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暗戀發梢，拂過他衣角。

午后的陽光把圖書館的木書架曬得發燙，宋時微抱著一摞剛還的書往回走，在拐角處差點撞上一個人。

“小心。”

熟悉的低啞嗓音在頭頂響起時，宋時微手里的書“嘩啦”散了一地。她抬頭，撞進寧川栩帶著點錯愕的眼睛里，心跳瞬間漏了半拍。

是寧川栩。他剛從閱覽區出來，懷里也抱著幾本書，封面是她看不懂的物理競賽題集。

“對、對不起！”宋時微慌忙蹲下去撿書，指尖碰到一本《人間詞話》的書脊，卻因為太急，反而把旁邊的《西方哲學史》也碰掉了。

寧川栩也蹲了下來。他撿書的動作比她穩得多，修長的手指拂過散落的書頁，把幾本厚厚的硬殼書摞在一起，又撿起她掉在最下面的筆記本。

那是她的摘抄本，封面上畫著小小的月亮圖案。宋時微的臉一下子紅了——里面夾著上次物理小組實驗后，她偷偷畫的他的側影，只有小小的一個輪廓。

“你的。”他把筆記本遞給她時，目光在封面上停了半秒，嘴角似乎彎了一下，“宋時微？”

又是這樣。他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自從上周圖書館那次講題后，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在走廊，他抱著籃球從隔壁班出來，和她擦肩而過時，她聽見他跟旁邊的男生說“剛才過去的是二班的宋時微吧，上次物理實驗做得還行”；第二次是在食堂，她排隊打飯，他排在前面，刷卡時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今天的糖醋排骨好像不錯，你要嗎？”

每一次，都讓她心跳亂得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謝謝。”她接過筆記本，緊緊抱在懷里，指尖能感覺到紙頁里那個小輪廓的凸起，燙得像要燒起來。

寧川栩已經把剩下的書都撿好了，摞得整整齊齊遞過來：“去三樓？”

“嗯。”她小聲應著，低頭看自己的鞋尖。他怎么知道她常去三樓？

兩人并肩往樓梯口走，腳步聲在安靜的圖書館里格外清晰。宋時微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不是洗衣粉的味道，倒像是某種清爽的沐浴露，混著陽光曬過的氣息，讓她想起夏天的籃球場。

“上次那道拉普拉斯變換，”他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后來弄懂了嗎？”

宋時微猛地抬頭，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睛里。他居然還記得。

“弄、弄懂了，謝謝你。”她的聲音有點發飄，“我找同桌講了，她理科比我好。”

“嗯。”他點點頭，走到樓梯口時停住腳步，側身讓她先走，“文科班的物理確實不容易，你們班好像只有周三下午有物理課？”

宋時微的腳步頓住了。

他連這個都知道？

隔壁班的課表，他怎么會注意到？

她抬頭看他，陽光從樓梯間的窗戶照進來，給他的發梢鍍上一層金邊。他的眼神很坦然，甚至帶著點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記住隔壁班的課表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是、是的。”她的聲音有點抖，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暖融融的。

“我周三下午沒課。”寧川栩看著她，語氣很自然，“如果有題不會，可以來我們班找我。”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在理科一班，靠窗第三排。”

宋時微的心臟“咚”地一下，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不僅記得她的名字，記得她物理不好，記得她的課表，甚至主動告訴了她他的座位。

這已經不是“認識”了。

這是……在給她一個靠近的理由。

她看著他眼里清晰的自己的影子，用力點頭，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雀躍：“好。”

寧川栩笑了，這次是很明顯的那種，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眼里像落了星星。他抬手，很自然地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上去吧，別耽誤看書。”

指尖相觸的瞬間，宋時微像被電流擊中，僵在原地。等她反應過來時，寧川栩已經轉身往下走了，淺灰色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只留下空氣中淡淡的薄荷味。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劉海，那里好像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懷里的摘抄本硌著胸口，宋時微翻開，看到那個小小的側影輪廓旁，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顆小小的、用鉛筆涂滿的星星。

原來暗戀的藤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悄悄越過了隔壁班的墻，纏上了他的衣角。

而他，好像也輕輕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