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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指尖血契

風(fēng)雪卷著血腥味,在玄鐵巖壁間回旋。

凜夜的意識還陷在狼形的暴戾里,前爪被玄力鏈洞穿的劇痛尚未褪去,鼻尖卻先捕捉到一股陌生的氣息——不是人類士兵的汗臭與鐵銹味,是冷冽的松雪香,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高階玄力的清苦。

他猛地抬眼,狼瞳里的血色尚未褪去。

玄鐵巖壁的陰影下,站著個穿玄色斗篷的人類女子。她剛捏碎了將領(lǐng)的長劍,斷裂的玄鐵在雪地里蹦跳著,發(fā)出清脆的響。她的側(cè)臉藏在兜帽陰影里,只能看見一截白皙的下頜,以及唇角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像淬了冰的刀鋒。

“援軍?”這個念頭在凜夜混亂的意識里一閃而過。

人類七大家族向來割據(jù)一方,凌家圍剿狼族時,從沒有其他勢力敢插手。但眼前這女子的玄力波動太過詭異,既不屬于凌家的暗紫,也不是其他家族的駁雜,純凈得像雪原上的冰棱,卻帶著碾壓性的強(qiáng)悍。

或許是其他部落的人類?或許……可以利用她的力量先掙脫玄力鏈?

狼族的生存本能壓倒了片刻的遲疑。凜夜突然發(fā)力掙斷兩根玄力鏈,帶起的血箭濺在巖壁上,綻開點(diǎn)點(diǎn)猩紅。他沒有撲向近在咫尺的人類士兵,而是調(diào)轉(zhuǎn)狼首,銀白的身影如離弦之箭,直取那女子的咽喉——他要擒住這個變數(shù),用她的命換族人的喘息。

風(fēng)聲在耳畔呼嘯,他能看清她兜帽下散落的幾縷黑發(fā),能嗅到那縷松雪香里藏著的危險。但狼族的驕傲不允許退縮,哪怕前爪的骨骼已經(jīng)錯位,哪怕玄力鏈正勒得皮肉翻卷,他依舊亮出了獠牙,琥珀色的豎瞳里燃著孤注一擲的火。

蘇燼瑤看著那道撲來的銀光,指尖微動。

原主的記憶里,狼族最擅長近身搏殺,尤其擅長用獠牙撕裂敵人咽喉。但眼前這頭狼的動作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前爪的傷在拖慢他的速度,玄力鏈的禁錮讓他無法完全舒展。

她甚至有余裕注意到他耳尖的缺口(像是被熊爪撕裂的舊傷),注意到他胸前那撮銀毛上沾著的、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痂(至少是三天前的傷)。這是一頭在絕境里掙扎了太久的狼,每一寸肌肉都寫著“生存”二字。

距離三丈時,她終于動了。

不是后退,而是迎著狼吻上前半步。左手如鐵鉗般扣住凜夜的下頜,指尖精準(zhǔn)地陷進(jìn)他嘴角的皮肉里,阻止了那勢在必得的一咬。右手成掌,帶著淡金色的流光,拍向他眉心那撮最蓬松的銀毛。

“嗤——”

玄力鏈崩斷的銳響與骨骼碎裂的悶響同時炸開。凜夜只覺一股滾燙的力量撞進(jìn)眉心,像巖漿順著血管蔓延,瞬間燒穿了他所有的反抗意識。前爪的劇痛、玄力鏈的冰冷、對族人的擔(dān)憂……所有感官都被這股力量覆蓋,只剩下靈魂被撕裂般的灼痛。

他看見淡金色的紋路從她掌心涌出,像活過來的藤蔓,順著他的皮毛纏繞而上,在脖頸處凝成一個圓環(huán),又順著四肢百骸蔓延,將他的狼形輪廓一點(diǎn)點(diǎn)勾勒出來。那紋路里流動的不是玄力,是某種更霸道的東西,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志,要將他的存在徹底改寫。

“吼——!”

他在劇痛中嘶吼,狼身劇烈抽搐。銀白的毛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縱橫交錯的傷痕——有箭簇的穿刺傷,有玄力炮的灼燒痕,還有一道從左肩胛延伸至右腰的舊傷,邊緣翻卷著,顯然是被利器反復(fù)撕裂過。

骨骼在“噼啪”作響中重組,玄力鏈隨著體型變化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爪尖在收縮,化作人類的手指;狼吻在拉長,變成人類的下頜;背脊在舒展,從四足著地的匍匐,變成雙腿支撐的挺拔。

這是成年獸人最私密的形態(tài)轉(zhuǎn)換,卻被一個陌生的人類看了個徹底。

屈辱像冰錐扎進(jìn)心臟。

當(dāng)最后一縷銀毛褪去時,凜夜轟然跪倒在雪地里。玄力鏈此刻鎖著的,是一雙人類的手腕,暗紫色的光紋在蒼白的皮膚上流轉(zhuǎn),與滲出的鮮血交織成詭異的圖案。他赤裸著上身,銀白的短發(fā)被血與雪黏在頸間,幾縷濕漉漉的發(fā)絲垂在額前,遮住了眉眼。

蘇燼瑤松開了手。

她后退半步,看著這個剛剛成型的人類形態(tài)。

他很高,即使跪著也能看出超過一米九的身形,肩寬腰窄,肌肉線條流暢卻不夸張,每一寸都透著爆發(fā)力——這是常年在生死邊緣掙扎的證明。鎖骨處有一道貫穿性的疤痕,邊緣翻卷如老樹皮,顯然是鐵鉤反復(fù)撕裂的舊傷;左腰側(cè)有個圓形的凹陷,是玄力炮灼燒后留下的;最醒目的是他右手背上的三道爪痕,從指根延伸至腕骨,像是被自己的狼爪抓傷的。

他緩緩抬起頭。

額前的碎發(fā)滑落,露出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琥珀色瞳孔。那是屬于成年男性的眼睛,眼尾因常年皺眉刻著淺紋,瞳仁在憤怒中縮成狹長的豎形,像極了狼瞳的形態(tài)。鼻梁高挺,鼻尖凍得發(fā)紅;嘴唇緊抿著,嘴角沾著未干的血跡,下巴上還殘留著幾縷未褪盡的銀白胡茬。

一張極具攻擊性的臉,卻因此刻的狼狽而添了幾分破碎感。

而他眉心處,那道淡金色的契約印記正緩緩旋轉(zhuǎn),狼紋組成的圓環(huán)里,流動著與蘇燼瑤掌心同源的光。

“卑鄙……”凜夜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個字都帶著血沫。這是屬于成年男性的嗓音,低沉,卻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用這種邪術(shù)……算什么本事!”

他猛地掙扎起來,玄力鏈在腕間勒出更深的血痕。肌肉賁張,青筋暴起,那張俊美的臉上因憤怒而泛起潮紅。但身體像被抽走了骨頭,無論如何發(fā)力,都只能在原地微微顫抖。

這種無力感比死亡更折磨人。

他是狼族少主,是帶領(lǐng)殘部在雪原流浪三年的首領(lǐng),是能徒手?jǐn)Q斷黑熊脖頸的戰(zhàn)士??涩F(xiàn)在,他像個提線木偶,被一個人類用詭異的契約釘在原地,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蘇燼瑤看著他緊握的拳頭。指節(jié)泛白,掌心的老繭幾乎要嵌進(jìn)雪里,顯然是在極力克制才沒說出更難聽的話。她忽然覺得有趣——這頭狼的驕傲,比她想象中更硬。

“邪術(shù)?”她輕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玄鐵長劍,劍刃在雪光下閃著冷冽的光,“比起你們狼族撕咬咽喉的手段,這契約可文明多了?!?

“你懂什么!”凜夜的瞳孔驟然收縮,琥珀色的眸子里翻涌著血色,“我們狼族的爪牙,只染敵人的血!不像你們?nèi)祟悺藐幹\詭計(jì),用幼崽做誘餌,用鐵鉤穿鎖骨……”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三年前的畫面在眼前閃回——母親被鐵鉤穿透鎖骨時的眼神,幼弟被人類孩童當(dāng)作玩物撕扯的慘叫,族人的尸體被扔在雪地里喂野狗……

這些,都是眼前這些“文明”的人類干的。

蘇燼瑤的指尖劃過劍刃,聲音平靜無波:“我不需要懂。我只需要你知道,從現(xiàn)在起,你的命是我的?!?

她抬手,指尖隔空點(diǎn)向他鎖骨處的舊傷。

凜夜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想縮肩,卻被契約的力量釘在原地。他能感覺到那道舊傷在發(fā)燙,像是有螞蟻在皮肉里爬行,喚醒了沉睡的疼痛。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她在提醒他,他連保護(hù)自己傷口的資格都沒有。

“做夢!”他猛地抬頭,唾沫星子濺在雪地上,“我凜夜就算死,也不會做人類的奴隸!”

“死?”蘇燼瑤挑眉,突然抬腳,靴尖輕輕踩在他手腕的玄力鏈上,“你敢死嗎?”

她的靴底碾過鏈節(jié),暗紫色的光紋瞬間亮起,刺得凜夜的傷口一陣劇痛。他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卻死死咬著牙沒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那邊的幼崽,”蘇燼瑤的目光越過他,落在被鐵鉤吊著的狼崽身上,最年幼的那頭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你死了,他們明天就會被送去人類的斗獸場。哦對了,聽說凌家的三公子最喜歡看幼狼被獵犬撕碎的樣子。”

凜夜的身體驟然繃緊。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那些是狼族最后的幼崽,是他答應(yīng)過母親要守護(hù)的希望。他可以死,卻不能讓他們落得那樣的下場。

“你敢動他們試試!”他的聲音發(fā)顫,不是因?yàn)楹ε拢且驗(yàn)閼嵟搅藰O致,“我就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厲鬼?”蘇燼瑤笑了,蹲下身與他平視。兜帽滑落,露出一張極美的臉——墨黑的長發(fā),象牙白的肌膚,眼尾上挑的桃花眼總含著三分戲謔,此刻卻清晰地倒映著他的狼狽。

“比起厲鬼,我更怕你活著不聽話。”她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眉心的契約印記,那里的溫度驟然升高,燙得凜夜渾身一顫。

“你到底想怎樣?”凜夜別過臉,避開她的觸碰。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耳尖在發(fā)燙,不是因?yàn)樾邜u,是因?yàn)樗闹讣鈳е环N奇異的暖意,順著印記鉆進(jìn)心里,攪亂了他所有的恨意。

“很簡單?!碧K燼瑤站起身,拍了拍斗篷上的雪,“跟我走。”

“去哪?”

“你不需要知道。”她轉(zhuǎn)身,玄色的斗篷在風(fēng)雪中擺動,像一只掠過荒原的夜梟,“要么帶著你的幼崽一起死,要么跟我走。選一個?!?

凜夜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奄奄一息的幼崽。雪落在他赤裸的脊背上,融化成冰冷的水,順著肌肉的溝壑滑進(jìn)傷口里,疼得他幾乎窒息。

選擇從來都不在他手里。

他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琥珀色的眸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暴怒,只剩下一片沉寂的冰原。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向仇人低頭,在拿自己的尊嚴(yán)做賭注,在給狼族最后的希望系上一根脆弱的線。

“……好?!彼犚娮约赫f,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花落地。

蘇燼瑤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她抬手揮劍,玄鐵長劍帶著淡金色的光,斬?cái)嗔怂械踔揍痰蔫F鉤。狼崽們跌落在雪地里,發(fā)出微弱的嗚咽。

“帶著他們,跟上來?!彼穆曇粝⒃陲L(fēng)雪里。

凜夜跪在原地,看著那些掙扎著爬向他的幼崽,最小的那頭正用腦袋蹭他的手背,像在尋求安慰。他緩緩抬起手,掌心的溫度落在幼崽的絨毛上,動作溫柔得不像剛才那個暴怒的戰(zhàn)士。

玄力鏈還鎖著他的手腕,眉心的印記還在發(fā)燙,身后是人類女子決絕的背影。

他輸了。

輸給了契約,輸給了現(xiàn)實(shí),輸給了那些比尊嚴(yán)更重要的生命。

但狼族的字典里,沒有“永遠(yuǎn)認(rèn)輸”這四個字。

凜夜深吸一口氣,雪地里的寒氣嗆得他喉嚨發(fā)疼。他用沒被鎖住的那只手,輕輕抱起最年幼的狼崽,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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