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好想認識你,好想好想
午后的陽光斜斜切過教學樓的走廊,把地磚烤得暖烘烘的。宋時微抱著剛收齊的英語作業(yè),指尖無意識地捏著紙頁邊緣,讓邊角微微發(fā)皺——她知道,三班的數學課剛下課,寧川栩應該快出來了。
隔壁班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喧鬧像潮水似的漫出來。宋時微下意識往樓梯口退了半步,眼睛卻像被磁石吸住,在攢動的人影里精準地找到了那個穿白襯衫的身影。寧川栩背著單肩包,正跟同桌說著什么,嘴角彎著點淺淡的笑意,額前的碎發(fā)被風吹得動了動。
宋時微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像被塞進了顆跳跳糖,細微的甜意混著慌張,從喉嚨一直麻到指尖。她趕緊低下頭,假裝專注地數著懷里的作業(yè)本,余光卻還是忍不住追著他的腳步。
他走得不算快,路過公告欄時停了停,伸手把被風吹歪的值日表重新按平。就是這個瞬間,宋時微忽然想起上周在圖書館,他也是這樣,默默把掉在地上的《天體演化簡史》撿起來,放回最高一層的書架。
“同學,讓一下?”身后傳來同學的聲音。
宋時微猛地回神,慌忙往旁邊挪了挪,剛好撞進寧川栩轉身的視線里。她甚至已經在心里預備好了一句“借過”,聲音都在舌尖打了個轉——可他只是側了側身,給身后的同學讓出路,目光掃過她時,像掠過一片尋常的墻壁,沒有半分停留。
他的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清晰的線條,手里還轉著支黑色水筆,筆桿在陽光下閃了閃,然后就隨著他的腳步,消失在樓梯拐角了。
宋時微站在原地,懷里的作業(yè)本還帶著體溫。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捏皺的紙頁,忽然輕輕笑了一下。剛才他轉身時,風掀起他襯衫后擺的一角,像只白鳥振了振翅膀。
其實也沒什么。她想。至少今天,她離他最近的時候,只差了兩步。
走廊里的喧鬧漸漸散了,陽光慢慢爬到她的鞋尖,暖得像剛才心里那陣沒說出口的雀躍。
宋時微對寧川栩的好感,像春天趴在窗臺上的藤蔓,是從無數個碎成光斑的瞬間里,悄悄纏上心頭的。
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他,是高一開學那周的雨天。教學樓門口擠滿避雨的人,她抱著剛領的校服,被擠得差點摔了手里的傘。混亂里,有人忽然在她身后輕輕扶了把校服外套的下擺,“往這邊挪點,別被傘骨戳到。”
聲音清清淡淡的,像雨打在梧桐葉上。她回頭時,只看見個穿藍白校服的背影,正彎腰幫一個一年級的小姑娘撿被踩臟的水彩筆盒。小姑娘急得快哭了,他蹲在水洼邊,用紙巾一點點擦筆桿上的泥,嘴里還輕聲說:“沒事,晾干就好了,你看這支藍色的,還是很亮。”
那天雨停后,她在公告欄前找分班表,又撞見他。他站在三班的名單前,手指點著自己的名字“寧川栩”,嘴角彎了個淺淺的弧度,像偷吃到糖的小孩。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她忽然記住了這個名字。
后來發(fā)現他是隔壁班的,好感就像課桌上悄悄長的青苔,在更多細碎的瞬間里蔓延。
是周三下午的體活課,她在操場邊背單詞,看見他被男生們拉去打羽毛球,接不住球時會撓撓頭,耳尖有點紅;是午休時去食堂,他端著餐盤經過,會順手把前面同學碰倒的醋瓶扶起來,瓶蓋擰得嚴嚴實實;是某次月考后,她在走廊撞見他幫老師搬試卷,懷里的卷子太高,他走得很慢,側臉繃緊,下頜線很清晰,卻在路過垃圾桶時,停下腳步,把飄出來的廢紙團撿了回去。
最讓她心動的,是上個月的圖書義賣。她抱著一摞漫畫書蹲在攤位后,有個低年級男生想買《小王子》,錢卻差了兩塊。她正想開口說“沒關系”,寧川栩忽然從旁邊的攤位走過來,往男生手里塞了兩塊硬幣,“夠了。”男生抬頭謝他,他擺擺手,轉身時掃過她的攤位,目光在她攤開的《星空圖鑒》上停了半秒,又很快移開,像風吹過水面,沒留下痕跡。
可她記得那半秒。記得他指尖捏著硬幣的弧度,記得他說“夠了”時,聲音里藏著的、沒說出口的溫柔。
其實他不算特別惹眼的男生,不常被起哄,也不是站在人群中心的那種。可宋時微總在不經意間,看見他藏在尋常日子里的那些小棱角——有點笨拙的認真,不聲張的善意,還有偶爾露出的、像貓爪踩過心尖的柔軟。
這些瞬間像散落在操場草坪上的玻璃珠,別人路過時或許不會在意,她卻一個個撿起來,攥在手心,慢慢攢成了滿心的、暖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