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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復(fù)仇之靈

圣誕節(jié)的銀霜還未完全覆蓋霍格沃茨的古堡尖頂,對角巷《預(yù)言家日報》腥紅的頭條便如同一盆冰水澆下——《伍爾孤兒院驚變!黑魔法獻(xiàn)祭,無一生還!疑似復(fù)仇之靈肆虐!》

報紙冰冷的鉛字下,是幾張觸目驚心的魔法照片:曾經(jīng)陰森但尚有生氣的伍爾孤兒院,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斷壁殘垣,扭曲的鋼筋像垂死的巨獸肋骨刺向鉛灰色的天空。

空氣仿佛凝固著焦糊與絕望的氣息。報道字里行間透著魔法部的恐慌:現(xiàn)場殘留著極其強大、混亂且充滿怨恨的黑魔法波動,指向一個因兒子埃文·弗林特之死而徹底瘋狂的復(fù)仇之靈——弗林特夫人。

她扭曲的形態(tài)被目擊者描述為“裹挾著怨毒陰影的、非人的恐怖”,已有數(shù)名與此案沾邊的純血家族成員遇襲,傲羅指揮部焦頭爛額,通緝令貼滿了每一處公告欄。

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壁爐的火焰跳躍著,卻驅(qū)不散伊萊·卡斯特周身的寒意。他攥著報紙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紙張在他手中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比利·斯塔布斯爽朗的笑容、艾米·本森怯生生的眼神、還有那個總追著他問“伊萊哥哥,麻瓜世界有會飛的掃帚嗎?”的紅頭發(fā)小查理……那些鮮活的面孔,連同科爾夫人那張疲憊卻偶爾流露出復(fù)雜情緒的臉,都在冰冷的文字中化為灰燼。

“不……”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嗚咽從他喉嚨深處擠出,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他猛地起身,像一頭受傷的困獸沖出溫暖的紅金帷幔幔,沖進(jìn)走廊刺骨的冷風(fēng)中。他需要一個地方,一個能容納他此刻崩塌世界的地方。

他本能地奔向城堡高處一個廢棄的塔樓露臺。寒風(fēng)像刀子般刮過臉頰,卻比不上他心頭的冰冷萬分之一。

他背靠著冰冷的石墻,緩緩滑坐在地,將臉深深埋進(jìn)膝蓋。肩膀無聲地聳動,冰冷的石板很快被溫?zé)岬囊后w洇濕了一小塊。他不是第一次面對死亡,肝癌晚期的診斷、福利院的冰冷記憶都曾讓他麻木。

但這一次,是“家”的徹底覆滅。那些他努力守護(hù)、甚至因之改變了湯姆一絲軌跡的微光,就這樣被碾碎了。無力感和滔天的憤怒撕扯著他。

斯萊特林地窖深處,湯姆·里德爾的私人儲物間,冰冷、整潔、一塵不染。他背對著門,站在唯一的小窗前,窗外是禁林無邊無際的墨綠。那張刊登著伍爾孤兒院廢墟的報紙被隨意地攤開在冰冷的石質(zhì)桌面上,像一塊丑陋的污跡。

他面無表情,深不見底的黑眸凝視著窗外翻涌的樹海,仿佛在審視一片無關(guān)緊要的風(fēng)景。然而,在他垂在身側(cè)的、緊握成拳的右手上,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形的血痕。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痙攣,正順著他的指關(guān)節(jié)向上蔓延。

“湯姆哥哥,這個給你!”一個細(xì)弱但清晰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中炸響——是那個扎著枯黃羊角辮、總把省下的面包偷偷塞給他的小艾米。

她凍得通紅的臉上,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接著是比利·斯塔布斯在菜園里揮舞著鋤頭、咧嘴大笑的影像;是科爾夫人那晚摔下樓梯時,他伸手救治時指尖殘留的、屬于另一個生命的微弱搏動……

這些早已被他歸類為“無價值情感噪音”的記憶碎片,此刻卻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穿了他精心構(gòu)筑的冰冷外殼。一種陌生的、尖銳的刺痛感,并非源于身體,而是從靈魂深處某個被遺忘的角落洶涌而出。

他猛地閉上眼,試圖將這些“軟弱”驅(qū)逐。然而,那片廢墟的景象,那個叫艾米的小女孩化為飛灰的可能性,卻如同烙印般灼燒著他的視網(wǎng)膜。

無意識間,他攤開了那只緊握的、帶著血痕的右手。指尖的烏木魔杖微微顫抖。一個從未被他真正在意過的、屬于“光明”范疇的咒語碎片——《守護(hù)神咒》那晦澀的引導(dǎo)語和強調(diào)“最快樂回憶”的荒謬要求——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在腦海。

荒謬!他怎么可能有那種東西?湯姆·里德爾的世界只有力量、掌控和必要的利益。

可就在他本能地想要摒棄這念頭的瞬間,一幅畫面毫無預(yù)兆地撞了進(jìn)來:不是艾米塞面包,而是更早——他七歲那年,一個同樣寒冷的冬夜,他因魔力暴動被關(guān)進(jìn)儲藏室。

黑暗和寒冷像蛇一樣纏繞著他。就在絕望啃噬心臟時,儲藏室的門縫下,被人極其小心地塞進(jìn)來半塊硬得硌硌牙、卻帶著微溫的面包。沒有言語,只有門外極其輕微、帶著抽泣的腳步聲迅速遠(yuǎn)去。他

后來知道,是那個新來的、總被丹尼斯欺負(fù)的、叫艾米的小女孩。那一刻,冰冷黑暗里那點微不足道的暖意和……一種被“同類”笨拙保護(hù)的異樣感。

那感覺,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像一顆被深埋于凍土之下的種子。

“呼神護(hù)衛(wèi)(Expecto Patronum)!”低沉的、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遲疑和顫抖聲從他唇間逸出。

杖尖猛地爆開一團刺眼的銀光!光芒瞬間炸裂,刺得人睜不開眼,又如同被戳破的氣泡般驟然熄滅。

魔杖尖端,一點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銀白色光芒極其艱難地掙扎著閃爍了一下!如同風(fēng)中殘燭,微弱、飄忽、隨時可能熄滅。它沒有凝聚成型,甚至無法維持一秒鐘,空氣里只留下幾縷燒焦似的青煙和湯姆驟然陰沉的臉色。他盯著魔杖,像看一個叛徒。

失敗了。

湯姆猛地睜開眼,眼中翻涌著冰冷的怒火和一種……被冒犯的屈辱感。他竟然真的試圖去施展這種象征“軟弱”的咒語!為了那些已經(jīng)化為灰燼的螻蟻?他厭惡這種失控!

然而,在他內(nèi)心深處,那點光芒雖然熄滅,卻并非沒有留下痕跡。那瞬間的銀白,像一根極其細(xì)微的針,在他靈魂深處那潭萬年冰封的黑色死水中,刺破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小孔。一絲極其微弱、連他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的……漣漪,正在悄然擴散。

“卡斯特先生!卡斯特先生你在里面嗎?”麥格教授焦急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她最終在廢棄塔樓露臺冰冷的地板上找到了蜷縮成一團的伊萊。

伊萊抬起頭,臉色慘白,眼窩深陷,灰藍(lán)色的瞳孔里布滿了血絲,失去了往日清亮的光澤,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悲痛,以及一絲尚未燃盡的憤怒火星。

“教授……”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都沒了……比利、艾米……小查理……科爾夫人……都沒了……”他的聲音哽住,身體再次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麥格教授一向嚴(yán)厲的面容此刻充滿了凝重和深切的哀傷。她走上前,沒有說空洞的安慰話語,只是用力地、帶著一種沉穩(wěn)力量的,扶住了伊萊顫抖的肩膀。

“我知道,孩子,我知道這有多痛。”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但沉溺于悲痛和憤怒,無法讓逝者安息,也無法阻止悲劇再次發(fā)生。

弗林特夫人……”她提到這個名字時,語氣帶著沉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她被仇恨徹底吞噬了。魔法部在行動,但我們需要做的更多。站起來,伊萊·卡斯特!為了那些逝去的生命,為了不讓這樣的慘劇重演,你需要力量!清醒的、不被仇恨蒙蔽的力量!”

伊萊灰藍(lán)色的眼眸劇烈地波動著。麥格的話語像錘子敲打著他混沌的腦海。復(fù)仇?像弗林特夫人那樣變成怪物?不……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守護(hù),卻如此無力。他需要力量,清醒的力量……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jìn)掌心,仿佛要抓住某種支撐。

麥格教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掙扎和一絲重新燃起的微光。“圣誕假期,留在霍格沃茨。”她語氣不容置疑,“城堡的防御需要加固,我們需要所有清醒的頭腦和勇敢的心。”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露臺入口的陰影里。是湯姆·里德爾。他站在那里,墨綠色的校袍襯得他身形愈發(fā)挺拔而孤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露臺上的悲傷風(fēng)暴與他毫無關(guān)系。深不見底的黑眸掃過狼狽的伊萊和扶著他的麥格教授,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在觀察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情。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伊萊臉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那眼神復(fù)雜難辨——有一絲冰冷的評估,或許還有一絲……極其隱晦的、連他自己都未明了的、對同類崩潰狀態(tài)的審視?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微微頷首,算是對麥格教授的禮節(jié)性示意,然后轉(zhuǎn)身,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旋梯的陰影中,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

伊萊看著湯姆消失的方向,胸口像堵著一塊冰冷的巨石。湯姆的平靜,甚至那無聲的出現(xiàn)與消失,在此刻都顯得格外冷酷和遙遠(yuǎn)。

麥格教授看著湯姆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

倫敦郊外,廢棄的翻倒巷深處,一處被遺忘的、散發(fā)著濃烈福爾馬林和腐爛氣息的廢棄殯儀館地下室。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濃烈的防腐劑、陳年積塵、新近加入的血腥味,還有一種……不屬于塵世的、粘稠而冰冷的怨恨氣息。墻壁上布滿霉斑,昏暗的燭光搖曳不定,將扭曲的影子投射在污穢的地面上。

一個身影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已經(jīng)很難稱之為“人”。

她身上裹著襤褸的、沾滿暗褐色污跡的黑布,露出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灰敗褶皺,上面爬滿了蛛網(wǎng)般的、閃爍著幽綠熒光的血管紋路。她的頭發(fā)如同干枯的白色苔蘚,覆蓋在塌陷變形的頭顱上。最駭人的是她的眼睛——沒有眼白,只有兩團燃燒著瘋狂與怨毒的、仿佛地獄巖漿的暗紅色光芒!

埃文·弗林特的母親,瑪喬麗·弗林特。或者說,是名為“瑪喬麗·弗林特”的怨恨與黑魔法強行捏合出的復(fù)仇之靈。

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用凝固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紅色血液繪制著一個扭曲的、褻瀆神圣的逆五芒星法陣。法陣中央,擺放著幾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祭品”:一枚帶有布萊克家族徽記的銀質(zhì)領(lǐng)帶夾(沾著血跡)、一縷被硬生生扯下的、帶著頭皮的金色頭發(fā)、還有……一小塊邊緣焦黑、依稀能辨認(rèn)出是伍爾孤兒院標(biāo)志的破布片。

瑪喬麗干癟的、如同枯枝般的手指顫抖著,蘸取著法陣邊緣尚未凝固的粘稠血液——那是剛剛被她“拜訪”過的一位塞爾溫家族旁支成員的“饋贈”。她用這污穢的顏料,在一面布滿裂紋的骯臟鏡子上,歪歪扭扭地畫下一個又一個扭曲的、充滿詛咒意味的如尼符文。每畫下一筆,鏡子中就倒映出她更加猙獰扭曲的面容,以及那兩團燃燒得更熾烈的紅芒。

“死……都得死……”沙啞破碎的聲音從她喉嚨深處擠出,如同砂輪摩擦玻璃,“埃文……我的寶貝……媽媽給你報仇……所有害你的人……里德爾……卡斯特……純血的雜種……一個都跑不掉……”鏡子里倒映出的,是她嘴角咧開的一個非人的、令人膽寒的獰笑。

她猛地將枯爪般的手按在冰冷的鏡面上,口中發(fā)出非人的、如同無數(shù)冤魂尖嘯疊加的刺耳咒語!鏡面瞬間變得一片漆黑,如同連通了深淵。

地下室的溫度驟降,燭火瘋狂搖曳,墻壁上的霉斑仿佛活了過來,扭曲蠕動。一股更強大、更污穢的黑暗力量,正通過這邪惡的儀式,源源不斷地注入她這具由怨恨和黑魔法強行維持的軀殼。

復(fù)仇的毒焰,在暗影中熊熊燃燒,即將吞噬更多獵物。

圣芒戈魔法傷病醫(yī)院特護(hù)病房的警報凄厲尖叫。門口倒著兩個渾身焦黑的傲羅,魔杖斷在手里。病房內(nèi)一片狼藉,病床上只剩下一個人形的焦黑印記和粘在床頭柜上的一片枯白頭發(fā)——老塞爾溫家主昨晚剛被轉(zhuǎn)移進(jìn)來。

傲羅指揮部,魯弗斯·斯克林杰一拳砸裂了橡木會議桌。“第三起!還是沒痕跡!那東西到底是什么?!”手下遞上最新的羊皮紙報告,上面只有一行字:現(xiàn)場殘留魔力波動與伍爾孤兒院毀滅現(xiàn)場同源,強度倍增。

湯姆把玩著手中一封蓋著華麗火漆印的邀請函:“岡特老宅廢墟,圣誕夜開放探秘,追尋失落血脈的榮光……”他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蛇牙鑲的陷阱。”他指尖騰起幽藍(lán)厲火,瞬間將邀請函吞噬成灰燼。“留著吧,等他們把墓碑刻好。”灰燼飄落間,他瞥見窗外禁林方向騰起一道不祥的暗紅光柱,方向直指翻倒巷。他眼神微凝,轉(zhuǎn)身融入更深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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