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既給了雪清河臺階，又暗暗點出“碎星閣之事不簡單”。

雪清河笑了笑，沒接話，轉而提起別的：

“淺兄接下來打算在天斗城多留幾日？若是有空，我帶你去看看皇城的碑林，那里有幾處記載了歸真神當年路過天斗的事跡，或許對淺兄參透老祖傳承有幫助?！?

云錦心頭微凜。碑林？記載歸真神的事跡？雪清河這是在示好，還是想借機試探他對“歸真”的了解程度？

他放下茶杯，拱手道：“多謝雪大哥美意。只是我還想再去聚寶閣附近轉一轉，看看能不能查到些碎星閣的蹤跡。畢竟他們打著老祖的名號，劍宗總不能坐視不理?！?

他刻意強調“劍宗”的立場，將自己的行為框在“維護宗門”的范圍內。

雪清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點頭道：“也好。若是淺兄需要人手，盡管開口。天斗城的巡防營，多少還能說上話。”

“多謝雪大哥?！?

茶喝到尾聲，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影。雪清河起身告辭時，忽然回頭笑問：“淺兄覺得，碎星閣手里的傳承，是真的嗎？”

云錦望著他的眼睛，那雙看似溫和的眸子里，藏著比太子身份更深的東西。他緩緩道：“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用‘歸真’的名號，做些什么。”

雪清河的笑容頓了頓，隨即頷首：“淺兄說得是?！?

看著雪清河離去的背影，云錦端起微涼的茶，一口飲盡。

這位太子，看似對碎星閣之事毫不知情，可那句“碑林記載歸真事跡”，卻像根針，輕輕刺破了他的偽裝。

雪清河……或者說，千仞雪。

她接近自己，究竟是為了劍宗，為了碎星閣，還是為了……他這個“歸真神轉世”？

他并不懷疑自己的這些偽裝早已被武魂殿所看透，只是既然知道那是自己的偽裝，卻又為何遲遲不動手？

還有一點就是千家與武魂殿現在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

他所說的這些并非是現如今劍宗的真實情況，劍宗現在究竟是什么情況？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劍宗封山沒過一段時間，就突然又冒出了一個新的勢力，這里面的疑點太多了，就算是劍宗沒有時間。

那么自己爺爺呢？難道云家也默許了？就算劍宗會因為什么事情，從而導致全員被耽擱了，包括雪帝。

那么一位在斗羅大陸上勢力尚淺的云家，自己的爺爺，一位98級的絕世斗羅，竟也是沒有半分要阻攔的意思，這里面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茶室的清香漸漸散去，只剩下杯底的殘茶，映著窗外漸斜的日光，像個尚未解開的謎。

天斗城的風漸漸帶了秋意，吹得柳府殘院的爬山虎簌簌作響。云錦站在石階上，手里捏著那枚劍宗玉牌，指腹反復摩挲著“內”字，眉頭鎖了三天未曾松開。

劍宗那邊，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自聚寶閣拍賣會那日起，外界關于“歸真正統”的爭論都快翻了天，碎星閣借著這股勢頭，又拋出了幾件“歸真遺物”，引得更多勢力側目。

可極北劍宗就像沉在了冰海里，別說回應，連山門方向都沒傳過半點風聲——既不否認碎星閣的“正統”說辭，也不肯定，就這么僵著，任由輿論一點點往對碎星閣有利的方向倒。

“到底在等什么？”云錦低聲自語，識海里的歸真玉璽微微發燙，卻始終給不出半分提示。

他太了解劍宗了，那是群比石頭還執拗的家伙，當年哪怕被武魂殿逼到極北冰原，都沒松過一句軟話，如今被碎星閣踩著名頭造勢，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除非……是前世的自己，給他們下過死命令。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藤蔓纏上了心。他猛地攥緊玉牌，指節泛白——前世的歸真，到底還藏了多少事？

是怕他這一世扛不住壓力，故意留了后手？還是……當年對抗規則時，埋下了什么連轉世的自己都不能知道的隱患？

記憶里那些模糊的碎片開始翻涌，有規則守護者冰冷的眼神，有破碎的神格劃過天際的弧光，還有一句沒頭沒尾的低語：“有些債，得讓他們自己還……”

債？誰的債？劍宗的？還是……他的？

正亂著，小染又悄悄送來了消息。這姑娘不知從哪聽來的風聲，紅著臉遞給他張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武魂殿駐天斗分殿，昨日給碎星閣送了份禮，說是‘賀其傳承光大’?！?

云錦捏著紙條，指尖都涼了。

武魂殿。

這個名字像根刺，扎在所有魂師的記憶里。當年劍宗被逼去極北，武魂殿是最狠的推手，多少劍宗弟子的血，潑在了南下的路上。

可現在呢？碎星閣頂著“歸真傳承”的名頭蹦跶得這么歡，武魂殿不僅沒動手，反而送禮道賀？

這太反常了。

比比東那個女人，性子比淬了毒的冰還烈。當年連昊天宗都被她逼得閉山，怎么會容忍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歸真正統”在大陸上招搖？

別說碎星閣，就連他這個“劍宗內門親傳”，按武魂殿的性子，早該派刺客來試探虛實了——畢竟，歸真神的傳承，是所有想掌控大陸的勢力都眼熱的肥肉。

可他們沒有。

分殿的魂師巡邏時，甚至會刻意繞開碎星閣的據點。

拍賣會上，武魂殿的人明明也拿到了注解，卻從頭到尾沒參與競價，只像個旁觀者。

這種平靜，比直接打殺過來更讓人毛骨悚然。

“是交易，還是忌憚？”云錦望著皇城方向，那里的武魂殿分殿塔樓尖頂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碎星閣手里，到底有什么東西，能讓武魂殿暫時按下敵意？是更多的“歸真注解”？還是……與羅剎神傳承有關的秘密？

他忽然想起前世偶爾聽過的傳聞：比比東的羅剎神傳承，似乎與歸真神當年對抗的“規則”有著隱秘的聯系。

各大勢力的默契更是詭異。昊天宗閉山不出，藍電霸王龍家族只作壁上觀，連星斗森林的兇獸們，都沒傳來任何異動。

仿佛所有人都默認了碎星閣的存在，任由它一點點蠶食劍宗的根基，一點點坐實“歸真正統”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