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夜靠在潮濕的巖壁上，銀白短發被冷汗浸得黏在額角，幾縷發絲垂落遮擋住琥珀色的豎瞳。他后背上插著一支羽箭，箭羽是鷹族特有的深褐色，箭桿沒入皮肉的位置正滲出黑紅色的血——那是淬了獸牙毒的箭頭。他下意識地用狼爪去夠傷口，卻因動作幅度過大扯動肌肉，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蘇燼瑤抱著手臂站在三步外，玄色衣擺被洞頂滴落的水打濕了一角。她能看到系統面板上跳動的提示：【目標生命體征下降15%，毒素擴散中】，而凜夜卻偏過頭，用沒受傷的左肩蹭掉臉頰的血污，聲音沙啞：“別靠近。”

礦洞深處傳來幼狼阿灰的嗚咽，凜夜的狼耳瞬間繃緊，尾尖不受控制地掃過地面。他昨夜帶蘇燼瑤轉移至廢棄礦洞時，為引開人類斥候故意繞進箭陣，這支毒箭本該射中他的心臟，卻在最后一刻被他擰身避開，只擦傷了后背。此刻毒素順著經脈蔓延，他能感覺到指尖正在發麻，視野邊緣也泛起模糊的光暈。

“人類的臟東西，別用你的手碰我。”他盯著蘇燼瑤腰間的皮質背包——那是系統具現化的空間容器，此刻正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晃動。他想起三天前她從里面掏出玄力屏蔽符時，指尖纏繞的金色陣紋，那絕非普通人類能掌握的術法。

蘇燼瑤挑眉，突然單膝跪在他面前。凜夜渾身肌肉驟縮，狼爪條件反射地彈出，卻在看到她解開背包扣時頓住。她指尖夾著一個白玉瓷瓶，瓶身上刻著細密的符文，瓶口掀開時溢出一股清冽的藥香，混著某種甜膩的草木氣息。

“這是……”凜夜的鼻尖微動，琥珀色瞳孔里映出蘇燼瑤俯身的影子。她的黑發垂落，發尾掃過他裸露的鎖骨，那里的契約印記正隨著毒素蔓延而泛出詭異的紅光。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她的人類形態——黑發黑眸，眼尾微挑，鼻梁挺直，唇色是自然的淡粉，與他印象中那些滿臉橫肉的人類士兵截然不同。

“金瘡藥。”蘇燼瑤擰開瓶蓋，用指尖挖了一團青綠色膏體。藥膏接觸空氣的瞬間，洞頂滴落的水珠竟在半空中凝成冰晶。她伸手去掀凜夜的囚衣，卻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他的掌心粗糙，布滿洗不掉的火山灰和斗獸場留下的老繭，指腹的溫度燙得驚人。“我說了，別碰我。”他的聲音發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毒素正在侵蝕他的意志力。狼族的尊嚴讓他無法接受被人類醫治，尤其是這個用卑鄙契約術控制他的女人。

蘇燼瑤沒掙扎，只是看著他因疼痛而繃緊的下頜線。那里有一道淺淡的疤痕，是鐵鉤撕裂時留下的舊傷，此刻正隨著他的咬牙動作而微微抽搐。她能感覺到他手腕的力道在減弱，那是毒素發作的征兆。“不讓我治，你半小時后就會毒發昏迷。”她語氣平淡，仿佛在說天氣，“到時候我可不會背你，你的族人得拖著你轉移。”

凜夜的瞳孔驟縮。他想起藏在礦洞深處的17名老弱，想起阿灰抱著他腿時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如果他倒下，這群人根本逃不過人類的搜捕。指甲深深嵌入蘇燼瑤的手腕，直到看到她白皙的皮膚上滲出紅痕，他才猛地松開手，像是被燙到般往后縮了縮，脊背重重撞在巖壁上，箭羽摩擦骨肉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嘶——”他倒抽一口冷氣，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蘇燼瑤趁機掀開他的囚衣，破損的布料下，傷口周圍的皮膚已泛起詭異的青黑色，毒線正順著脊椎向上蔓延。她指尖的藥膏觸碰到傷口時，凜夜渾身劇烈一顫，不是因為痛，而是那藥膏帶著刺骨的涼意，瞬間壓制住了體內翻涌的灼熱。

“這藥……”他忍不住扭頭，鼻尖幾乎碰到她的發頂。雪松香混著藥草味涌入鼻腔，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清醒了些。他看到蘇燼瑤專注的神情，她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眉頭微蹙，像是在處理一件精細的藝術品。

“別說話。”蘇燼瑤的指尖在他傷口周圍輕輕按摩，促進藥膏吸收。她的動作很輕柔，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喜歡調戲他的鬼畜女人。凜夜能感覺到毒素被藥膏一點點逼出，麻痹的指尖漸漸恢復知覺，但同時，另一種陌生的麻意卻從傷口處蔓延開來，順著脊椎爬上后頸，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猛地意識到兩人此刻的姿勢——他靠坐在巖壁上，她跪在他面前，幾乎半個身子都埋在他懷里。她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鎖骨，契約印記像是有了生命般發燙，與藥膏的涼意交織，形成一種極其怪異的感受。羞恥感瞬間淹沒了他，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老繭被指甲掐得生疼。

“你……”他想罵她不知廉恥，卻在低頭看到她手腕上的紅痕時，聲音卡在了喉嚨里。那是他剛才用力攥出來的印子，此刻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一種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像是愧疚，又像是……慌亂。

蘇燼瑤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專心致志地處理傷口。她能看到系統提示【目標情緒波動：羞恥+40，困惑+20，微弱愧疚+5】。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弧度，她故意加重了指尖的力道，果然聽到凜夜悶哼一聲，身體繃得更緊，耳尖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了。

“疼？”她抬眸看他，黑眸里映著他狼狽的模樣。

凜夜猛地別過臉，銀發掃過她的臉頰。“閉嘴。”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能感覺到她指尖的溫度透過藥膏傳來，那溫度似乎比普通人類要高一些，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讓他狂躁的心跳漸漸平復下來。

藥膏終于敷滿了整個傷口，蘇燼瑤收回手，從背包里掏出一卷干凈的繃帶。那繃帶是銀白色的，材質像是蛛絲織成，在昏暗的礦洞里泛著柔和的光。她開始動手包扎，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背部的肌肉——那是常年戰斗練出的結實線條，覆著一層薄汗，摸上去帶著滾燙的溫度。

凜夜的身體一直僵著，直到繃帶纏完最后一圈，他才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般，緩緩靠回巖壁，胸口劇烈起伏。他不敢看蘇燼瑤，只能盯著洞頂滴落的水珠，數著它們砸在水洼里的聲音，試圖分散注意力。

“好了。”蘇燼瑤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藥膏痕跡。她低頭看著凜夜，他的銀白短發凌亂地貼在臉上，臉色比剛才好了些，但依舊蒼白，嘴唇也沒什么血色。不知為何，看著他這副虛弱又倔強的樣子，她心里竟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凜夜終于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里還殘留著未散去的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種復雜的情緒。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冷哼一聲：“人類的東西，誰知道有沒有下更毒的藥。”

蘇燼瑤失笑，彎腰撿起地上的空藥瓶。“信不信隨你。”她轉身走向礦洞深處，“阿灰剛才好像在哭，你不去看看？”

凜夜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才緩緩抬起手，摸了摸后背上纏著的繃帶。繃帶很柔軟，貼著皮膚有種冰涼的舒適感，而更讓他在意的是，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問自己。一個被人類契約的獸人，竟然接受了敵人的治療，甚至……對她產生了一絲不該有的情緒。狼族的仇恨在心底翻騰，可身體的本能卻在提醒他，剛才那個懷抱并不讓人討厭。

甩甩頭，試圖甩掉這些混亂的想法，他撐著巖壁站起身。后背上的傷口不再那么疼了，毒素似乎真的被壓制住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還留著剛才掐出的月牙形血痕。

“蘇燼瑤……”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神晦暗不明。這個女人就像一個謎，讓他恨，讓他怕，卻又忍不住想去探究。

礦洞深處傳來阿灰的叫聲，他不再猶豫，甩動著狼尾快步走去。只是在轉身的瞬間，他沒注意到自己耳尖的紅色，也沒注意到鎖骨處的契約印記，正隨著他的心跳，輕輕閃爍著微弱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