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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中州風云起:滄元帝崩,皇權空懸

  • 滄元帝紀
  • 夏天的檸檬味
  • 7669字
  • 2025-07-13 07:12:33

滄元帝驟然駕崩,中州天崩。

金殿遺詔離奇失蹤,太子年幼,皇子黨爭割裂朝堂。

權臣蕭鶴鳴夜叩鎮國侯府,世子楚炫在醉香樓擲杯淺笑。

九陽天罡悄然流轉于紈绔世子周身,無人看見他醉眼中寒芒驟冷。

龍椅之下第一根暗刺,已然出鞘。

------

大宏王朝三百七十九年,乙亥仲秋。

龍淵城的氣數,似乎隨著那場連綿七日的秋雨一并耗盡。

天穹之上,沉云如鉛,死死壓著這片被譽為“滄元心臟”的帝王之州。原本耀目的金頂琉璃瓦,在鉛灰色的天光與冰冷雨線沖刷下,顯出一種沉重而頹喪的灰敗。護城河的水位暴漲,渾濁翻涌,仿佛預示著一場席卷王朝的洪流即將決堤。

雨幕深處,巍峨到令人生畏的帝宮輪廓若隱若現,如同蟄伏于天地間的洪荒巨獸。那最為高大深沉的中心,便是九極殿——滄元朝會的至高所在。

此刻殿內,卻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余殿外淅瀝不絕的雨聲,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尖。

玄黑的金絲楠木帝棺,靜臥在殿心高臺之上,其上覆蓋著象征著人皇至尊的玄纁重袞,棺槨上蟠龍吞云、星辰列宿的雕紋在明明滅滅的長明燈火下,仿佛活了過來,在無聲地游走、哀鳴。

一股混合著極品龍涎香、名貴藥材與某種無形腐朽的氣息,彌漫在龐大殿宇的每一個角落,沉重地壓在每一個匍匐的身影之上。階下跪滿了頭戴梁冠、身披朱紫的袞袞諸公,此刻再無往日朝堂上的激辯昂揚,只余一片沉寂的悲傷,和那深藏其間、令人頭皮發麻的驚恐與茫然。

滄元大帝,一代雄主,統御八方萬邦六十余載,修為精深,幾近洞虛之境……竟于昨夜子時,無聲崩逝于養心殿內!

消息被死死的秘符封在帝宮之內,如一道悶雷轟進了所有知情者的泥丸宮,炸得人魂飛魄散。

權傾朝野的左相蕭鶴鳴,一身玄色蟒袍跪在百官最前端,身形依舊淵渟岳峙,唯有那雙深如古潭的眼眸深處,銳利的光芒被強行壓制成一潭死水。他用眼角余光,極其隱晦地掃過身旁不遠處、須發皆白、涕淚縱橫的太子太傅曹仁禮——這位素以清流自居、鐵骨錚錚的老臣,此刻渾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顫,每一次抽泣都牽動著周圍老臣們早已搖搖欲墜的心魄。

蕭鶴鳴的心,如同沉入了萬載玄冰之中。老皇帝走得太過蹊蹺!昨日酉時他還曾于九極殿召見過自己與幾位親近重臣,精神矍鑠,神光內蘊,氣息比月前更加雄渾悠長,隱有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之勢!緣何僅僅數個時辰,龍馭上賓?!更致命的是——那份事關王朝氣運傳承的遺詔金匣,竟在養心殿眾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飛!連同侍奉帝駕數十載的掌印大太監黃謹,也如人間蒸發般,蹤跡全無!

太子何在?

眾人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鬼爪攥緊。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九級丹墀之上,龍椅之旁。那里有一架略小的純金龍椅,此刻上面蜷縮著一個身著杏黃龍袍的小小身影。年僅十歲的太子楚玏,一張蒼白的小臉幾乎埋進了冰冷的龍椅扶手后,淚水早已在臉上劃出幾道晶亮的痕跡,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唯有肩膀在壓抑地、細微地顫抖著,一雙原本該充滿孩童靈動的眼瞳里,此刻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驚惶。

他還太小,小到還不明白死亡究竟是什么,但巨大的帝棺,周遭壓抑到近乎凝固的悲慟和冰冷目光,足以讓任何一個稚童陷入崩潰的邊緣。他的世界,在昨夜驟然崩塌。

突然!

殿外傳來一陣沉重而急促的奔跑聲,打破了這死寂的靈堂。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緊,猛地抬頭望去。

“報——!”

一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太醫署小吏連滾帶爬地闖入大殿,聲音帶著破了音的嘶啞和巨大的恐懼,在空曠的殿宇內撞出令人膽寒的回音:“啟稟……啟稟諸位大人!太醫令沈大人……沈大人他……今晨當值未至,卑職……卑職尋至其家中時,沈大人已然……已然……”

小吏的聲音如同被一雙巨手扼住了喉嚨,后面的話再也吐不出來,只是拼命磕頭,額頭撞在冰涼的金磚上,砰砰作響。

侍立太子身側、身著緋紅宦官常服、面容陰柔蒼白的掌事太監趙高(注:僅為角色符號,非歷史人物),此刻緩緩抬起頭,微尖的嗓音如同毒蛇吐信,冷冰冰地替那已被嚇破膽的小吏補上了后半句,一字一句,清晰地刻入每個人的耳中:“已然……暴斃身亡?尸體可有異狀?”

“七……七竅溢血……”小吏抖如篩糠,“面色……烏青發黑!”

嗡——!

如同在暗夜里點燃了最猛烈的火油!死寂的朝堂瞬間被引爆!恐慌像是無形的水波般猛地炸開,所有跪伏在地的身影都控制不住地抬起了頭,彼此眼中都映照出對方煞白的臉上那掩飾不住的驚駭!

太醫令沈括!陛下最后時刻唯一近身請脈之人!昨夜子時還傳出消息說陛下只是輕微不適,需稍作調息!今日一早就……暴斃?七竅流血?這絕非尋常!這是滅口!一定是有人對陛下、對太子……對整個滄元王朝圖謀不軌!巨大的陰謀如同實質的陰影,瞬間籠罩了整個九極殿,吞噬了那象征無上權柄的帝棺和幼弱的儲君。

龍椅上太子細小的嗚咽,在死寂和恐慌中變得格外刺耳。

蕭鶴鳴猛地閉了一下眼睛,壓下心頭翻涌的狂濤。再睜開時,那死水般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刻骨冰冷的決斷。不能再等了!遺詔失竊,主持國喪、穩定朝局、撫慰諸皇子、震懾外邦……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名分!一個被所有人承認、暫時壓住這沸騰油鍋的蓋子!否則,不待外敵發難,帝京之內必將迎來一場慘烈的血腥清洗!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陰沉的殿內燈光下投下長長的陰影,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蓋過所有騷動:“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大行,社稷系于太子一身!值此山河傾危之際,當遵祖宗法度、承繼大統!臣左相蕭鶴鳴,恭請太子殿下,登臨九五,即皇帝位!”

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砸在百官心頭。

“即皇帝位!”

“即皇帝位!”

……

一群依附蕭鶴鳴的朝臣緊隨其后,轟然山呼。跪拜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涌向那御座之上的小小身影。

然而,這浪潮并未席卷所有人。右班前方,一片朱紫中,以太子太傅曹仁禮為首的老臣勛貴們,如同被凍結在冰河中。曹仁禮猛地抬起頭,老眼中射出悲憤欲絕的光芒,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蕭鶴鳴!陛下尸骨未寒!遺詔未現!你便迫太子沖齡踐祚,欲使太子成那案上魚肉、任由爾等奸佞擺布么?!置我滄元祖法于何地?!置天下法統于何地?!究竟是何居心!”

“放肆!”趙高猛地踏上一步,尖聲厲喝,狹長的眼中寒光四射,一股陰寒的靈壓如同無形的冰錐刺向曹仁禮,“曹太傅!沖撞新君,詛咒帝室,你是想步那沈括的后塵嗎?!”那森然的殺意,毫無掩飾!

“奸宦!爾等才是禍亂之根!”

“祖宗法度何在?必是爾等陰謀害了陛下!”

“太子年幼,豈能承此重任?!”

兩派大臣瞬間如同沸騰的油鍋滴入了冷水,在肅穆的靈堂之前,在滄元大帝的棺槨之側,爆發出激烈的爭吵與指責!劍拔弩張的氣氛幾乎要將穹頂掀翻!兵戈之氣已凝若實質!

年幼太子的嗚咽聲被這場風暴徹底吞沒,那件代表著至尊權力的杏黃龍袍,此刻穿在他身上,輕如鴻毛,卻又重若整個崩塌的星河。他驚恐地看著下面吵成一片、仿佛隨時都會沖上來撕咬在一起的群臣,小小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鎮國侯府,西陵閣。

爐內沉水香裊裊,幾案明凈,一塵不染,幾卷攤開的古樸兵書陳列其上,檀香無聲地滲透閣樓每一處角落。一老者憑窗而立,玄青錦袍,紋飾簡潔,卻自有一股千軍辟易的凜冽氣度。他望著窗外雨幕中略顯蒼茫肅殺的府邸輪廓,眉宇間深深刻著一個“川”字,緊蹙不展。帝京方向傳來的每一聲驚雷,都仿佛敲在他心頭。

他乃滄元王朝之柱石——鎮國侯楚驍。爵位尊崇,兵符在握,坐擁王朝最為精銳的京畿八衛中的四衛虎賁。然此等煊赫權勢,此刻卻如山岳傾壓,令人心焦窒息。

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自身后響起。

“侯爺,帝宮密訊!”親衛統領楚戈渾身濕透踏入閣中,水汽撲向溫暖的空間,氣息微喘,眼中血絲纏繞,壓著嗓子稟告。楚驍肩頭微不可查地輕顫了一下,身形未動,只發出一個簡截如刀鋒的音節:“講。”

“子時三刻,駕崩于養心殿……遺詔失竊,黃謹下落不明……沈括死,七竅血,青面……”楚戈聲音嘶啞,竭力控制著驚惶,一字一句吐出令人心膽俱裂的消息。

每說出一件,閣內的沉檀暖意便仿佛被抽去一分。楚驍的呼吸猛地一窒,挺直如槍的脊背似也瞬間佝僂了幾分。眼前似乎已浮現出帝京那方寸之間暗涌的血色波濤。太子的龍椅還未坐熱,那些貪婪的獠牙已然迫不及待地尋找撕裂獵物的縫隙。

“還有一事,”楚戈的聲音壓得更低,近乎耳語,“三皇子……昨日午后曾秘邀吏部尚書錢謙、禁衛右副統領石虎、以及……”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天狼汗國使團副使,密會于北郊‘云夢澤’行宮,酉時方散?!?

轟!

窗外一道炸雷撕裂鉛灰色的天幕,慘白的光芒映亮了楚驍驟然轉過來的側臉。那線條剛硬如鐵的容顏,在一瞬間血色褪盡,顯出一種枯槁的灰敗,只有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剎那間凝聚起足以焚山的雷霆風暴。天狼!兇厲貪狠如狼的北方大敵!竟早已將利爪滲透到帝京中心,攀附在了他楚氏血脈身上?!他楚驍一生戎馬,最痛恨的便是引狼入室、賣國之賊!

“孽障!”一聲壓抑著極致憤怒與痛心的低吼,如同受傷雄獅的咆哮,從楚驍喉間擠出。他猛地一拍窗欞,堅硬的紫檀木窗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傳令……”楚驍的聲音因盛怒而喑啞,仿佛喉嚨被滾燙的炭火燎過,“楚鋒!”閣外侍立如雕塑的親衛副統領立即肅然躬身:“卑職在!”

“即刻!”楚驍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釘砸下,“封鎮府門!啟動‘鐵壁’!府中所有甲士退守內院,弓弩上弦,暗哨布防!許進不許出!敢有強行闖關、擅傳消息者……”他眸中厲色如電,“無論何人,立斬!”

“喏!”楚鋒領命,身形一閃如鬼魅般消失于雨幕。

侯府如同一頭沉睡的猛獸被驚動,在無聲的疾雨和驚雷之下,鱗甲摩擦、利齒半露,散發出冰冷而危險的蟄伏氣息。

醉香樓。

帝京之南,醉香樓三樓雅間“攬月閣”。

此地卻是另一個極端的世界。

雕梁畫棟,錦帷低垂,暖玉生香。絲竹管弦靡靡入耳,摻著濃郁酒香與女子身上甜膩的脂粉香氣,在緊閉的門扉后氤氳流淌,構筑出一方紙醉金迷、浮華銷骨的銷魂窟。窗外潑天的雨水與雷霆,似被無形的屏障隔絕,半分也滲透不進這片暖融喧囂之地。

“楚二爺!奴家這杯酒,您可是賴了好久啦!”一名穿著薄如蟬翼的紗衣、身姿玲瓏婀娜的歌姬,如玉皓腕纏上一名紫袍青年的頸項,另一手端著盛滿琥珀色漿液的海棠玉杯,紅唇湊到近前,呵氣如蘭,眼波流轉似能滴出水來,帶著三分嬌嗔七分媚意,將酒杯往他唇邊送去。周遭鶯鶯燕燕環繞,勸酒調笑之聲不絕于耳。

那被喚作“楚二爺”的青年,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面容極為俊美,只是眉宇間總帶著一股世家子被金銀權勢堆砌出的懶散與輕浮,眼瞳深處藏著幾分被酒色淘空似的昏沉。正是鎮國侯府那位名冠京華的“第一紈绔”二世子——楚炫。

他一襲昂貴但略顯褶皺的流云紋紫錦袍,襟前沾染著斑駁酒漬,衣帶半敞,露出內襯雪白的里衣,放浪形骸地半躺在柔軟如云的錦榻之上,一副典型的膏粱子弟醉生夢死的模樣。

“嘖,小桃紅你這急性子,”楚炫慵懶地咂了咂嘴,眼風斜斜瞥著那喂到唇邊的酒杯,嘴角噙著一抹玩世不恭的輕佻笑意,“酒呢,是美酒!人兒呢,是美人兒!這酒啊……”他慢悠悠抬起似醉非醉的眼,故意拉長了調子,“得慢慢品,才有滋味……急什么?”說著,手指還不老實地在歌姬滑膩的皓腕上輕輕捏了一把,惹得女子一陣嬌笑躲閃。

“楚兄說得在理!品酒如品人,需細細賞玩方能得其妙!”一個油頭粉面、穿著更顯華貴的公子哥哈哈大笑,附和著起哄。這是安陽公家的公子趙承瑞,出了名的狐朋狗友。其他幾個圍坐的貴族子弟更是連聲怪叫,喧囂更甚。

“慢慢品?只怕二爺您這酒量……淺了點兒?”另一名歌姬故意語帶挑釁,掩口輕笑。

“說我酒量淺?”楚炫眉毛一挑,眼中醉意仿佛猛地濃烈了幾分,帶著三分做作的薄怒,霍然伸手去抓那只海棠玉杯,口中高聲道:“看爺給你見識見識!”

動作看似猛然,甚至帶著醉酒的笨拙,手在空中卻仿佛“不穩”地一顫——滿得幾乎要溢出的酒液,毫無征兆地潑灑而出!清澈的琥珀瓊漿,在空中拉出一道短暫的、映照著燈火和美人驚愕面容的弧線,精準無比地——直朝對面趙承瑞的面門和那身價值不菲的雀金裘上澆去!

“啊!”趙承瑞猝不及防,被潑了個正著!冰冷黏膩的酒液糊了滿頭滿臉,順著鼻尖、鬢角滴滴答答往下淌,瞬間將那副精心修飾過的公子哥形象毀得一塌糊涂!他猛地跳起來,發出殺豬般的尖叫:“楚炫!你他娘的……”

雅間內驟然死寂。歌姬們嚇得花容失色,紛紛后退。其他公子哥一時也懵住。

“喲!真對不住承瑞老弟!”楚炫卻像是才反應過來,臉上夸張地堆滿了歉意,慢條斯理地坐直了身體。他伸出手,仿佛要去幫趙承瑞擦拭,姿態慵懶隨意,指尖甚至帶著酒后的微顫。

可就在他指尖即將沾上那片濕漉漉、滑膩膩的酒漬的剎那!

轟隆——??!

窗外一道前所未有的猙獰炸雷撕裂長空!赤紫色的電光如同上蒼震怒投下的審判之矛,瞬間將昏暗的雅間映照得亮如白晝!光芒太過刺眼,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微微瞇起了眼睛,甚至有歌姬受驚捂住了耳朵。

就在這刺目白電閃破窗紙,穿透珠簾的剎那——

楚炫那張醉臉,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發生了一絲微妙卻令人心悸的變化!

剛剛那幾乎溢出眼角的醉意、輕佻和散漫,如同被這天地間最狂暴的力量瞬間撕碎、蒸發殆盡!那雙原本慵懶渙散的黑眸,在電光侵入的微秒之間,陡然間深不見底!如同混沌幽邃的深淵突然掀開了遮面萬年的寒冰!一點幽寒、銳利如淬血神兵的光芒,自那漆黑的瞳孔深處猝然燃起!那不是酒醉,也不是怒意,而是一種漠然到了極致、仿佛俯視螻蟻般、俯瞰全局的冷酷!他的姿態依舊慵懶,甚至連搭在錦榻靠背上的指尖都未曾移動分毫。

可就在他的指尖下方一寸之地,那只剛剛用來“不穩潑酒”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海棠玉杯,卻詭異地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變成了一捧細微如塵埃的、在微弱的電光下幾不可察的粉末!這些粉末均勻地鋪灑在錦緞靠枕上,覆蓋了原本酒杯印下的那圈淺淺痕跡,仿佛它從未存在于世間。無聲,無息,快得超越了凡俗視覺的捕捉極限!只有他身周極細微處一縷細微到幾乎等同于不存在的熱意悄然擴散又消散,那是至剛至陽的九陽天罡悄然流轉、湮滅物性的瞬間痕跡。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火石,僅在雷霆閃耀、眾人目眩神迷的萬分之一剎那!當慘白電光褪去,室內重歸明燭昏黃——

楚炫臉上的那點鋒利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又恢復了那副慵懶欠揍、帶著真誠(至少看起來)歉意的紈绔嘴臉:“承瑞老弟你看,都怪這破雷響得不是時候,把我嚇一跳,哎!可惜了你新上身的雀金裘……”他搖著頭,嘖嘖嘆氣,似乎真的在惋惜那件價值連城的裘衣,那點一閃而逝、如同幻覺般的深寒,仿佛只是光影造成的錯覺。

“你……”趙承瑞氣得渾身哆嗦,頭發上的酒液還在往下滴,看著楚炫這副欠扁的嘴臉,再看看自己一塌糊涂的樣子,臉色青了又白,肺都快炸了!正想不顧體面大罵出聲——

篤!篤!篤!

沉重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叩擊節奏,如同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坎上。喧鬧的雅間驟然再次陷入寂靜,這次是一種帶著壓抑的安靜。楚炫那略顯迷蒙的醉眼深處,一絲了然的光芒如流星般悄然劃過。

門被推開。

并未完全打開,只露出了一道足以看清門外情況的縫隙。外面走廊清冷的空氣瞬間涌入,吹散了房內些許暖融香膩。門外站著的,是楚炫貼身的長隨楚安,還有兩名陌生面孔、身披厚重蓑衣斗笠的彪悍漢子。雨水順著他們的笠檐滴落,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洇開深色的水漬。

楚安臉色緊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但神態動作依舊無比恭敬,微微躬身,聲音不高不低,確保房內楚炫能清晰聽見:“二爺,府里傳了急話,請您無論如何,速速回府?!彼D了一瞬,補了三個清晰的字:“蕭相爺……已在府中候著?!?

“蕭……”趙承瑞聽到那個姓氏,滿腔的怒氣像被冰水澆頭,瞬間熄滅,甚至打了個寒噤,縮了縮脖子,硬生生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其他幾個公子哥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臉上的幸災樂禍消失得干干凈凈,眼中只剩下驚懼和慌亂。蕭鶴鳴?!那個權傾朝野、心狠手辣,人稱“笑面閻羅”的當朝左相?!深更半夜親自去鎮國侯府堵人?這帝都的天……當真要塌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楚炫臉上。

只見楚二爺似乎愣了一下,那張俊美得過分的臉上顯出幾分為難。他戀戀不舍地環顧了一下滿室香氛軟玉,最后目光落在懷里那嬌怯可人的歌姬身上,眼中醉意似乎更濃了些,伸手在那滑膩的臉蛋上輕輕一捏,慢悠悠、懶洋洋地拖長了調子,帶著一絲似真似假的抱怨和無奈:

“唉……真是掃興??!蕭老頭兒……來得可真不是時候……”他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動作有些拖沓,似乎酒還未醒透,身形略微晃了一下,在身旁歌姬的攙扶下才站穩。他瞥了一眼那潑灑在地的酒液和被趙承瑞弄臟的裘衣,再次嘆口氣:“罷了罷了!走啦走啦!”他擺擺手,一步三搖、踉踉蹌蹌地朝著門口楚安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個被酒色包圍卻驟然散場的浮華背影。

楚安與那兩個蓑衣漢子立刻上前,不著痕跡地接過楚炫的手臂,簇擁著他離開。雅間的門在身后輕輕合攏,隔絕了內里凝固的驚懼和茫然的沉默。

出了醉香樓大門,深秋冰冷的雨氣挾著呼嘯狂風撲面而來,瞬間刺透了單薄的錦袍。樓外已然備好了不起眼的玄青油布馬車。一名蓑衣漢子掀開車簾,另一人迅速從后面托了一把,將看似醉態可掬的楚炫穩穩送入溫暖的車廂。

車簾落下,隔絕了外面世界的風雨雷霆,也隔絕了那張醉臉上最后一點偽裝。

車廂內光線昏暗,楚炫并未就座。他斜靠著車廂壁,方才那副搖搖晃晃的醉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如同卸下了千鈞重擔,又仿佛瞬間抽空了所有虛假的氣力,只有那線條流暢卻微微繃緊的頸背,顯出一種內斂到極致的警覺。

狹小的空間里,殘留的溫熱檀香混雜著雨水的清冽濕氣,有種奇異的、令人心神沉凝的力量。楚炫緩緩抬起剛才“不穩潑酒”的右手,五指在虛空中微微張開。窗外零星的燈火與車頂懸掛的微弱風燈光線,在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流淌。

那指尖,一絲若有若無的淡金色毫芒一閃而逝,至剛至陽的暖意蒸騰起極細微的白汽。更玄妙的是,在他身周方寸之地,空氣仿佛粘稠了一個剎那,無數細小的微塵雨霧被無形的力量滯澀、擠壓,化作肉眼難辨的一線細痕,如同被空間本身緩緩吞噬,歸墟寂滅,悄然無蹤。圣心流轉,于不驚微塵之間,自成天地乾坤。

他望著那只骨節勻稱、掌紋深刻的手,仿佛透過這血肉之軀,觸摸到了那龍淵城中,帝棺旁,早已醞釀成勢的洶涌暗流。那張俊美的側臉隱在明暗不定的陰影里,線條清晰而堅硬,所有浮于表面的輕佻與醉意都被剝離得干干凈凈,只余下眼底深處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急什么?”楚炫低聲自語,幾不可聞,帶著一絲輕蔑的冷嘲,又仿佛洞悉一切后索然無味的嘆息。這三個字,不是對車外等候他歸家的蕭鶴鳴所說,更像是對那具帝棺中沉眠的九五之尊、對那九級丹墀上瑟瑟發抖的新君龍椅、對那帝京城無數雙窺視、爭奪的貪婪眼睛。他緩緩閉目,車廂內只剩下馬蹄踏碎積水的清脆聲響,有節奏地叩擊著潮濕的街道。

車轅碾過冰冷的水洼,雨水四濺。深秋的風嗚咽著穿過空曠的長街,卷起幾片枯黃的殘葉。車簾晃動間,車轍指向黑暗深處——鎮國侯府那兩扇沉重如山的朱漆大門,此刻如同巨獸半閉的口,風雨中只留出縫隙一絲凜光。

而遠方的龍淵山巔,最后一層濃厚的雨云詭異地被撕開了一隙,凄冷的月華短暫地傾瀉而下,恰巧照亮了紫宸殿最高處那片早已沉寂的金色琉璃頂。在深濃夜色的包裹里,那片琉璃瓦竟如一滴巨大的、凝固的金血。一滴屬于整個滄元王朝的金色心血。一滴……帝星。

楚炫霍然睜開眼,指尖毫芒湮滅,隱去的利芒在眼底一閃而過——像是一顆被投入深寒古潭的帝星,在沉落萬古的前一瞬,終于無可抑制地……炸開了冰冷的光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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