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在臥室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顏若醒來時，指尖下意識地撫上唇角，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昨夜微涼的觸感——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漾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坐起身，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才想起自己和顧承淵依舊是“同居不同房”的狀態。昨晚從老宅回來后，兩人在客廳沉默地喝了杯溫水，便各自回了房間，誰都沒再提起那個吻，卻又都默契地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顧承淵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一絲刻意的平靜，“醒了嗎？該吃早餐了。”
“嗯，馬上來。”顏若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下床。鏡子里的自己眼底帶著淡淡的紅，臉頰還有未褪盡的熱意，她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
下樓時，顧承淵已經坐在餐桌前了。他穿著一身淺灰色家居服，頭發微濕，像是剛洗過澡，少了幾分商場上的凌厲，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和。看到顏若下來，他抬眸看了一眼，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半秒，才移開視線，語氣平淡：“張媽做了陽春面，趁熱吃。”
顏若在他對面坐下，看著碗里飄著蔥花的陽春面，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豬油香。這是她小時候生病時，媽媽常給她做的，沒想到顧承淵會記得。
“謝謝。”她拿起筷子，小口地吃著，不敢抬頭看他。
餐桌旁的氣氛有些微妙的安靜，只有碗筷碰撞的輕響。顏若能感覺到顧承淵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一種探究和……溫柔？她心跳有些亂，只能假裝專注地吃面。
“今天下午有空嗎？”顧承淵忽然開口。
顏若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下午沒手術，怎么了？”
“助理查到陸澤言的表哥在城郊一家廢棄工廠露面了，我們去看看。”顧承淵的語氣恢復了平日的冷靜，仿佛昨晚的吻只是一場錯覺。
顏若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暫時壓下了心里的悸動：“有確切消息嗎？”
“嗯，我們的人盯著他進了工廠，到現在還沒出來。”顧承淵放下筷子，“吃完早餐我讓助理把地址發你手機上，下午兩點在工廠附近匯合。”
“好。”
***上午的醫院依舊忙碌。顏若剛查完房，就被護士長叫住了：“顏醫生，外面有人找你，說是你的朋友。”
“朋友？”顏若有些疑惑，她在C市沒什么朋友。
走到護士站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火紅色連衣裙的女人正靠在墻邊玩手機。女人約莫二十七八歲，妝容精致，五官明艷，身上帶著一股張揚的氣場，與醫院的安靜氛圍格格不入。
看到顏若，女人收起手機，快步走過來，伸出手，笑容明媚：“你就是顏若吧？我是林薇薇，承淵的朋友。”
顏若愣了一下，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顏若。”
“早就聽承淵提起過你，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林薇薇上下打量著她，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果然是個大美女，難怪承淵對你另眼相看。”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敵意，讓顏若有些不舒服。“顧總過獎了。”她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聽說承淵最近總往醫院跑，好奇是什么樣的美人讓他這么上心。”林薇薇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張燙金名片遞給她，“我是做珠寶設計的，這是我的名片，有空可以一起喝下午茶。”
顏若接過名片，還沒來得及說話，蘇沐陽就走了過來，自然地站到顏若身邊，對林薇薇點了點頭：“這位小姐是？”
“我是顏醫生的朋友，林薇薇。”林薇薇看了蘇沐陽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驚艷，隨即又轉向顏若，“看來顏醫生很忙，那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聯系。”
說完，她對顏若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路過蘇沐陽身邊時，還特意停頓了一下，拋了個媚眼。
看著林薇薇的背影，蘇沐陽皺了皺眉，看向顏若：“她是顧總的朋友？”
“嗯，說是顧總的朋友。”顏若把名片放進白大褂口袋里，沒太在意。
“她看你的眼神不太對。”蘇沐陽的語氣帶著擔憂，“顏醫生，顧總的圈子很復雜，你還是……”
“我知道，謝謝關心。”顏若打斷他，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我先去辦公室了，下午還有事。”
看著顏若離開的背影，蘇沐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林薇薇的出現，讓他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總覺得，顧承淵對顏若的心思，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下午一點半，顏若換了身便于行動的休閑裝，開車前往城郊的廢棄工廠。工廠位于一片荒無人煙的洼地，周圍雜草叢生，只有一條坑坑洼洼的土路通向大門，看起來陰森而破敗。
她剛把車停在路邊的隱蔽處，顧承淵的車就到了。他下了車，走到顏若身邊，遞給她一個藍牙耳機：“戴上，方便聯系。里面有定位，萬一走散了，我能找到你。”
“這么謹慎？”顏若接過耳機戴上，調侃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顧承淵看了一眼工廠的方向，“里面情況不明，等下跟緊我，別亂跑。”
“知道了，顧大隊長。”顏若忍不住笑了。
顧承淵被她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自然得像是做過千百遍。顏若的臉頰微微發燙，下意識地想躲，卻被他按住了后頸。
“別鬧，認真點。”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里面可能有危險，記住，安全第一，找不到線索也沒關系。”
顏若點點頭，心里卻暖暖的。這個男人，總是這樣，一邊毒舌腹黑，一邊又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兩人順著土路，小心翼翼地靠近工廠。工廠的大門虛掩著，銹跡斑斑的鐵門上掛著一把大鎖，卻沒鎖上，顯然是故意留的。
“進去后往左邊走，那邊有個監控死角。”顧承淵低聲說，“我已經讓助理黑了工廠的監控，但只能維持半小時，動作快點。”
“嗯。”
兩人一前一后溜進工廠。里面比外面看起來更破敗，到處都是廢棄的機器和零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銹和灰塵的味道。顏若忍不住捂住口鼻，腳步放輕，緊緊跟在顧承淵身后。
“這邊。”顧承淵示意她跟上，拐進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盡頭是一個小倉庫，門是鎖著的。
顧承淵從口袋里拿出一根細鐵絲，三兩下就把鎖打開了。推開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幾縷陽光從屋頂的破洞漏下來。
“小心腳下。”顧承淵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了前方的路。
倉庫里堆放著許多木箱，看起來像是剛放進來的。顧承淵走到一個木箱前，用匕首撬開蓋子，里面裝的竟然是一些槍支零件。
“果然是黑蝎子組織的據點。”顧承淵的眼神沉了沉，“他們在走私軍火。”
顏若的心猛地一沉：“那顏墨的死，會不會和這個有關？”
“很有可能。”顧承淵又撬開幾個木箱，里面都是些軍火零件，“顏墨或許是無意中發現了他們的秘密，才被滅口的。”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動作快點，這批貨今晚就要運走。”
“知道了，老大，放心吧，沒人會發現的。”
是陸澤言的聲音！顏若和顧承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顧承淵拉著顏若躲到一堆木箱后面，用手勢示意她別出聲。
倉庫門被推開，陸澤言和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的壯漢走了進來。壯漢手里拿著一份清單，正在和陸澤言核對。
“這批貨質量不錯，黑蝎子那邊應該會滿意。”陸澤言的語氣帶著一絲得意，“等這批貨出手，我們就能徹底擺脫顧承淵的糾纏了。”
“還是陸少厲害，連顧承淵都敢惹。”壯漢拍著馬屁。
“顧承淵？他也就能在商場上逞逞威風，真動起手來，他未必是我的對手。”陸澤言冷哼一聲，“對了，上次那個姓顏的醫生，查得怎么樣了？”
“查了，她最近總跟顧承淵混在一起，好像關系不一般。”壯漢回答，“要不要……”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顏若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攥緊了顧承淵的手。
顧承淵感受到她的緊張，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溫熱的力量，讓她稍微安心了些。
“暫時別碰她。”陸澤言想了想，“顧承淵把她看得很緊，現在動手，只會打草驚蛇。等這批貨出手，再找機會一起解決。”
“好，聽陸少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就離開了倉庫。
直到腳步聲遠去，顏若才松了口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沒事了。”顧承淵拍了拍她的背，語氣沉穩，“我們快走，這里不能久留。”
“嗯。”
兩人剛走出倉庫，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顧承淵臉色一變：“不好，他們回來了！”
他拉著顏若，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跑。身后傳來槍聲，子彈擦著耳邊飛過，打在旁邊的機器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分開跑！”顧承淵喊道，“在約定的地方匯合！”
“不行，太危險了！”顏若反對。
“聽話！”顧承淵推了她一把，“往右邊跑，那里有出口！”
顏若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咬了咬牙，轉身往右邊跑去。她能聽到身后傳來激烈的槍聲和打斗聲，心一直懸著，卻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往前跑。
跑出工廠，顏若按照約定，開車前往附近的一個小鎮。她坐在車里，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直在抖，心里擔心著顧承淵的安危。
就在她準備給顧承淵打電話時，手機響了，是他打來的。
“喂？你沒事吧？”顏若的聲音帶著哭腔。
“沒事，別擔心。”顧承淵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已經擺脫他們了，你在哪？”
“在約定的小鎮。”
“等著，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顏若才發現自己哭了。她抬手擦了擦眼淚，心里又怕又氣。怕的是剛才的危險，氣的是顧承淵把她推開，自己留下來面對危險。
半個多小時后，顧承淵的車停在了顏若的車旁邊。他下了車，走路有些不穩，右臂上的衣服被血染紅了。
“你受傷了！”顏若連忙下車，跑過去查看他的傷口。
“小傷，沒事。”顧承淵笑了笑，想抬手揉她的頭發，卻牽扯到傷口，疼得皺了皺眉。
“還說沒事！”顏若瞪了他一眼，扶著他坐進自己的車里，“我先給你處理一下傷口，然后去醫院。”
她從包里拿出急救包——這是她隨身攜帶的習慣。剪開他的衣服，露出一道猙獰的傷口，子彈擦過手臂，雖然不深，但流了很多血。
顏若拿出碘伏和紗布，小心翼翼地給他消毒包扎。她的動作很輕，帶著醫生的專業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疼嗎？”她低聲問。
“不疼。”顧承淵看著她專注的側臉，眼底帶著溫柔的笑意，“有你在，就不疼。”
顏若的動作頓了一下，臉頰微微發燙，卻沒說話，只是加快了包扎的速度。
處理好傷口，顏若發動車子，準備去醫院。顧承淵忽然抓住她的手：“別去醫院，回別墅，讓張媽處理就好。”
“不行，傷口需要縫合，還可能感染。”顏若反對。
“相信我，這點小傷，難不倒我。”顧承淵看著她，眼神認真，“而且，去醫院容易被陸澤言的人發現，我們現在不能打草驚蛇。”
顏若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但回去后必須聽我的，好好處理傷口。”
“遵命，顏醫生。”顧承淵笑著說。
車子駛離小鎮，往臨湖別墅的方向開去。車廂里很安靜，只有兩人平穩的呼吸聲。顏若看著窗外飛逝的夜景，心里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這份感情會走向何方，但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把他僅僅當作一個協議對象了。
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顧承淵，看著顏若專注開車的側臉，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散去。剛才在工廠，看到子彈朝她飛過來時，他幾乎是本能地擋在了她身前。那一刻，他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女人，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絕不。
車子快到別墅時，顧承淵忽然開口：“顏若。”
“嗯？”
“林薇薇找過你？”
顏若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上午在醫院見過，說是你的朋友。”
“不是朋友，只是商業伙伴。”顧承淵的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解釋，“她對我有意思，但我對她沒感覺。”
顏若的心跳漏了一拍，沒想到他會特意解釋這個。她轉過頭，看著他，眼底帶著一絲疑惑：“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顧承淵看著她，眼神認真：“因為我不想讓你誤會。”
顏若的臉頰瞬間紅透了，連忙轉過頭，假裝看路，心臟卻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不經意間就撩動她的心弦。
（第二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