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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烽煙遺孤 卷入漩渦(上)

聽雨軒的書房內,油燈的光芒在玄悲大師踏入的瞬間,仿佛都明亮了幾分。窗外風雨依舊,但那祥和寧靜的氣息卻驅散了室內的肅殺與凝重。獨眼老人依舊站在竹影深處,如同一個沉默的守護者。

“大師深夜蒞臨,寒舍蓬蓽生輝。”蘇先生合十行禮,語氣恭敬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玄悲大師名滿天下,佛法精深,武功深不可測,更難得的是心懷家國,在江湖與朝野都享有崇高聲望。他的突然造訪,絕非偶然。

“阿彌陀佛。”玄悲大師目光掃過岳錚、柳蟬衣,最后落在蘇先生身上,聲音平和卻帶著洞察一切的了然,“煞氣盈室,佛光隱現,更有社稷重器的氣息浮動…老衲心有所感,特來叨擾。看來,這江南的寧靜,終究要被打破了。”

他的目光再次轉向柳蟬衣手中尚未合攏的玉盒,以及那張攤開的汴梁皇宮地圖。“青蚨現世,玉璽蒙塵…馮公公以身為引,留下的這份因果,終究要有人來擔。”

“大師…您都知道了?”柳蟬衣驚訝道。

玄悲大師微微頷首:“千機門遭劫,老衲已有耳聞。柳門主重傷遁走前,曾以秘法向老衲傳訊示警,提及‘青蚨’‘玉璽’‘血書’等只言片語,可惜語焉不詳。老衲正憂心柳門主安危,又感應到蘇施主這聽雨軒方向煞氣沖天,更有…故人氣息引路。”他說著,目光似無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的獨眼老人方向。

岳錚心頭一震!柳無涯竟能向玄悲大師傳訊?那獨眼老人果然是大師故交!他忍不住看向窗外,那佝僂的身影在雨中依舊模糊不清。

“這位是…”蘇先生也看向窗外。

“一位了卻塵緣的故人罷了,名號不提也罷。”玄悲大師輕描淡寫地帶過,顯然不欲深談獨眼老人的身份。他轉回話題,神色凝重:“如今血書玉圖現世,影閣、粘桿處乃至臨安城中的魑魅魍魎皆已聞風而動。此地雖幽靜,但絕非久留之地。蘇施主這里,恐怕已被盯上。”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遠處風雨交加的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短促、如同夜梟悲鳴的哨音!正是之前黑衣首領呼叫援兵時所用的那種哨音!聲音來自棲霞嶺方向,距離聽雨軒似乎并不太遠!

書房內氣氛瞬間再次緊繃!

“他們追來了!”岳錚握緊白蠟桿,眼中寒光閃爍。

“來得真快!”蘇先生臉色一沉,“影閣的‘尋蹤鷂’,果然名不虛傳!”

玄悲大師雙手合十,低誦一聲佛號,眼中悲憫之色更濃:“殺孽已起,避無可避。然玉璽關乎國運,血書系關忠奸,絕不能落入奸佞之手。老衲此來,亦是為此事尋一線轉機。”

“大師有何良策?”蘇先生急忙問道。

玄悲大師目光掃過岳錚和柳蟬衣,緩緩道:“單憑一二人之力,縱有通天之能,也難以對抗這席卷而來的滔天濁浪。需得借勢,借天下有志之士的勢。”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老衲已聯絡江南武林同道,三日后,于太湖馬跡山‘聚義莊’,召開‘江南武林大會’。旨在商討金人肆虐,山河破碎之際,我輩江湖兒女,當如何自處?是繼續偏安一隅,閉門自保?還是挺身而出,共赴國難?”

岳錚和柳蟬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武林大會?在這種時候?

“大師是想…”蘇先生若有所思。

“不錯。”玄悲大師目光灼灼,“血書是揭露奸佞的鐵證!玉璽是凝聚人心的旗幟!但此二物,需得在恰當的時機,置于萬眾矚目之地,方能發揮其雷霆萬鈞之力!武林大會,群雄匯聚,正是昭告天下、凝聚正氣的絕佳時機!屆時,江湖豪杰,忠義之士,乃至有心抗金的朝廷官員,皆有可能在場。將真相公之于眾,借武林同道之力護持玉璽線索,方有一線生機,將其送至該去之處!”

將血書和玉璽線索公之于眾?在武林大會上?!

這個提議如同驚雷,在岳錚和柳蟬衣心中炸響!

“不行!”岳錚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低沉而堅決,“血書牽連甚廣,一旦公開,那些奸賊必會狗急跳墻!柳姑娘身份暴露,更會成為眾矢之的!玉璽線索若人盡皆知,汴梁皇宮必將成為修羅場,金人也會嚴防死守,再想取回難如登天!更何況…”他看了一眼柳蟬衣,“此物是柳門主以命相托,豈能輕易示人?”

柳蟬衣臉色蒼白,緊咬著下唇,沒有說話。岳錚的話,正是她心中最大的顧慮。師門血仇未報,玉璽下落未明,貿然公開,風險太大!

玄悲大師看著岳錚眼中翻騰的警惕與保護欲,又看了看柳蟬衣的掙扎,并未動怒,反而露出一絲理解的微笑:“岳施主心系柳姑娘安危,拳拳之心,老衲明白。然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藏匿,只會引來無止境的追殺與覬覦,如同懷璧夜行,終難長久。唯有置于光明之下,借大勢相護,方能化被動為主動。”

他看向柳蟬衣,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柳姑娘,令師柳門主將‘青蚨匣’托付于你,是信任,亦是重擔。此物已非千機門一己之私,而是關乎天下氣運。老衲并非讓你立刻交出所有,而是希望你在武林大會上,擇機出示血書,揭露奸佞,昭雪國恥!至于玉璽線索…可暫由老衲與幾位德高望重的同道共同保管,立下重誓,非到北伐功成、山河光復之時,絕不輕啟!如此,既可凝聚人心,又可最大程度保全線索,不至過早引發金人瘋狂反撲。如何?”

玄悲大師的計劃,環環相扣,既大膽又周密。將血書作為揭露奸佞、點燃怒火的引信,將玉璽線索作為凝聚力量、指引未來的象征,暫時封存。這確實比單純的逃亡和隱藏更具戰略眼光。

柳蟬衣內心劇烈掙扎。她看向岳錚,岳錚眉頭緊鎖,顯然也在權衡利弊。蘇先生則緩緩點頭:“大師此計…雖險,卻可能是破局唯一之法。血書昭告天下,可讓那些賣國賊無所遁形,承受萬民唾罵!玉璽線索由大師等高人共同保管,立誓封存,既能安人心,也能防宵小。只是…此去太湖,路途不近,影閣和金狗必然沿途截殺,危機四伏。”

“阿彌陀佛。”玄悲大師宣了聲佛號,“這便是老衲來此的第二個目的。老衲與這位故人,”他再次示意窗外的獨眼老人,“將護送二位前往太湖馬跡山。有老衲在,宵小之輩,當有所顧忌。”

有玄悲大師親自護送!這無疑是一劑強心針!岳錚和柳蟬衣心中的抗拒頓時減輕了不少。這位佛門高僧的聲望和實力,本身就是一道強大的護身符。再加上那位神秘莫測的獨眼老人…

“好!”柳蟬衣終于抬起頭,清澈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為了替師父和師門討回公道,為了靖康之恥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蟬衣愿聽大師安排!武林大會之上,我定當出示血書,揭露奸佞!”

她看向岳錚,眼神中帶著詢問和一絲依賴。這一路走來,岳錚已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岳錚迎著柳蟬衣的目光,又看了看神色坦蕩的玄悲大師和窗外沉默的獨眼老人。他明白,繼續逃亡,只會被無窮無盡的追殺耗盡力量,最終難逃一死。而玄悲大師的計劃,雖然冒險,卻是在絕境中開辟了一條生路,更是一條可能通往復仇終點的路!讓那些奸賊身敗名裂,讓金狗寢食難安…這正是他想要的!

“我護你。”岳錚只說了三個字,聲音低沉,卻重逾千鈞。這是他對柳蟬衣的承諾,也是對自己復仇之路的抉擇。

“善哉!”玄悲大師欣慰地點點頭,“事不宜遲,追兵已近。蘇施主,此地恐怕…”

“我明白。”蘇先生立刻道,“我即刻安排,引開追兵,為你們爭取時間!這聽雨軒…棄了也罷!”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舍,但更多的是決斷。

就在這時,窗外竹林邊的獨眼老人突然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如同蟲鳴般的哨音!這是示警!

“來了!好快!”玄悲大師眼神一凝,“蘇施主,按計劃行事!岳施主,柳姑娘,隨老衲來!”

沒有片刻猶豫!玄悲大師身形一閃,已如輕煙般掠出窗外。岳錚一把背起虛弱的柳蟬衣(她傷勢未愈,體力透支),抓起白蠟桿和包裹,緊隨其后!柳蟬衣則迅速將血書和玉盒地圖貼身藏好。

獨眼老人身影一晃,已無聲地在前方引路,他對這夕照山的地形似乎了如指掌。玄悲大師居中,岳錚背著柳蟬衣殿后,四人如同鬼魅般融入竹林深處,向著與官道相反的方向——西湖方向疾行!

幾乎在他們離開聽雨軒的同時,數十條黑影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從棲霞嶺方向撲下,瞬間包圍了小小的竹舍!為首之人,已不是之前的黑衣首領,而是一個身材瘦高、面色蒼白、眼神陰鷙如毒蛇的中年文士。他手中把玩著一柄烏骨折扇,氣息陰冷,正是“影閣”在江南的實權人物之一——“判官筆”冷千秋!

“搜!格殺勿論!”冷千秋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

“影閣”殺手破門而入,卻發現竹舍內早已人去樓空,只留下尚未熄滅的油燈和幾件來不及帶走的雜物。

“大人!有密道!”一個殺手發現了書房書案下的機關。

冷千秋眼中寒光一閃:“追!他們跑不遠!通知粘桿處的人,封鎖西湖沿岸!一只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夜色深沉,雨勢漸歇,但西湖之上水汽彌漫,能見度極低。一葉不起眼的烏篷小船,如同幽靈般,悄然滑行在靠近西岸的蘆葦蕩中。船頭,獨眼老人沉默地搖著櫓,動作平穩流暢,小船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船艙內,玄悲大師盤膝而坐,雙目微闔,氣息沉靜。岳錚靠在艙壁,警惕地注視著黑暗的湖面,白蠟桿橫在膝上。柳蟬衣裹著一條干燥的毯子,靠在他身邊,閉目調息,臉色依舊蒼白,但氣息平穩了許多。

從夕照山到西湖邊,短短數里路程,卻兇險萬分。“影閣”和粘桿處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層層布防。若非玄悲大師以精深佛法干擾對方心神感知,獨眼老人神乎其技地避開明崗暗哨,加上岳錚悍勇地擊退了兩撥試圖近身攔截的小隊,他們根本無法抵達湖邊,更找不到這艘事先準備好的小船。

“大師,蘇先生他…”柳蟬衣睜開眼,擔憂地問道。

“阿彌陀佛。”玄悲大師緩緩睜眼,眼中帶著一絲悲憫,“蘇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他精通機關遁甲,自有脫身之法。此刻,他恐怕已在另一路,將追兵引向錢塘江方向了。”為了掩護他們,蘇先生選擇了最危險的方式——主動暴露,引開追兵主力。

柳蟬衣眼中含淚,默默點了點頭。

小船在獨眼老人的操控下,如同游魚般在迷宮般的蘆葦蕩和水巷中穿行,巧妙地避開了一隊隊打著火把、在湖面巡弋的快船。那些是臨安府的水巡衙役,顯然已被“影閣”或更高層的力量調動起來。

“前面…就是蘇堤了。”獨眼老人第一次開口,聲音沙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過了蘇堤,繞開孤山,進入外湖,就相對安全了。”

然而,就在小船即將穿過蘇堤第一道拱橋橋洞時!

異變陡生!

“嘩啦!嘩啦!”

兩側蘆葦叢中,突然無聲無息地竄出七八條黑影!這些人黑衣蒙面,口銜蘆管,如同水鬼般悄無聲息,手中分水刺和淬毒弩箭在黑暗中閃著幽光!他們顯然早已埋伏在此,就等著小船自投羅網!是粘桿處的水鬼!

“嗖嗖嗖!”數支弩箭帶著凌厲的破水聲,直射船艙!

“小心!”岳錚低吼,白蠟桿瞬間化作一片烏光,舞得密不透風!

“叮叮當當!”弩箭被精準地擊落水中!

與此同時,那些水鬼已如同附骨之疽般貼近了小船!鋒利的分水刺狠狠扎向船底!更有兩人直接從水中躍起,撲向船頭的獨眼老人和船艙!

“阿彌陀佛!”玄悲大師低誦佛號,一直微闔的雙目陡然睜開!兩道柔和卻蘊含著沛然佛力的金光自他眼中射出,如同實質般掃向撲來的兩名水鬼!

那兩名水鬼如遭雷擊,眼中瞬間充滿恐懼和茫然,動作僵在半空,如同被無形的繩索捆縛!正是佛門絕學“金剛怒目”!

船頭,面對撲來的水鬼,獨眼老人佝僂的身影動也未動。就在水鬼的利爪即將觸及他咽喉的剎那,他的衣袖仿佛只是隨意地拂了一下。

“嗤嗤!”兩聲極其細微的破空聲!

那兩名兇悍的水鬼身形猛地一僵,眉心處各出現一個細小的紅點,眼中的兇光迅速黯淡,如同斷線的木偶般,“噗通”兩聲栽入湖中,再無動靜!至死,都沒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岳錚眼角余光瞥見這一幕,心中駭然!這獨眼老人的暗器手法,比柳蟬衣更加詭異莫測,簡直到了化境!

船底傳來“篤篤”的鑿擊聲!水鬼在破壞船底!

“哼!”岳錚眼中戾氣一閃,猛地將白蠟桿插入水中!運足全身力氣,狠狠一攪!

“撼岳·翻江!”

水中如同投入了一顆炸彈!狂暴的勁力透過湖水傳遞開去!靠近船底的幾名水鬼只覺得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五臟六腑仿佛移位,口鼻噴血,瞬間被震暈過去,緩緩沉入湖底!

剩下的水鬼見勢不妙,立刻潛入水中,消失不見。

小船有驚無險地穿過了橋洞。獨眼老人搖櫓的動作依舊平穩,仿佛剛才只是拂去了幾片落葉。玄悲大師再次閉目,氣息歸于沉靜。岳錚收回白蠟桿,警惕地注視著恢復平靜的湖面,心中對這護送隊伍的份量有了更深的認知。有這兩位深不可測的高手在,安全抵達太湖的可能性大增。

然而,他們都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影閣”和粘桿處,絕不會就此罷休。真正的兇險,恐怕在太湖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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