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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們,認識嗎?

“這一次,我沒有來晚。”

溯光的這句話像一顆投入萬年古井的石子,清冽,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在檀蝶那早已死寂一片的心湖中,激起千層驚濤駭浪。

什么?

他在說什么?

什么叫“這一次”?

這個詞里,蘊含著怎樣沉重的過往,又指向了何種未知的將來?難道在那些被抹去的、混沌的記憶深處,他們曾經見過?

無數疑問如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她用理智筑起的堤壩,將檀蝶因失血和力竭而有些昏沉的大腦,沖擊得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呼吸,只是本能地,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

巷道里,濃郁的血腥氣與冰冷雨水混合在一起,發酵出一種令人作嘔的鐵銹味,黏稠地包裹著她。可那個男人周身三尺之內,卻仿佛是一片與這污濁世界隔絕的凈土。雨絲如有了生命般,在他周身輕巧地滑開,他那身雪白的衣袍,連一個水點都未曾沾染。

這種匪夷所思的景象,比他方才那雷霆般的殺戮手段,更讓檀蝶感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她強忍著腹部傷口傳來的、如同被鈍刀反復拉扯的劇痛,一手撐著濕滑冰冷的墻壁,緩緩地,一寸寸地,站直了身體。這個動作耗盡了她殘存的所有力氣,冷汗混著雨水從她額角滑落,但她的脊背,卻挺得像一柄寧折不彎的劍。

此刻,她已渾然不覺身體的痛楚。她所有的心神,她全部的感知,都如拉滿的弓弦,死死鎖定在眼前這個神秘而強大的白衣男人身上。

她握緊了手中的【血翅刃】,那冰冷堅硬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紛亂的心緒稍稍找回了一絲屬于殺手的冷靜。她與他,始終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一個經過無數次生死搏殺后,烙印在她骨子里的安全距離。這個距離,既能讓她在瞬間發動最致命的攻擊,也能讓她在察覺危險時,有足夠的空間后退遁走。

她抬起眼,用一種在雨水中浸泡得沙啞,又因仇恨而淬煉得冰冷的聲音,發出了質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你是誰?”

“我們認識嗎?”

溯光看著她。那雙寫滿了戒備、探究與毫不掩飾的殺意的墨色杏眸,此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任何光亮落入其中,都會被瞬間吞噬。他長長的、雪片般潔白的睫毛,微微垂下,掩去了一瞬間的波瀾。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仿佛天地間只剩下她一人。

那目光很奇怪。

它不帶任何侵略性,沒有欲望,也沒有審判,卻又像一張無邊無際的、由月光織成的網,將她從頭到腳,從每一寸肌膚到每一縷神魂,都細細地、溫柔地審視了一遍。仿佛他看的不是現在的她,而是透過她這副傷痕累累的軀殼,看到了更深,更久遠的東西。

最終,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胸口那枚被鮮血浸染,卻依舊透著瑩瑩紅光的【血玉蝶佩】上。

“以血為引,以月為食。”他的聲音清冷如千年寒玉相擊,在這寂靜的雨夜里,穿透淅淅瀝瀝的雨聲,格外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這枚【血玉蝶佩】若想真正認主,需以靈力日夜溫養,使其通靈。到那時,它便能化為堅不可摧的護心鏡,為你抵擋致命一擊。”

檀蝶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怎么會知道?

這枚蝶佩是她的東西,是她不惜一切、拼上性命才奪回來的東西。她只知道它無比重要,是她與過去唯一的聯系,卻從未想過,它竟還有這般她聞所未聞的功用和溫養之法。

他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怎么會比她這個主人,更了解她的東西?這簡直荒謬得讓她心底發寒。

然而,更讓她遍體生寒,心神劇震的,還在后面。

溯光頓了頓,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再次看向她,這一次,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幾不可察的,悲憫而悠長的嘆息。

“但你靈脈有損,丹田常年虧空,根本無法溫養于它。”

“反而被它倒吸了你不少的本命精元。”

“若想真正發揮它的效用,你需要尋一處月華最盛之地,于子時引最純凈的太陰之力連續沖刷七日,方能斷開這反噬的聯系,轉而讓它反哺你受損的靈脈。”

轟——

這幾句話,不像是言語,更像是一道自九天劈落的紫色驚雷,在她腦海深處轟然炸響!

如果說,之前的話,只是讓檀蝶的世界出現了一道裂縫。

那么現在,她的世界,已經徹底崩塌,碎成了一片虛無的空白。

靈脈受損。

這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藏得最深的傷疤,也是她這些年來,所有痛苦與掙扎的根源。正是因為這個致命的缺陷,她的修為才會停滯不前,只能靠著那些詭異傷人的蝶寶和同歸于盡般的打法,在刀尖上舔血求生。

這個秘密,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她用冰冷和強大偽裝著自己,不讓任何人窺見她內里的脆弱。哪怕是剛剛被她殺死的“三刀虎”,也只以為她是用什么高深的秘法,刻意隱藏了真實的修為境界。

可眼前這個男人……

他卻,一語道破。

輕描淡寫,卻又精準無比,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毫不留情地剖開了她最堅硬的偽裝,將她最不堪的、最致命的弱點,血淋淋地,暴露在了這冰冷的雨夜里。

這一刻,檀蝶心中的警惕,瞬間提到了無可復加的頂峰。

他不是碰巧路過。

他是沖著她來的!

他知道她的一切!

一股滅頂的恐懼,像一只無形的冰冷巨手,緊緊地,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窒息。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大腦卻在飛速運轉中,陷入了更深的混亂。

他是誰?是仇家派來的?不可能,那些人只會想盡辦法殺了她,絕不會在她瀕死時出手相救。是某個覬望蝶寶的隱世高人?更不可能,她這樣掙扎在底層的小人物,如何能驚動那樣的存在?

那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這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比面對一百個“青狼幫”的惡徒,還要讓她恐懼萬分。

檀蝶死死地盯著他,眼神冰冷如刀,仿佛想在他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剜出他的真實意圖。

“你調查我?”

溯光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驚濤駭浪,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解釋,似乎也不屑于解釋。但就在他說完那段關于【血玉蝶佩】的秘聞之后,檀蝶那雙經過千錘百煉、能洞察秋毫的眼睛,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一閃而過的細節。

他的臉色,似乎比剛才,又白了那么一分。

那不是健康的白皙,而是一種,近乎透明的,帶著一絲病態的蒼白。

仿佛,僅僅是“回憶”并說出這些對他而言本應是常識的信息,就對他,造成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巨大消耗。

緊接著他便極快地轉過頭,用一聲極輕的、幾乎微不可聞的咳嗽,將那一瞬間的異樣,完美地掩飾了過去。

這個細節,就像一根微不可見的針,輕輕扎在了檀蝶那顆因為恐懼和警惕而狂跳的心上。讓那瘋狂的鼓點,莫名地,產生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細微的動搖。

他似乎……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無所不能,游刃有余。

他的強大,或許……也是有代價的?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快得讓她無法抓住。

因為,溯光已經再次開口,用他那清冷而磁性的聲音,拋出了一個,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拒絕的,最終誘餌。

“下一個想搶奪你蝶佩的人,是‘鬼手’劉七。”

“他的‘腐骨掌’歹毒無比,中者不出三日,便會化為一灘膿血。尋常的解毒丹,對他無效。”

“我知道一種古法,可以克制他的毒功。”

“鬼手”劉七!

這個名字,像一根被地獄業火燒得通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她那片模糊而混亂的記憶之上!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殺他,不知道二人之間究竟有何血海深仇。只知道,每當這個名字在腦中浮現,一種深入骨髓的恨意,一種不殺此人誓不罷休的執念,就會瘋狂地滋生,成為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那是刻在靈魂里的本能。

只要能觸碰到這份仇恨的一角,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萬丈深淵,她也必須,去。

因為除了仇恨,她一無所有。

檀蝶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潮濕的涼意涌入肺腑,讓她那片因為震驚和恐懼而幾乎沸騰的思緒,終于有了一絲難得的清明。

機會,或許只有這一次。

一個知道她所有秘密,強大到無法揣度,卻又似乎并非無懈可擊的男人,主動遞過來的,通往復仇之路的階梯。

她,必須抓住。

她抬起頭,再次看向眼前這個,神秘、強大,卻又似乎帶著一絲致命“脆弱感”的男人。

心中,做出了一個,無比艱難的,賭上一切的,決定。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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