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時機已到!”玄悲大師猛地一聲佛號,如同獅子怒吼,震醒眾人!他枯瘦的雙手在寬大的僧袍中結(jié)出一個繁復(fù)玄奧的佛印!一股浩瀚磅礴、充滿悲憫與威嚴(yán)的金色佛力,如同初升的朝陽,轟然從他體內(nèi)爆發(fā)出來!
“大日如來·普照十方!”
璀璨奪目的金光瞬間充斥了整個高臺區(qū)域!這金光并非單純的亮光,而是蘊含著精純佛力的能量洪流!它并不灼熱,卻帶著一種凈化一切邪祟、驅(qū)散一切陰霾的無上偉力!
首當(dāng)其沖的冷千秋和完顏突,如同被無形的巨浪狠狠拍中!冷千秋悶哼一聲,護(hù)體的陰寒內(nèi)力如同冰雪消融,判官筆上的烏光瞬間黯淡,身形踉蹌后退,嘴角溢出一絲黑血,顯然被佛力反噬!完顏突更是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咆哮,他身上蒸騰的“狼煞”血氣被金光一照,如同沸湯潑雪,嗤嗤作響,迅速消散!那巨大的血狼虛影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哀嚎,瞬間崩解!他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盆滾油,皮膚上冒出縷縷青煙,動作瞬間僵硬,眼中充滿了痛苦和恐懼!佛門至剛至陽的偉力,正是他這種修煉陰邪兇戾功法的克星!
那些外圍射來的毒箭、影閣殺手?jǐn)S出的暗器,被這金光一照,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驟減,軌跡也變得歪歪扭扭,威脅大減!
“雷堂主!唐姑娘!林施主!速帶血書與柳姑娘退入后堂!”玄悲大師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在金光中清晰地傳入雷震天等人耳中。
雷震天反應(yīng)最快,一把抓起案幾上那份至關(guān)重要的血書副本,塞入懷中,同時如同蠻牛般撞開兩名試圖阻攔的影閣殺手,沖向高臺后方:“跟老子來!”唐靈兒素手連揚,數(shù)枚煙霧彈在人群中炸開,粉紅色的辛辣煙霧瞬間彌漫,遮蔽視線。她身形如燕,掠到柳蟬衣身邊,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林家劍客劍光暴漲,化作一片光幕,將試圖靠近的敵人逼退,護(hù)著眾人向高臺后方的聚義莊主廳退去。
“想走?留下玉璽!”冷千秋強忍著佛力沖擊帶來的氣血翻騰,眼中兇光更盛!他厲嘯一聲,手中判官筆烏光大盛,化作一道毒龍,直刺被唐靈兒扶著的柳蟬衣!同時,數(shù)名影閣精銳如同附骨之疽,繞過林家劍客的劍幕,撲向雷震天懷中的血書!
完顏突也強行壓下佛力帶來的灼痛,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巨大的身軀再次啟動,目標(biāo)依舊是那從空中落下、被柳蟬衣勉強接回手中的白玉盒!他絕不容許這關(guān)乎大金國運的寶物再次失去!
“你們的對手是老衲!”玄悲大師須眉皆張,僧袍鼓蕩!他一步踏出,竟如同縮地成寸,瞬間出現(xiàn)在冷千秋與完顏突面前!枯瘦的手掌看似緩慢地向前推出,卻仿佛蘊含著推動山岳的力量!一只金光璀璨的巨大佛掌虛影憑空出現(xiàn),帶著梵唱禪音,如同佛祖之手,狠狠拍向兩人!
“大慈大悲掌!”
冷千秋和完顏突臉色劇變!這掌力浩瀚磅礴,封鎖了所有閃避空間!兩人不得不放棄追擊,全力運功抵擋!
“轟!”
佛掌與判官筆的烏光、完顏突的狼煞拳勁狠狠撞在一起!氣浪翻滾,金光與烏芒血光激烈交織!冷千秋和完顏突同時悶哼一聲,被震得連連后退,氣血翻騰不已!玄悲大師以一敵二,竟不落下風(fēng)!但他也身形微晃,顯然消耗巨大。
“岳施主!帶柳姑娘走!”玄悲大師頭也不回,沉聲喝道。他周身金光再次大盛,牢牢擋住冷千秋和完顏突,以及更多撲上來的金國武士和影閣殺手。
岳錚在玄鳥虛影出現(xiàn)和佛光普照的瞬間,已經(jīng)恢復(fù)了部分行動力。他看到柳蟬衣肩頭那烏黑的血跡和蒼白如紙的臉,心如刀絞!更看到那玄鳥虛影出現(xiàn)時,她腰間墨云木掛墜發(fā)出的微弱共鳴!他不再猶豫,一把抄起地上的白蠟桿,另一只手猛地攬住柳蟬衣纖細(xì)卻冰冷的腰肢,將她緊緊護(hù)在懷中!
“抱緊我!”岳錚低吼一聲,聲音沙啞卻充滿力量。
柳蟬衣咬著牙,忍著劇痛,用未受傷的右臂緊緊環(huán)住岳錚的脖頸,將那只依舊散發(fā)著微弱幽光的白玉盒死死抱在胸前。
“走!”岳錚腳下發(fā)力,如同離弦之箭,背著柳蟬衣,緊隨著雷震天、唐靈兒等人沖入聚義莊主廳!林家劍客斷后,劍光如瀑,阻擋追兵。
主廳內(nèi),一片狼藉,桌椅翻倒。雷震天正焦急地在一面繪著猛虎下山的巨大屏風(fēng)后摸索著什么。
“機關(guān)!機關(guān)在哪?!”雷震天急得滿頭大汗。影閣和金人的高手隨時可能沖破玄悲大師的阻擋!
“在虎目!左眼為開,右眼為合!”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突然在眾人耳邊響起!是那位一直沉默站在玄悲大師身后、如同影子般的獨眼老人!他不知何時也退入了主廳,僅剩的獨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指向屏風(fēng)上猛虎的雙眼。
雷震天聞言,毫不猶豫,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按向屏風(fēng)上猛虎的左眼!
“咔啦啦…轟隆!”
一陣沉悶的機括轉(zhuǎn)動聲響起!屏風(fēng)后方,原本是厚重山墻的位置,竟無聲無息地向內(nèi)滑開,露出一個黑黝黝、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一股帶著泥土和苔蘚氣息的涼風(fēng),從洞內(nèi)吹拂而出!
“快!進(jìn)去!”雷震天大吼。
唐靈兒率先閃身而入。林家劍客逼退最后兩名追入主廳的影閣殺手,也退入洞中。雷震天守在洞口,焦急地催促岳錚。
岳錚背著柳蟬衣,毫不猶豫地沖向洞口!
就在他即將踏入洞口的剎那!
“哪里走!”一聲尖利的怒喝從主廳門口傳來!只見冷千秋如同跗骨之蛆,竟擺脫了玄悲大師的糾纏(顯然玄悲大師被更多敵人拖住),渾身浴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別人的),狀若瘋魔地?fù)鋪恚∷种械呐泄俟P烏光吞吐,如同毒蛇吐信,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直刺岳錚后心!目標(biāo),赫然是他背上的柳蟬衣和玉盒!
這一擊,凝聚了冷千秋畢生修為和所有怨毒!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避無可避!岳錚若回身格擋,必然失去沖入密道的機會!若硬闖,柳蟬衣必死無疑!
“給我留下!”雷震天目眥欲裂,狂吼著擲出手中最后一顆雷火彈!同時龐大的身軀如同肉盾般,猛地撞向冷千秋側(cè)面,試圖為岳錚爭取一瞬!
雷火彈在冷千秋身前炸開,火光與氣浪讓他身形一滯!但判官筆的烏光依舊毒辣地穿透了爆炸的煙塵!
“噗!”
判官筆的筆鋒,沒有刺中柳蟬衣,也沒有刺中岳錚的后心。
而是深深刺入了雷震天擋在岳錚身后、那寬厚如門板的右肩胛!烏光瞬間沒入!
“呃啊——!”雷震天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吼!他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卻如同扎根的山岳般,死死釘在原地!他用自己鋼鐵般的肌肉和骨骼,硬生生卡住了那支奪命的判官筆!鮮血如同噴泉般從傷口涌出,瞬間染紅了他半邊赤紅的錦袍!
“雷堂主!”岳錚回頭,看到這一幕,雙眼瞬間赤紅!
“走!!!”雷震天猛地回頭,虬髯怒張,臉上肌肉因劇痛而扭曲,卻爆發(fā)出更加狂野的怒吼!他左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了冷千秋持筆的手腕!同時,用盡最后的力氣,一腳狠狠踹在岳錚背上!
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岳錚抱著柳蟬衣,身不由己地被踹入了那黑黝黝的洞口!
“轟隆!”
在岳錚和柳蟬衣跌入密道的瞬間,那扇厚重的石門以極快的速度轟然關(guān)閉!將雷震天那如同受傷雄獅般的咆哮、冷千秋怨毒的咒罵、以及外面震天的喊殺聲,徹底隔絕在外!只有雷震天最后那聲飽含壯烈與囑托的“走”字,如同驚雷,在岳錚耳邊久久回蕩!
密道內(nèi),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洞口關(guān)閉前透入的最后一縷微光,映照出岳錚臉上那混合著震驚、悲痛、以及無邊怒火的復(fù)雜神情。他緊緊抱著懷中氣息微弱的柳蟬衣,能感受到她身體的冰冷和微微的顫抖。那白玉盒在她懷中,玄鳥幽光早已斂去,恢復(fù)了溫潤,只有盒蓋上玄鳥的雙眼,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溫?zé)帷?
“雷堂主…”唐靈兒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充滿了悲憤。
“阿彌陀佛…雷施主…舍身取義…”玄悲大師的聲音隨后傳來,帶著深深的悲憫與疲憊。顯然,他在石門關(guān)閉前最后一刻也沖了進(jìn)來。那位神秘的獨眼老人如同影子般,無聲地守護(hù)在他身側(cè)。
林家劍客點燃了一支隨身攜帶的火折子。昏黃搖曳的火光,勉強照亮了這狹窄、潮濕、布滿青苔的古老密道。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歲月的氣息。
“快…看看柳姑娘的傷!”唐靈兒強忍悲痛,撲到岳錚身邊。
岳錚小心翼翼地將柳蟬衣放在相對干燥的地面上。火光照耀下,她左肩胛處的傷口觸目驚心。一個細(xì)小的血洞周圍,皮肉呈現(xiàn)出詭異的烏黑色,并且這烏黑正如同蛛網(wǎng)般向四周蔓延!冷千秋判官筆上的陰毒內(nèi)力,正在瘋狂侵蝕她的身體!
“好陰毒的功夫!”林家劍客倒吸一口冷氣。
唐靈兒迅速從懷中取出幾個小巧的瓷瓶,倒出數(shù)種藥粉混合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敷在柳蟬衣傷口周圍。“這是唐門秘制的‘清心散’,能暫時壓制和延緩毒性蔓延,但根除…需要找到更對癥的解藥或者以內(nèi)力逼出。”她秀眉緊鎖,語氣凝重。
柳蟬衣臉色蒼白如紙,冷汗浸濕了額發(fā),但她咬著牙,沒有發(fā)出痛哼。她看著岳錚,虛弱地開口:“玉…玉盒…玄鳥…它…”她想說那玄鳥虛影出現(xiàn)時,她腰間的掛墜有反應(yīng),但劇烈的疼痛讓她無法連貫。
“別說話,先療傷。”岳錚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關(guān)切。他伸手,輕輕握住柳蟬衣冰涼的手,試圖將自己體內(nèi)那碗郎泉酒殘留的溫?zé)崴幜Χ蛇^去一絲。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調(diào)息的玄悲大師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柳蟬衣腰間的墨云木玄鳥掛墜上,又看了看她懷中的白玉盒,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柳姑娘的掛墜…與這玉盒,同源而生,皆出自那片靈秀之地。方才玄鳥顯圣,掛墜共鳴,或許…能借這同源之氣,暫時護(hù)住柳姑娘心脈,延緩毒力攻心。”他抬手,隔空對著那墨云木掛墜虛點幾下,一股精純?nèi)岷偷姆鹆ψ⑷肫渲小?
掛墜微微一熱,散發(fā)出一股更加清晰的溫潤氣息,緩緩流入柳蟬衣體內(nèi)。她緊蹙的眉頭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平穩(wěn)了些許。
“大師,此密道通往何處?”林家劍客問道。
“阿彌陀佛。”玄悲大師雙手合十,望向密道幽深的盡頭,聲音帶著一絲深意,“此乃聚義莊初代莊主所建,百年秘道,直通…烏蒙山脈深處。”
“烏蒙山?!”唐靈兒和林家劍客都是一驚。
岳錚心頭猛地一震!烏蒙山!母親口中那片神秘、壯麗、充滿了無數(shù)傳說的故土山林!赤水河的發(fā)源地!郎泉酒的故鄉(xiāng)!那片烙印在他血脈深處的土地!他低頭看向懷中氣息微弱的柳蟬衣,又摸了摸自己依舊隱隱作痛的右臂經(jīng)脈(硬撼完顏突和冷千秋偷襲的余波),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或許,只有回到那片生養(yǎng)了他部分血脈的靈山秀水,才能找到救柳蟬衣的方法,才能解開這玉璽線索的最終秘密,才能…積蓄足夠的力量,向金狗和那些奸賊討還血債!
“走!”岳錚的聲音斬釘截鐵。他小心地背起柳蟬衣,感受著她微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脖頸。林家劍客手持火折子在前開路。唐靈兒緊隨其后,警惕著黑暗。玄悲大師和獨眼老人斷后。
密道蜿蜒曲折,一路向下,深入地底。空氣越來越潮濕陰冷,石壁上凝結(jié)著水珠,腳下是濕滑的苔蘚。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約傳來隆隆的水聲,空氣中水汽彌漫,還夾雜著一股熟悉的、帶著土腥氣的清新水味。
“是水聲?前面有河?”唐靈兒疑惑道。
岳錚的腳步卻猛地頓住了!他側(cè)耳傾聽,那隆隆的水聲…那彌漫的水汽…還有那從地底深處、從石壁縫隙中滲透出來的氣息…
“赤…水河…”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確認(rèn)。不是看到,而是源自血脈深處的一種本能感應(yīng)!仿佛母親溫柔的呼喚,穿越了千山萬水,在這黑暗的地底清晰地響起!那呼喚聲中,似乎還夾雜著郎泉酒的醇厚芬芳、烏蒙山風(fēng)的嗚咽、以及…一種古老而沉靜的守護(hù)意志。
他背上的柳蟬衣,似乎也在這熟悉的、帶著故鄉(xiāng)氣息的水汽中,輕輕動了一下,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囈語。懷中那冰冷的白玉盒,似乎也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溫?zé)岵▌印?
黑暗的密道盡頭,赤水河的咆哮聲越來越清晰。這條承載著西南靈秀、孕育了絕世佳釀的母親河,正用它亙古不變的濤聲,迎接著這群傷痕累累、背負(fù)著家國血仇的逃亡者。而前方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瑰麗奇詭、也更加兇險莫測的烏蒙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