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高跟鞋在琛宇科技的大理石走廊敲出脆響時，整層樓的員工都在偷偷摸魚——誰不想圍觀前CEO的前女友、現任資方大佬怎么繼續折騰顧言琛呢？

她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推門進去，正看見顧言琛背對著門口站著，指節泛白地攥著一份文件，腳邊是摔得四分五裂的咖啡杯。

“顧主管，”蘇晚摘下墨鏡，隨手扔在辦公桌上，“泡個龍井要這么久？還是說，茶水間的熱水也歸你管了？”

顧言琛猛地轉身，眼底還帶著沒散去的紅血絲。

他昨天被降職到茶水間后，通宵改了份公司自救方案，早上剛想遞給蘇晚，就被她一句“新資方不需要舊思路”打了回來。

此刻聽見她的聲音，喉結滾了滾，愣是沒說出話來。

蘇晚掃了眼地上的碎片，彎腰從文件堆里抽出一份報表：“上周的財務流水，虧損比預想中多三成。看來顧總的‘專業能力’，確實只配待在茶水間。”

“蘇晚！”顧言琛的聲音發緊，“我知道你恨我，但公司里還有幾百號人要吃飯——”

“所以我才來收購。”她打斷他，指尖在報表上敲出聲響，“不然你以為，憑你賣車賣房湊的那點錢，能撐到下個月？”

這話像根針，精準刺破了顧言琛最后的體面。

他張了張嘴，突然聽見走廊里傳來一陣尖利的女聲，由遠及近：“蘇晚那個狐貍精在哪兒？讓她出來！”

蘇晚挑眉：“這嗓門，不去唱京劇可惜了。”

顧言琛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幾乎是踉蹌著沖過去想關門，門卻被一只保養得宜的手死死按住。顧母穿著香奈兒套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身后還跟著個拎著愛馬仕包的中年女人，顯然是來“撐場面”的。

“媽？您怎么來了？”顧言琛的聲音都在發顫。

顧母根本沒看他，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刮過蘇晚，最后落在她身上那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上，嘴角撇出刻薄的弧度：“果然是攀上高枝了，穿得人模狗樣的，就敢回來欺負我兒子了？”

蘇晚靠在辦公桌邊，好整以暇地抱臂：“顧夫人這是剛從菜市場吵完架過來？口氣挺沖。”

“你罵誰呢！”顧母尖叫起來，旁邊的中年女人趕緊幫腔：“言琛媽，別跟這種沒家教的置氣，當年要不是她嫌貧愛富劈腿，言琛怎么會落到今天——”

“閉嘴。”蘇晚冷冷瞥過去，那女人的話卡在喉嚨里，竟莫名有點發怵。

顧母被噎了一下，索性撒開手往地上一坐，這架勢讓顧言琛臉都綠了——他親媽居然在公司上演撒潑戲碼。

“大家快來看啊！”顧母拍著大腿喊，走廊里很快擠滿了探頭探腦的員工，“這個女人三年前卷著言琛的錢跑了，現在回來逼他賣公司啊！良心被狗吃了！”

顧言琛又急又氣，想去拉她，卻被甩開：“你別碰我！當年要不是我攔著，你早就被她騙得傾家蕩產了！我告訴你蘇晚，想收購琛宇科技，先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蘇晚看著她表演，突然笑了。她慢悠悠掏出手機，按了下播放鍵。

一陣清晰的錄音從揚聲器里飄出來，正是顧母的聲音，帶著威脅的陰冷：“……蘇晚，我警告你，離言琛遠一點。你一個孤兒院長大的，配得上我們顧家嗎？再糾纏下去，我讓你在整個行業都混不下去，信不信？”

錄音里還夾雜著顧母摔東西的聲音，以及一句咬牙切齒的：“等言琛跟薇薇定了親，我看你還怎么蹦跶！”

顧母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僵得像蠟像。

走廊里的員工們倒吸一口涼氣，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們震驚的臉——原來當年還有這出？

“三年前，”蘇晚關掉錄音，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我去醫院陪發高燒的江月，顧夫人找到病房，說給我二十萬，讓我簽分手協議。哦對了，”她看向目瞪口呆的顧言琛，“那二十萬，我沒要。”

顧言琛渾身一震，猛地看向他媽。顧母慌了神，指著蘇晚：“你、你偽造錄音！你這個騙子！”

“要不要現在報警，讓技術科鑒定一下錄音的真偽？”蘇晚挑眉，“或者，我們聊聊你怎么說服林薇薇，在我和言琛的紀念日那天，‘不小心’把偽造的酒店照片發給顧言琛？”

這句話像炸雷，在顧言琛耳邊炸開。他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林薇薇哭著把手機遞給他，屏幕上是蘇晚和陌生男人的“親密照”，背景是市中心的酒店。

他當時像瘋了一樣打電話質問，蘇晚的手機卻一直關機——現在想來，那天她明明說要去陪江月。

“媽……”顧言琛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她說的是真的嗎？”

顧母眼神閃爍，嘴硬道：“我是為了你好！那個女人根本不靠譜——”

“為了我好，就可以偽造證據？為了我好，就可以逼走她？”顧言琛的聲音陡然拔高，眼底的紅血絲蔓延開來，“您知不知道，她走的那天，我差點……”

他沒說下去，但那沒說完的話里藏著的痛苦，連旁邊的員工都聽出來了。

蘇晚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蟄了一下，有點麻，有點酸。但她很快別開眼，踢了踢地上的碎瓷片：“顧夫人，演戲演完了就請走吧，這里是公司，不是您撒野的地方。”

顧母還想說什么，卻被顧言琛打斷。他深吸一口氣，走到母親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背脊彎成九十度：“媽，對不起。以前是我沒本事，讓您操心了。但現在，請您別再添亂了。”

這一躬，鞠得顧母徹底啞火。她看著兒子挺直脊背轉身走向蘇晚的背影，突然覺得眼前的顧言琛既熟悉又陌生——那個從小聽她話的兒子，好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已經被這三年的愧疚和悔恨，磨成了另一個人。

顧言琛走到蘇晚面前，喉結滾動了許久，才低聲說：“對不起。”

不是為自己，是為他媽。

蘇晚沒接話，彎腰撿起地上的報表：“收購計劃繼續。另外，”她看了眼門口還沒緩過神的顧母，“顧主管，麻煩你‘送’顧夫人出去。下次她再來，直接叫保安。”

“……好。”顧言琛的聲音很輕。

他轉身去扶顧母，顧母甩開他的手，狠狠瞪了蘇晚一眼，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走了，那背影竟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走廊里的員工們識趣地散開，假裝什么都沒看見，但每個人手機里的工作群都在瘋狂刷屏：

“臥槽！顧總他媽是反派？”

“我就說林助理不對勁！三年前的照片果然有問題！”

“蘇總好颯！求錄音完整版！”

“只有我注意到顧總鞠躬時，蘇總的耳尖紅了嗎？”

辦公室里，蘇晚重新戴上墨鏡，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緒。

顧言琛回來時，看見她正對著電腦屏幕發呆，屏幕上是琛宇科技的員工名單，光標停在“林薇薇”三個字上。

“我……”他想說什么，卻被蘇晚打斷。

“明天開始，”她頭也沒抬，“林薇薇調去后勤部，負責打掃廁所。”

顧言琛一愣。

蘇晚終于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顧主管有意見？”

他看著她墨鏡后那雙藏著鋒芒的眼睛，突然意識到——這場“復仇”，蘇晚才剛剛開始。而他欠她的，恐怕不止一個道歉那么簡單。

“沒意見。”顧言琛低聲說，“我這就去通知她。”

他轉身走出辦公室，關門的瞬間，聽見蘇晚拿起內線電話，聲音恢復了慣有的冷靜：“張助理，把三年前所有和林薇薇相關的監控錄像，都調出來。”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晚摘下墨鏡，揉了揉發酸的眉心。

其實剛才顧母撒潑的時候，她有那么一瞬間想把三年前在國外吃的苦全吼出來——那些打三份工湊學費的夜晚，那些看著國內新聞里顧言琛和林薇薇“好事將近”的報道時，咬著被子偷偷哭的凌晨。

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

比起歇斯底里的控訴，她更想一點一點剝開當年的真相，讓那些欠了她的人，一點一點償還。

包括眼前這個，明明愧疚得快要瘋掉，卻還嘴硬著不肯說一句“我想你”的男人。

蘇晚拿起桌上的龍井茶葉，扔進空了的茶杯里。熱水沖下去的瞬間，茶葉在水里翻滾，像極了她這三年來，起起落落的心。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舌尖嘗到一絲微苦，卻又帶著回甘。

“顧言琛，”她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輕聲說，“這場賬，我們慢慢算。”

而此刻剛走到后勤部門口的顧言琛，突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他抬頭看向蘇晚辦公室的方向，陽光正好落在那扇緊閉的門上，像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把他和三年前那個夏天，徹底隔在了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