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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烽煙遺孤 初遇柳蟬衣

泥螺巷的清晨,被一陣粗魯的踹門聲和叫罵撕碎。

“岳三!滾出來!狗東西,敢陰老子,今天扒了你的皮!”王癩子尖利的嗓音像銹刀刮鍋底,在狹窄的巷子里回蕩。他身后跟著七八個漕幫的打手,個個膀大腰圓,面帶兇相,手里拎著短棍、鐵尺,甚至還有明晃晃的砍刀,堵死了岳錚那間破木屋唯一的出路。

周圍的住戶紛紛緊閉門窗,只留下縫隙偷看,空氣中彌漫著恐懼和幸災樂禍的氣息。在泥螺巷,漕幫就是天。

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岳錚走了出來,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褂,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那雙深潭般的眼睛,掃過眼前這群兇神惡煞,最后落在王癩子那張因得意和怨毒而扭曲的臉上。

“喲呵,縮頭烏龜舍得出來了?”王癩子唾沫星子橫飛,指著岳錚的鼻子,“昨天在碼頭,你他媽使陰招絆老子,害老子當眾出丑!這筆賬,今天連本帶利跟你算清楚!”

岳錚沉默。他懶得辯解,也無須辯解。王癩子不過是借題發揮,真正的目的是要將他這個“不識相”的外鄉人趕出碼頭,或者徹底踩在腳下。

“怎么?啞巴了?怕了?”王癩子見他不說話,氣焰更盛,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推搡岳錚的胸口,“給老子跪下磕三個響頭,再賠十兩銀子的湯藥費,老子考慮留你一條賤命在碼頭上討飯!”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岳錚衣襟的剎那,岳錚動了。

沒有多余的動作,左手閃電般探出,如同鐵鉗般精準地扣住了王癩子的手腕!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呃啊!”王癩子只覺得手腕劇痛,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箍住,骨頭都要碎裂!他殺豬般嚎叫起來。

“動手!給我廢了他!”王癩子疼得涕淚橫流,嘶聲命令身后的打手。

七八個漕幫打手一擁而上!棍棒刀尺帶著呼嘯的風聲,劈頭蓋臉向岳錚砸來!狹窄的巷子瞬間被兇猛的攻擊填滿,避無可避!

岳錚眼中寒光一閃!十年苦練的“撼岳槍法”雖無槍在手,但其精髓早已融入骨血!他扣著王癩子手腕猛地向后一拽,將其當作盾牌甩向最先沖來的兩個持棍打手!

“砰!砰!”兩聲悶響,王癩子慘叫著撞在同伴身上,三人滾作一團。

與此同時,岳錚不退反進!身形如同鬼魅般切入剩余打手的縫隙之中!他不再隱藏!右拳緊握,指關節上厚厚的老繭如同精鋼!一記最樸實無華的直拳,帶著“撼岳槍法”中“崩”字訣的寸勁,轟向左側一個持刀漢子的肋下!

“咔嚓!”清晰的骨裂聲響起!那漢子眼珠暴突,連慘叫都發不出,一口鮮血噴出,軟軟栽倒,砍刀脫手落地。

岳錚腳步不停,如同在暴風雨中穿行的礁石!側身避開一根砸向太陽穴的鐵尺,左肘如同槍尾橫掃,帶著沉猛的力道狠狠撞在另一個打手的胸口!

“噗!”那打手胸口塌陷,倒飛出去,撞塌了旁邊一戶人家的破籬笆。

剩下的打手被這兇悍絕倫、一擊必殺的氣勢震懾住了!他們平日里欺負老實苦力還行,何曾見過如此干脆利落、狠辣精準的殺人技?眼前這個沉默的苦力,哪里是人?分明是一頭披著人皮的兇獸!

岳錚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他身形晃動,步法看似簡單卻暗含玄機,每一次移動都恰到好處地避開攻擊,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落在對手的要害或關節上!沒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高效的打擊!

“砰!咔嚓!啊——!”

拳、肘、膝、腿!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成了致命的武器!沉悶的撞擊聲、骨骼碎裂聲、凄厲的慘嚎聲在狹窄的巷子里交織!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除了被當作盾牌撞暈的王癩子和最初被一拳廢掉的持刀漢子,其余漕幫打手全部躺倒在地,斷手斷腳,哀嚎不止。巷子里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

岳錚站在一地狼藉之中,呼吸略微急促,赤手空拳,身上沾了幾點飛濺的血跡。他看也沒看地上呻吟的打手,冰冷的目光轉向癱軟在地、嚇得尿了褲子的王癩子。

“滾。”一個字,如同冰錐,刺入王癩子的骨髓。

王癩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甚至顧不上那些哀嚎的手下,屁滾尿流地逃出了泥螺巷。那些還能動的打手也掙扎著、互相攙扶著,狼狽不堪地逃離了這個噩夢般的地方。

巷子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血腥味和壓抑的恐懼。岳錚彎腰撿起地上一個打手掉落的錢袋,掂了掂,里面有幾個散碎銀兩和銅板。他面無表情地收進懷里,這是他應得的“湯藥費”。他轉身,準備回屋收拾那根視若珍寶的白蠟桿。泥螺巷,乃至鹽橋碼頭,他恐怕是待不下去了。漕幫吃了這么大的虧,絕不會善罷甘休。

然而,就在他推開破木門的瞬間,眼角的余光瞥見巷口陰影處,那個獨眼老人正佝僂著背,默默地收拾著一個被打翻的餛飩攤。老人的動作依舊緩慢,仿佛剛才那場血腥的打斗與他毫無關系。但在岳錚敏銳的感知中,他捕捉到老人那只渾濁的獨眼,似乎在他開門的一剎那,極其短暫地、銳利地掃了他一眼,那目光深處,似乎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有審視,有驚訝,甚至有一絲微不可查的…贊許?

岳錚心頭微凜。這老人,果然不簡單。他關上門,迅速將藏在床鋪下的白蠟桿取出,用一塊破油布仔細包裹好,背在身上。又簡單收拾了幾件破舊衣物,打成一個小包袱。此地不宜久留。

他推開后窗,這里是泥螺巷更深處,污水橫流,堆滿雜物。他身形一矮,如同貍貓般敏捷地翻出窗外,迅速消失在錯綜復雜、散發著霉爛氣味的巷道陰影里。

臨安城,西郊。棲霞嶺。

連綿的丘陵被茂密的植被覆蓋,春日里本該是生機盎然,但此刻,天空卻陰沉得如同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悶雷在厚重的云層深處滾動,醞釀著一場遲來的春雨。山風嗚咽著穿過林間,卷起落葉和塵土,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肅殺。

岳錚背著包裹和白蠟桿,沿著一條幾乎被荒草淹沒的樵徑快速穿行。他選擇棲霞嶺作為暫時的落腳點,一是因為山林便于藏身,二是這里距離臨安城不遠,方便他繼續探聽消息。更重要的是,十年前將他帶到江南的那個神秘人,最后消失的方向似乎就在西郊。雖然渺茫,但他心底深處,總存著一絲尋找線索的念頭。

“轟隆!”一聲沉悶的雷聲炸響,豆大的雨點終于砸落下來,起初稀疏,很快就連成了線,最后化為瓢潑之勢。山林瞬間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岳錚加快腳步,想尋找一處避雨之地。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衫,冰冷的觸感讓他更加警惕。在這種天氣,在這種荒郊野外,往往也意味著危險。

突然!

“咻——啪!”

一聲尖銳的、不同于雷聲的破空厲嘯,穿透雨幕,從不遠處的密林中傳來!緊接著是金鐵交鳴的脆響和幾聲壓抑的悶哼!

有打斗!而且不是尋常的械斗!那破空聲,分明是某種特制的暗器!

岳錚眼神一凝,身形瞬間隱入一棵巨大的古樹之后,屏住呼吸,銳利的目光穿透重重雨簾,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前方一處相對開闊的山坳中,十幾條黑色身影正圍著一個纖細的身影激烈纏斗!那些黑衣人動作迅捷,配合默契,進退間帶著濃重的殺伐之氣,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他們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門,刀、劍、鉤、索,甚至還有帶倒刺的漁網,招招狠辣,直取要害,目的性極強——生擒目標!

而被圍在中間的那人,身法靈動得不可思議!

那是一個女子!一身淡青色的勁裝早已被雨水和泥濘浸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卻蘊含著驚人韌性的身形。她臉上蒙著一塊同樣濕透的青色面紗,只露出一雙即使在如此狼狽境地下,依舊清澈明亮、此刻卻充滿了焦急與決絕的眼睛。她的長發有幾縷散落下來,貼在光潔的額角和臉頰,更添幾分脆弱感。

但她的動作,卻與這份脆弱感形成了驚心動魄的反差!

她如同一只在暴風雨中穿梭的青色雨燕!在刀光劍影和漫天雨絲中翩然閃避,動作快得幾乎留下殘影。她沒有使用任何常規的刀劍兵器,而是依靠一雙看似纖弱的手!她的十指如同穿花的蝴蝶,在寬大的袖口和腰間的幾個精巧皮囊中飛速翻飛!

“嗤嗤嗤——!”

隨著她指尖的彈動,無數細微的銀芒如同暴雨梨花般激射而出!細如牛毛的飛針、帶著倒鉤的棱鏢、旋轉的月牙刃、甚至還有能爆開一團辛辣煙霧的彈丸!這些暗器角度刁鉆至極,專打關節、穴位、眼睛,逼得那些黑衣人不得不回防閃避,攻勢為之一滯。

“小心她的‘千機引’!封住她袖口!”一個黑衣人首領模樣的蒙面人厲聲喝道,聲音嘶啞難聽。

幾名黑衣人立刻改變策略,不再急于近身,而是揮舞刀劍,織成一片密集的刀網劍幕,同時甩出帶著鐵鏈的飛爪和沉重的漁網,試圖封鎖那青衣女子的活動空間,讓她無法施展那神乎其技的暗器手法!

青衣女子壓力陡增!她的身法再快,在如此密集的遠程封鎖和不斷縮小的包圍圈下,也漸漸捉襟見肘。幾次險之又險地避開飛爪和漁網,袖口卻被凌厲的刀鋒劃開一道口子,露出了雪白的手臂,上面赫然有幾道新舊交錯的傷痕。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神中的焦急更甚。

“交出‘青蚨匣’,饒你不死!”黑衣首領再次厲喝,眼中閃爍著貪婪和殘忍的光芒。

青蚨匣?岳錚心中一動。他雖然蟄伏底層,但并非毫無見識。江湖傳聞,“千機門”有一件鎮派之寶,名為“青蚨子母連環匣”,內藏千機門最精妙的機關圖譜和數種威力巨大的獨門暗器樣本,是無數人覬覦的寶物。這女子,竟是千機門的人?這些黑衣人,又是哪方勢力?為何要搶奪這機關匣?

青衣女子——柳蟬衣,緊咬著下唇,一言不發。雨水順著她的面紗和下巴不斷滴落。她知道,對方的目標就是她貼身藏著的“青蚨匣”,這是師門重托,更是她尋找真相的關鍵,絕不容有失!但眼前的局面,已是絕境。她的暗器存量在急劇消耗,體力也在飛速流逝。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悍不畏死,顯然是下了死命令。

“冥頑不靈!抓住她!死活不論!”黑衣首領失去了耐心,眼中兇光畢露。

包圍圈再次收緊!兩柄淬毒的鉤鐮槍毒蛇般刺向柳蟬衣的雙腿!一張沉重的鐵網當頭罩下!更有數把飛刀封死了她左右閃避的空間!

柳蟬衣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她猛地一按腰間一個不起眼的機括!

“咔噠!”

一道刺目的白光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鳴驟然從她腳下炸開!強光和巨響瞬間讓圍上來的黑衣人目眩耳鳴,動作一滯!

“閃光雷!”黑衣首領驚呼,下意識地閉眼掩耳。

趁此機會,柳蟬衣強提一口氣,身形如離弦之箭,朝著包圍圈最薄弱的一角——岳錚藏身方向附近的密林——疾沖而去!這是她最后保命的底牌之一!

然而,她低估了這些殺手的應變能力!也低估了這場大雨對地形的影響!

就在她即將沖出包圍圈的剎那,腳下被雨水浸泡的濕滑苔蘚猛地一滑!她身形一個趔趄,速度驟減!

“哪里走!”兩名反應最快的黑衣人已然從閃光雷的震懾中恢復,獰笑著撲上,兩柄淬毒的短劍,帶著腥風,一左一右,直刺她的后心與腰肋!角度刁鉆,封死了她所有閃避的可能!

柳蟬衣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劍鋒刺破雨幕帶來的寒意!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她心中一片冰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嗚——!”

一道沉悶、壓抑、卻蘊含著恐怖力量的破空聲,如同平地驚雷,壓過了漫天風雨!一道烏沉沉的長影,如同蟄伏的怒龍陡然蘇醒,撕裂雨幕,帶著一股沛然莫御、撼動山岳般的沉重氣勢,后發先至!

“鐺!鐺!”

兩聲震耳欲聾的金鐵爆鳴幾乎同時炸響!

那兩柄刺向柳蟬衣的淬毒短劍,竟被那烏沉的長影精準無比地同時點中劍脊!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順著劍身狂涌而來!兩名黑衣人只覺虎口劇痛,如同被攻城錘擊中,短劍脫手飛出!那股巨力更是震得他們手臂酸麻,胸口氣血翻騰,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跌退!

柳蟬衣死里逃生,驚魂未定,猛地回頭!

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鐵塔般擋在了她與追兵之間!他背對著她,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一個寬厚而濕透的背影,雨水順著他剛硬的短發和脖頸流淌。他手中握著一根通體烏黑、長約丈二、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白蠟桿,桿頭兀自微微顫動,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兩擊只是它隨意的吐息。

正是岳錚!

他本不想卷入這無謂的江湖廝殺。但看到那青衣女子在絕境中依舊倔強不屈的眼神,看到她施展的、與汴梁陷落那夜救他之人相似的暗器手法,更重要的是,聽到“青蚨匣”三個字——他隱約覺得,這或許與十年前那場浩劫,與那個神秘人,甚至與汴梁失落的某些東西有關!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動,讓他出手了。

“什么人?!敢管‘影閣’的閑事!找死!”黑衣首領又驚又怒,厲聲喝道,眼中殺機四溢。他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且身手如此駭人!那兩擊的力道和精準,絕非普通江湖人!

“影閣?”岳錚心中凜然。他聽過這個名號,據說是臨安城里一個極其神秘、背景深厚的殺手組織,行事狠辣,手段詭異,與朝廷某些大人物關系匪淺。難怪這些黑衣人如此訓練有素。

“殺了他!連同那女人一起,格殺勿論!”黑衣首領不再廢話,揮手命令。十幾個黑衣人迅速調整陣型,分出七八人殺氣騰騰地撲向岳錚,剩余的則再次圍向柳蟬衣,顯然是要分割擊破!

面對七八名“影閣”殺手的圍攻,岳錚眼神冰冷如鐵,沒有絲毫懼意,反而有一股壓抑了十年的戾氣被徹底點燃!這些陰溝里的老鼠,讓他想起了金國那些屠戮汴梁的豺狼!

“撼岳!”

一聲低沉如悶雷的喝聲從他喉間迸發!他腳下猛地一跺,濕滑的泥地竟被他踏出一個淺坑!手中的白蠟桿如同活了過來,不再是死物,而是化作了岳家軍那桿飲血無數的撼岳大纛!

槍出如龍!不,是山傾岳塌!

沒有繁復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霸道的力量宣泄!白蠟桿在他手中化作一片烏沉沉的怒濤!橫掃!如巨蟒翻江,帶著排山倒海之勢,將沖在最前面的兩名黑衣人連人帶刀狠狠掃飛出去,骨斷筋折的脆響清晰可聞!

直刺!如毒龍出洞,快逾閃電!一點寒芒(雖無槍頭,但那凝聚到極點的勁力比槍尖更可怕)瞬間洞穿一名試圖偷襲的黑衣人胸口,留下一個碗口大的恐怖凹陷!

崩、點、纏、拿!撼岳槍法的精髓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每一擊都勢大力沉,帶著戰場上磨礪出的慘烈殺伐之氣!白蠟桿在他手中仿佛重逾千斤,每一次揮動都攪動風雨,發出嗚嗚的厲嘯!那些“影閣”殺手精妙的配合、刁鉆的招式,在這絕對的力量和速度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砰砰砰!咔嚓!啊——!”

沉悶的撞擊聲、骨骼碎裂聲、凄厲的慘嚎聲再次響起!岳錚如同闖入羊群的猛虎,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白蠟桿每一次落下,必有一名黑衣人非死即殘!他身形移動并不算快,但每一步都穩如山岳,每一次出手都精準狠辣,絕無多余!雨水、泥漿、鮮血混合在一起,在他腳下飛濺。

另一邊,柳蟬衣壓力大減,精神一振!她看到這個突然出現、如神兵天降般的男人如此兇悍,心中震驚之余,也看到了生機!她不再保留,十指翻飛如電,各種壓箱底的暗器如同不要錢般傾瀉而出!專打那些試圖繞過岳錚攻擊她的殺手,以及干擾圍攻岳錚之人的死角。

一時間,兩人竟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配合!岳錚如同堅不可摧的磐石,正面抵擋著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柳蟬衣則如同靈巧致命的蜂鳥,用精妙的暗器填補著岳錚攻擊的間隙,清除著側翼的威脅。一個剛猛無儔,一個詭譎多變,在這風雨交加的山林中,竟硬生生擋住了十幾名“影閣”精銳殺手的圍攻!

黑衣首領看得目眥欲裂!他帶來的都是好手,短短片刻竟折損近半!那個使棍(他以為是棍)的男人簡直是個怪物!那力量,那氣勢,絕非尋常武功能有!還有那女人層出不窮的歹毒暗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結‘鎖龍陣’!先困住那男的!”黑衣首領嘶聲下令,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個烏黑的竹哨,猛地吹響!一聲尖銳刺耳、穿透雨幕的哨音遠遠傳開!他在呼叫援兵!

剩下的七八名黑衣人立刻改變策略,不再硬拼,而是快速游走,以岳錚為中心,形成一個奇特的包圍圈。他們手中甩出數條帶著鐵鉤和鎖鏈的飛索,如同毒蛇般纏向岳錚手中的白蠟桿和四肢!同時,另外幾人擲出數枚雞蛋大小、冒著嗤嗤白煙的黑色鐵丸!

“鎖鏈!小心毒煙!”柳蟬衣急聲提醒,同時甩出數枚飛針,精準地射向那些飛索的連接處和擲鐵丸的手腕!

岳錚也感覺到了危險!那些飛索帶著巧勁,一旦被纏住,縱有千鈞之力也難以施展。而那嗤嗤作響的毒煙,更是不知深淺!

“開!”

他猛地一聲暴喝,如同平地炸雷!全身筋骨發出一陣爆豆般的鳴響!雙手握住白蠟桿中段,以腰為軸,以腿為根,雙臂肌肉賁張如虬龍!撼岳槍法最強守勢——不動如山!

白蠟桿被他舞動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黑色圓輪!罡風激蕩,將傾盆而下的雨水都逼開三尺!

“叮叮當當!”飛射而來的鐵索鉤爪撞在急速旋轉的白蠟桿上,發出密集的金鐵交鳴,火星四濺!竟被全部彈開!

然而,那幾枚冒著毒煙的鐵丸卻在靠近的瞬間,“噗噗”幾聲輕響,猛地爆開!并非爆炸,而是瞬間擴散出大片濃密粘稠、帶著刺鼻腥甜氣味的墨綠色煙霧!這煙霧極其詭異,遇水不散,反而更加濃郁,迅速將岳錚的身影吞沒!

“屏住呼吸!”柳蟬衣驚呼,同時迅速從腰間一個小囊中掏出兩粒碧綠色的藥丸,自己吞下一粒,另一粒用盡全力擲向煙霧中的岳錚,“接著!解毒丹!”

岳錚反應極快,在煙霧籠罩的瞬間已閉氣,聽到破空聲,左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抓住了飛來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塞入口中。一股清涼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口中化開,直沖腦門,讓他有些昏沉的頭腦為之一清。這毒煙果然厲害,若非及時服下解藥,后果不堪設想!

但就在他吞下解藥,動作稍緩的瞬間,兩條刁鉆的飛索如同毒蛇般,貼著地面,無聲無息地纏向了他的腳踝!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

岳錚舊力剛去,新力未生,又被毒煙干擾了視線和感知,竟未能完全避開!

“啪!啪!”鐵索瞬間收緊!冰冷的鎖鏈帶著倒刺,深深勒入他的皮靴和褲腳!

“得手了!拉!”兩名操控飛索的黑衣人狂喜,同時發力猛拽!企圖將他拉倒在地!

岳錚下盤被鎖,身形一晃!巨大的拉扯力傳來!他悶哼一聲,腳下如同生根,竟硬生生抗住了兩人合力的拖拽!但行動已然受制!其他黑衣人見狀,眼中兇光大盛,數把淬毒的兵刃帶著致命的寒光,趁機從不同角度向他周身要害刺來!毒煙尚未散盡,視線受阻,腳下被鎖,岳錚瞬間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

“小心!”柳蟬衣看得心膽俱裂,十指連彈,暗器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攻擊的黑衣人,試圖阻撓,但距離稍遠,又被雨幕削弱,效果有限。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

岳錚眼中陡然爆發出駭人的精芒!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兇戾的氣息從他身上轟然爆發!十年血恨,十年蟄伏的戾氣,在這一刻被死亡的威脅徹底點燃!

“給我——斷!!!”

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從他胸腔中炸開!他雙臂肌肉瞬間賁張到極限,條條青筋如同虬龍般凸起!握緊白蠟桿的雙手猛地向下一壓!同時腰身如同大弓般向后繃緊,雙腿如同兩根深深扎入大地的鐵樁,爆發出驚世駭俗的力量!

“崩!崩!”

兩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驟然響起!

那兩條纏繞著他腳踝、拇指粗細、精鐵打造的鎖鏈,竟被他以純粹的肉身力量,配合撼岳槍法中“崩”字訣的寸勁,硬生生崩斷了!

斷裂的鐵鏈如同死蛇般彈飛出去!那兩名拽著鎖鏈的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帶得向前猛撲,踉蹌幾步才穩住身形,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這還是人嗎?!

崩斷鎖鏈的瞬間,岳錚身形借著那股反沖之力,如同掙脫枷鎖的狂龍,不退反進!白蠟桿帶著他全部的怒火與力量,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黑色雷霆,以最簡單、最暴烈的方式——橫掃千軍!

“嗚——轟!”

這一棍,蘊含了岳錚十年磨礪的筋骨之力,蘊含了撼岳槍法至剛至猛的意志,更蘊含了他對命運不公、對仇敵未滅的滔天恨意!

白蠟桿所過之處,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雨水被震碎成更細密的水霧!毒煙被狂暴的氣流瞬間驅散!

“砰!砰!砰!咔嚓!咔嚓!”

一連串密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肉撞擊聲和骨骼碎裂聲同時響起!沖在最前面的三名黑衣人,如同被狂奔的烈馬正面撞中,兵器脫手,胸膛塌陷,口中鮮血混合著內臟碎片狂噴而出,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斷了好幾棵碗口粗的小樹,落地后再無聲息!

剩下的幾名殺手被這非人的力量徹底嚇破了膽!看著同伴瞬間變成不成人形的尸體,看著那如同魔神般屹立在雨中的身影,看著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他們握兵器的手都在發抖!什么任務,什么命令,在絕對的死亡恐懼面前,都顯得如此可笑!

“撤!快撤!”黑衣首領肝膽俱裂,再顧不得其他,發出一聲變了調的嘶吼,轉身就向密林深處逃竄!其他幸存者更是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跟著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岳錚沒有追擊。他拄著白蠟桿,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風箱般起伏。剛才那爆發的一擊,幾乎耗盡了他的體力。雨水沖刷著他臉上濺到的血污,露出下方蒼白而堅毅的輪廓。毒煙的殘留效果和劇烈的消耗讓他眼前有些發黑。

他緩緩轉過身,看向那個站在不遠處、同樣渾身濕透、氣息急促的青衣女子。

風雨依舊肆虐,山林間一片狼藉,尸體橫陳,血腥味混合著雨水的土腥氣,彌漫不散。兩人隔著雨幕對視。

柳蟬衣看著眼前這個如同從血與火中走出來的男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從未見過如此兇悍、如此純粹的力量!那崩斷鐵鏈的瞬間,那橫掃千軍的一擊,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他救了她,以最震撼的方式。但那雙眼睛里的冰冷和深處翻涌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恨意,又讓她感到一種本能的警惕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岳錚也在看她。雨水打濕了她的面紗,緊貼在臉上,隱約勾勒出姣好的輪廓。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清澈明亮,此刻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感激、后怕、震驚,還有一絲深藏的戒備。她的手指纖細修長,此刻仍下意識地扣在腰間的皮囊上,保持著隨時出手的姿態。這是一個在絕境中也能保持冷靜和反擊能力的女人。

沉默在風雨中蔓延。只有雨水敲打樹葉和尸體的聲音。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最終,還是柳蟬衣打破了沉默,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顫抖,但依舊清脆悅耳。她微微躬身行禮,姿態優雅,即使渾身狼狽,也難掩那份世家門派的底蘊。

岳錚沒有回應她的感謝,他的目光銳利如刀,落在她緊捂著胸口的一個微微凸起的位置——那里,正是她貼身藏匿“青蚨匣”的地方。

“他們為什么追你?”岳錚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為了那個匣子?”

柳蟬衣身體微微一僵,捂著胸口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她沒想到對方如此直接,而且一眼就看穿了關鍵。她猶豫了一下,看著岳錚那雙深不見底、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又掃了一眼周圍橫七豎八的“影閣”殺手尸體,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是。”她承認道,聲音帶著一絲苦澀,“此物名為‘青蚨匣’,是我千機門重寶。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被奸人陷害,師門蒙難,此物便成了無數豺狼覬覦的目標。‘影閣’不過是其中一支爪牙。”

“千機門…青蚨匣…”岳錚低聲重復著,腦海中迅速閃過汴梁城破那夜,救他之人那神乎其技的暗器手法。果然有關聯!

“追殺你的人,不止‘影閣’?”岳錚繼續追問,語氣不容置疑。

柳蟬衣深吸一口氣,雨水順著她的睫毛滑落:“是。還有金國粘桿處的密探,以及……臨安城里某些位高權重、卻甘當金人走狗的‘大人物’派出的鷹犬。”她的話語中充滿了恨意和無奈。

金人!粘桿處!臨安城的大人物!

這幾個詞如同重錘,狠狠敲在岳錚的心頭!十年蟄伏的仇恨之火瞬間被點燃!他的眼神陡然變得無比銳利,周身散發出的寒意甚至讓周圍的雨勢都為之一凝!

柳蟬衣被他突然爆發的恐怖殺意驚得后退半步,臉色更白。她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柄剛剛飲飽了鮮血、渴望更多殺戮的絕世兇刃!

“你……”柳蟬衣的聲音有些發顫,下意識地握緊了袖中的暗器。

岳錚強行壓下翻騰的殺意,眼神恢復了之前的冰冷,但那份探究和凝重卻更深了。他緊緊盯著柳蟬衣的眼睛:“這匣子里,除了機關圖譜,還有什么?為何會引來金狗和朝中大員的覬覦?”

柳蟬衣沉默了。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背負的最大風險。她看著岳錚,看著他那雙經歷過最深黑暗、也蘊含著最恐怖力量的眼睛,看著周圍那些因他而死的“影閣”殺手。一個念頭在她心中瘋狂滋長:眼前這個男人,或許是唯一能幫她對抗那些龐然大物的力量!他的強大,他的仇恨,都與她的目標有著微妙的重合點!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為,這匣子的夾層里,藏著一份關系著靖康之恥真相、以及一件能動搖金國統治根基的……前朝秘寶線索!”

“轟隆——!”

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陰沉的天幕,緊隨其后的炸雷仿佛要將整個棲霞嶺劈開!刺目的電光瞬間照亮了山林,也照亮了岳錚驟然收縮的瞳孔和柳蟬衣蒼白卻無比決絕的臉!

靖康之恥!前朝秘寶!

這兩個詞,如同兩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岳錚塵封了十年的、最慘痛也最執著的記憶之門!汴梁的血火、父母的慘死、完顏宗望的狂笑……無數畫面洶涌而來!

他猛地踏前一步,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臉上,他卻渾然不覺,目光如炬,死死鎖定柳蟬衣:“說清楚!什么線索?什么秘寶?!”

柳蟬衣被他迫人的氣勢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但她倔強地挺直了脊背,迎著岳錚的目光,聲音雖輕,卻異常清晰:

“一份由內侍省大太監馮益,在汴梁城破前夜,以秘法藏入青蚨匣夾層的血書!上面記錄著金人如何收買朝中重臣、如何里應外合攻破汴梁的骯臟交易!以及……傳國玉璽在城破時被馮益藏匿于汴梁皇宮某處秘道的線索!”

傳國玉璽?!!

岳錚的呼吸驟然停止!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作為汴梁禁軍教頭之子,他太清楚傳國玉璽意味著什么!那是華夏正統的象征!是凝聚人心的無上信物!金人得之,可偽稱天命,穩固其在中原的統治!宋人得之,則是復國雪恥、凝聚人心的無上旗幟!其意義,遠非一件寶物那么簡單!

難怪!難怪金人像瘋狗一樣追索!難怪臨安城里那些主和派甚至可能是金人走狗的“大人物”們坐不住了!他們要掩蓋通敵的丑聞,更要阻止這象征正統的玉璽重現天日!

“血書…馮益…皇宮秘道…”岳錚喃喃自語,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重量。十年前的血色記憶與這驚天秘密交織在一起,讓他心神劇震!

柳蟬衣看著他劇烈波動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話擊中了他的要害。她繼續說道,語氣帶著深深的悲憤:“我師父,千機門主柳無涯,因與馮益有舊,受托保管此匣。本以為做得隱秘,卻不料消息還是走漏……半月前,一群蒙面高手突襲千機門總舵,師父為護我攜匣突圍,身受重傷,生死不明!門中弟子死傷慘重!我一路被多方勢力追殺,從蜀中逃到江南,若非遇到你……”她聲音哽咽,眼中泛起水光,卻強忍著沒有落下。

岳錚沉默了。他看著眼前這個在風雨中瑟瑟發抖、卻依舊倔強地挺直著脊梁、背負著血海深仇和驚天秘密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同樣的血仇,同樣的流亡,同樣的掙扎求生。

風雨似乎更大了。遠處,隱約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喝聲!是黑衣首領剛才吹哨叫來的援兵!聽聲音,人數不少!

柳蟬衣臉色一變,焦急地看向岳錚:“他們追來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岳錚猛地抬頭,眼中所有的震驚、波動瞬間斂去,重新恢復了那種冰封般的冷靜和銳利。他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又深深看了一眼柳蟬衣和她緊捂著的胸口。

沒有猶豫,沒有廢話。

“跟我走!”

他低喝一聲,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袱和白蠟桿,轉身就向棲霞嶺更深處、地形更為復雜的密林中沖去!動作干脆利落。

柳蟬衣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毫不猶豫地緊跟在岳錚身后。兩道身影,一高大一纖細,迅速消失在茫茫雨幕和茂密的山林之中。

在他們身后,急促的腳步聲和兇戾的呼喝聲越來越近,如同跗骨之蛆,緊追不舍。一場圍繞著青蚨匣、血書和傳國玉璽的驚天風暴,已然拉開了序幕。而原本只想蟄伏復仇的岳錚,與身負血仇秘寶的柳蟬衣,命運在這一場江南的驟雨中,被徹底地捆綁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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