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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怕黑(歸真六)

星斗大森林的晨光,總帶著草木的濕氣,透過木屋的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

歸真神睜開眼時,鼻尖先聞到了一縷淡淡的奶香——是娜兒昨天采的羊奶果,她總喜歡放在床頭,說聞著睡得香。

他動了動身子,忽然感覺到腿邊有團溫熱的小東西,低頭一看,果然是娜兒。

小女孩蜷縮在他腳邊,銀發鋪在枕頭上,像團柔軟的云,嘴角還微微翹著,像是在做什么甜美的夢。

她的小手搭在他的膝蓋上,呼吸均勻,帶著清晨特有的清甜。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五次了。

歸真神盯著她看了片刻,眼神依舊有些呆滯,卻沒像最初那樣手足無措。

他輕輕挪開腿,怕驚醒她,動作慢得像怕碰碎琉璃。

等娜兒翻了個身,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次是貼著他的胳膊,他才低聲開口,聲音輕得像風拂過草葉:“又跑到我床上了。”

娜兒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先是愣了愣,隨即小臉一紅,慌忙想爬起來,卻被歸真神按住了肩膀。

“為什么?”他問。

每次都這樣,問完這句話,娜兒總會低下頭,小手絞著衣角,聲音細若蚊蚋:“我……我怕黑。”

歸真神看著她泛紅的耳根,沒再追問。他知道這理由站不住腳——木屋的窗臺上總放著盞油燈,夜里亮著暖黃的光,根本不算黑。

可他看著她眼里的依賴,那句“那我把油燈給你放床頭。”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縱容:“起來吧,該煮早飯了。”

娜兒這才松了口氣,飛快地爬回自己的小床,背對著他穿衣服,耳朵卻尖得很,聽著身后歸真神起身的動靜。

他穿衣時總會先理理白衣的領口,那動作帶著種笨拙的認真;他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很輕,像怕驚擾了森林里的晨鳥。

她偷偷轉過身,看著他對著銅鏡整理碎發的背影。

晨光落在他的側臉,把下頜線描得很清晰,睫毛長而密,鼻梁挺直,連額前那縷總不聽話的碎發,都顯得格外順眼。

娜兒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慌忙轉回去,假裝系鞋帶,指尖卻無意識地絞緊了布繩。

她沒說出口的是,夜里的歸真神,比白天更讓人心安。

每當月亮爬上樹梢時,他身上的歸真神韻就會變得格外柔和,像裹著層暖融融的光。

那光不燙,卻帶著安撫魂獸本源的力量,讓她魂核里的躁動都靜了下來。

有時她夜里驚醒,只要往他床上挪幾步,被那層光裹住,就像回到了銀龍王身邊最安穩的巢穴,瞬間就能重新睡著。

還有他的樣子。

哪怕記憶混亂,哪怕眼神呆滯,但這身皮囊實在生得太好。

白衣襯得他膚色愈發清俊,抬手時露出的手腕線條干凈利落,連彎腰劈柴時,衣擺勾勒出的脊背弧度,都讓她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她知道這想法不對,可每次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像被磁石吸住,挪不開。

“發什么呆?”

歸真神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已經煮好了羊奶果粥,木碗放在桌上,冒著熱氣。

娜兒猛地回神,臉頰“騰”地紅了,抓起自己的小外套就往身上套,動作快得像被燙到:“沒、沒發呆!”

歸真神沒追問,只是把盛好的粥推到她面前,碗邊放著顆剝好的野棗——他記得她喜歡吃甜的。

娜兒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喝著,眼角的余光卻總往他那邊瞟。他正低頭喝粥,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她覺得,這樣的早晨,哪怕天天被他發現自己睡錯床,好像也不錯。

歸真神忽然抬頭,對上她的目光。

娜兒像受驚的小鹿,慌忙低下頭,粥差點灑出來。

歸真神看著她通紅的耳根,愣了愣,忽然伸手,替她把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后。

他的指尖帶著粥的暖意,觸到她耳廓時,娜兒的耳朵更紅了,像熟透的櫻桃。

“下次怕黑,”他收回手,語氣平淡,卻帶著認真,“喊我一聲就好,不必偷偷摸摸爬過來。”

娜兒咬著勺子,用力點頭,眼睛亮得像盛了晨光。

木屋外的森林里,晨鳥開始鳴叫,陽光越升越高,把木屋染成了暖黃色。

歸真神看著娜兒埋頭喝粥的樣子,這混亂的記憶、漂泊的日子,好像因為身邊多了這么個小身影,變得沒那么難熬了。

而他不知道,女孩捧著粥碗的手心里,早已沁出了細汗。

那點藏在“怕黑”借口下的心動,像埋在土里的種子,正借著他指尖的暖意、他縱容的眼神,在悄悄發了芽。

晨露還掛在木屋前的草葉上時,歸真神已經站在了空地上。

玄白長劍被他握在手中,晨光順著劍脊流淌,在地面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

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回憶招式,又像只是跟著身體的本能揮劍——抬腕、轉腰、收勢,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奇特的韻律。

既不凌厲,也不花哨,像山間的溪流繞石而過,看似柔和,卻藏著穿石的韌勁。

劍風掠過草地,帶起幾片沾露的葉子,葉子卻沒被斬斷,只是打著旋兒飄遠;

劍尖點地,泥土微微凹陷,卻沒揚起半分塵埃。這哪里是練劍,更像在與風、與草、與腳下的土地對話。

娜兒搬了塊木墩坐在屋檐下,手肘撐著膝蓋,下巴擱在掌心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她喜歡看他練劍。

他握劍時,眼神里的呆滯會淡去幾分,添上一種她看不懂的專注,像蒙塵的玉忽然透出光來。

白衣被劍風掀起,衣角掃過草葉的樣子,比她在鎮上看到的任何話本里的英雄都好看。

有次他收勢時,劍穗掃過臉頰,她甚至偷偷數過他顫動的睫毛,數到第七根就紅了臉。

“大哥哥的劍,好像和別人不一樣。”她在心里偷偷想。

鎮上的魂師練劍,總帶著“斬”“劈”的狠勁,可他的劍,更像在“護”——護著草葉不被斬斷,護著泥土不被驚擾。

歸真神忽然收劍,轉身看向她。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劍穗還在輕輕晃動,眼神里帶著溫和的詢問,“怎么了”。

娜兒被他看得一慌,手指下意識絞緊了衣角,聲音細弱:“沒、沒什么……就是覺得,大哥哥的劍法好看。”

說完又覺得不夠,慌忙補充:“我也想學。”

歸真神握著劍柄的手頓了頓。他看著娜兒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映著自己的影子,像藏著星星。

沉默片刻,他走過去,抬手輕輕撫上她的頭頂,掌心的溫度透過發絲傳過來,暖得讓她鼻尖微酸。

“你的武魂是長槍。”他的聲音很輕,帶著認真,“長槍要的是‘破’,一往無前;劍法要的是‘守’,迂回護持。強行學劍,會亂了你的根基。”

他指尖劃過她鬢角的銀發,補充道:“別浪費了你的天賦。”

娜兒低下頭,小聲“哦”了一聲,心里卻甜絲絲的——他記得她的武魂是長槍,還替她想了這么多。

可她很快又抬起頭,眼睛里帶著好奇,像只追著蝴蝶的小貓:“那大哥哥的武魂是什么?也是劍嗎?”

這話像根針,輕輕刺中了歸真神混亂的記憶。

他握著劍的手指微微收緊,眼神倏地變得茫然。

武魂?他確實記得自己一直用劍,可那劍的模樣、武魂的名字,卻像被濃霧遮住的山,怎么也看不清。

腦海里閃過無數劍影——玄白的、青碧的、帶著流光的……卻沒有一柄能清晰地定在眼前。

“武魂……”他喃喃自語,眉頭漸漸蹙起,“好像也是……一柄劍吧。”

語氣里帶著不確定,連眼神都比剛才更混亂了些,像是被這個問題攪亂了心神。

娜兒看著他為難的樣子,連忙擺手:“不知道也沒關系!大哥哥的劍厲害就夠了!”

歸真神這才緩過神,看著她慌忙安慰的樣子,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卻像晨霧里透出的光,讓他呆滯的眼神都柔和了幾分。

他轉身走回空地,重新舉起劍,卻沒再練,只是握著劍站著,望著遠處的森林出神。

沒有人知道,在他精神之海的最深處,第七層核心的中央,那柄曾警告過銀龍王的小劍旁,正隱隱浮現出一方玉璽的輪廓。

玉璽上刻著繁復的紋路,像是由無數生靈的信仰凝結而成,邊角處已能看出“歸真”二字的雛形。

那才是他真正的武魂,是他以“護生靈、守本心”為基,自創神位時凝結的本源,只是連他自己,都忘了這最初的模樣。

晨光越升越高,照在歸真神的白衣上,也照在娜兒偷偷望他的側臉上。

草葉上的晨露漸漸蒸發,空地上的劍影被拉得很長,像是根無形的線,一頭系著他混亂的記憶,一頭系著她清澈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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