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韻傾從墨羽寒房間出來時，腳步帶著點輕快的暖意。走廊上的月光剛好落在她發梢，像撒了把細碎的銀粉，連帶著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都變得明朗起來。

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林澤煦站在樓下客廳，手里拿著本書，卻顯然沒在看。他抬頭時，目光與宋韻傾撞了個正著，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個溫和的笑：“聊完了？”

“嗯。”宋韻傾走下樓，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他……就是有點別扭。”

林澤煦合上書，指尖摩挲著封面：“我看出來了。”他頓了頓，語氣帶著點釋然，“其實我剛才想了想，是我太小心眼了。”

“也不是小心眼，”宋韻傾笑著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會在意也是應該的。”她想起剛才墨羽寒笨拙的擁抱，補充道，“墨羽寒也是，明明心里在意得不行，偏要裝成冷冰冰的樣子，害得我猜了半天。”

林澤煦看著她眼里的笑意，那笑意里帶著種從未有過的柔和，像被月光泡軟了似的。他忽然覺得，剛才在走廊聽到的那些，或許并不是壞事——至少，宋韻傾終于肯主動去觸碰墨羽寒那層堅硬的外殼了。

“對了，”林澤煦轉移話題，“明天去后山看日落，要不要叫上墨羽寒？”

“當然要叫，”宋韻傾點頭，“不過得看他愿不愿意。”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小時候的事，院子里的風鈴偶爾響幾聲，把夜晚襯得格外安靜。靈悅萱不知何時從房間出來，揉著眼睛打哈欠：“你們還沒睡呀？我好像聽到墨羽寒房間有聲音……”

“沒什么，”宋韻傾朝她招招手，“剛跟他聊了會兒天，快過來坐。”

靈悅萱湊過來，眼睛在兩人之間轉了圈，忽然促狹地笑：“我怎么覺得，今晚的氣氛有點不一樣了？”

宋韻傾捏了捏她的臉頰：“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正鬧著，墨羽寒從樓上下來了。他換了件黑色的家居服，頭發微濕，像是剛洗過澡，臉上那點冰冷的疏離感淡了許多，月光落在他下頜線，竟柔和了幾分。

“要喝牛奶嗎？”林澤煦起身問。

墨羽寒搖搖頭，目光落在宋韻傾身上，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來，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離得不遠不近，卻沒像往常那樣刻意保持距離。

宋韻傾心里微動，從果盤里拿起顆草莓遞過去：“剛洗的，很甜。”

墨羽寒沒接，只是低頭，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那顆草莓的葉子，像是在確認什么。宋韻傾干脆把草莓塞進他手里，語氣帶著點不容拒絕的親昵：“拿著。”

他指尖一顫，最終還是攥住了那顆草莓，紅色的果肉在他白皙的手心里，顯得格外顯眼。

靈悅萱看得眼睛發亮，掏出手機偷偷拍了張照：“哇，這畫面好和諧！我要存下來當紀念。”

宋韻傾笑著去搶她的手機，兩人鬧作一團，林澤煦在旁邊笑著勸架，墨羽寒則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手里的草莓，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快得像錯覺。

月光透過客廳的落地窗，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幅溫馨的畫。那些藏在心里的別扭、酸澀和試探，在這一刻似乎都被月光悄悄撫平了，只剩下少年少女間自然流淌的暖意。

鬧夠了，靈悅萱打著哈欠回房睡覺，林澤煦也起身準備上樓。臨走前，他看了眼宋韻傾和墨羽寒，目光平靜，帶著點徹底放下的釋然：“晚安。”

“晚安。”兩人異口同聲地回應，說完又對視一眼，宋韻傾忍不住笑了，墨羽寒的耳尖則悄悄泛起一點紅。

客廳里只剩下他們兩人。墨羽寒終于把那顆草莓放進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像剛才少女落在他臉頰的那一點溫熱，帶著點讓人安心的甜。

“明天去后山看日落，”宋韻傾看著他，“一起去嗎？”

墨羽寒點頭，聲音比平時低柔了些：“嗯。”

“那就早點睡吧。”宋韻傾起身，走到他面前時，像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晚安，未婚夫。”

墨羽寒僵了一下，卻沒躲開，任由她的指尖穿過發絲，帶來一陣微癢的觸感。等她轉身走上樓梯，他才低聲回應：“晚安。”

宋韻傾的腳步聲消失在二樓，墨羽寒還坐在沙發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又碰了碰臉頰上剛才被親過的地方，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溫度。

窗外的海浪聲溫柔地涌進來，和月光一起，把客廳填滿了。他知道，從今晚開始，有些東西不一樣了。那層包裹著心的冰殼已經裂開，露出底下滾燙的內核，而那個親手敲開冰殼的少女，正站在不遠處，帶著明朗的笑意，等著他一步步走向前。

只是他沒看到，二樓的走廊上，宋韻傾站在自己房間門口，望著樓下那個依舊坐在月光里的身影，嘴角彎起的弧度，比窗外的月光還要亮。

夜色漸深，繁星嶼的秘密還在沉睡，可少年少女們心里的漣漪，卻在這場月光下的和解里，悄悄漾開了新的波紋，帶著點微甜的期待，和對明天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