明天上班。”他沒再看蘇晚意一眼,徑直朝門口走去。

蘇清媛立刻跟上去,走到門口時,回頭對蘇晚意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那笑容像根針,狠狠扎進她的心里。

客廳里只剩下蘇晚意一個人,紅木沙發冰冷,空氣里還殘留著厲燼川身上的雪松味。她拿起那份簽好的協議,指腹撫過自己的名字——蘇晚意。

多可笑,她就站在這里,帶著他留下的疤,攥著他給的記憶,卻被他當成了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而那個偷走她名字和信物的人,正享受著本該屬于她的溫柔。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來,打在玻璃上噼啪作響。蘇晚意走到窗邊,看著厲燼川的車駛離巷口,車尾卷起的水花濺濕了墻角的青苔。

她忽然想起昨天在醫院拿到的那份診斷書——胃癌中期。醫生說要盡快手術,費用是個天文數字。她本來還抱著一絲希望,想著厲燼川回來了,或許……或許他會念及舊情,幫她一把。

可現在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蘇晚意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糖紙,那是十歲那年厲燼川給她的桂花糖的包裝。她把糖紙攤開,小心翼翼地撫平褶皺,然后輕輕貼在胸口。

那里,心臟在緩慢而沉重地跳動,像在倒計時。

“厲燼川,”她對著空蕩蕩的客廳,輕聲說,聲音被雨聲吞沒,“你說過會回來的。可你回來了,卻不認識我了。”

雨越下越大,槐花瓣被沖刷著,卷進排水溝里,像無數個被碾碎的約定。

她不知道的是,車后座上,厲燼川正把玩著一枚打火機,目光透過后視鏡,望著那棵在雨霧中模糊的老槐樹,眉頭緊鎖。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那個叫蘇晚意的女孩,她低頭簽字時,耳后的那顆小痣,像極了記憶里的某個影子。

可蘇清媛脖子上的玉墜,又明明是他送出去的那枚。

“秦峰,”他忽然開口,“查一下蘇家這兩個女兒的資料,尤其是……小時候的事。”

秦峰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是,厲總。”

車窗外的雨幕越來越濃,像一道無法穿透的屏障,隔開了兩個世界,也隔開了那段被遺忘的、沾滿槐花香的時光。而屬于他們的,這場漫長而痛苦的錯認,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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