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飛來的長夏節(jié)
- 三章必死,我在套娃穿書文改劇情
- 陽光開朗小屁孩
- 3813字
- 2025-07-16 12:09:55
晏希瀾正蹲在墻角研究螞蟻搬家路線,聞聲懶洋洋地掀起眼皮。
門開了。
逆著光,晏嬌嬌穿著一身簇新的鵝黃撒花百褶裙,頭上簪著新打的赤金點翠步搖,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擁下,施施然走了進來。
她拿帕子掩著鼻子,嫌棄地掃了一眼這破敗的小院,目光最終落在蹲在地上裙角還沾了點泥的晏希瀾身上。
“喲,三妹妹,”晏嬌嬌拖長了調(diào)子,聲音甜得發(fā)膩,“幾日不見,怎么把自己糟踐成這副模樣了?知道的,是母親讓你閉門思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晏府苛待了被休回家的姑奶奶呢!”
晏希瀾拍拍手站起來,動作慢條斯理:“姐姐這話說的,我這不是積極響應(yīng)母親號召,深刻體驗由奢入儉的樸素生活嘛。挺好,修身養(yǎng)性,省得像某些人,穿金戴銀也蓋不住一股子小家子氣的酸味兒。”
晏嬌嬌強壓下怒火,想起母親交代的正事,重新端起架子,“少在這里牙尖嘴利!母親念在姐妹情分上,給你個機會。明日長夏節(jié)宮宴,你隨我一同赴宴。”
晏希瀾掏了掏耳朵:“宮宴?沒興趣。我這被休棄的晦氣身子,怕沖撞了宮里的貴人。姐姐自己風(fēng)光去吧。”
晏嬌嬌柳眉倒豎,“你以為我想帶著你?還不是父親的意思!你頂著晏府的名頭被壽王休了,丟的是整個晏家的臉!明日宮宴,京中貴女云集,你老老實實跟在我身邊,少說話,多看!讓人瞧瞧,我們晏府的女兒,就算被休了,也知禮守節(jié),不是那等粗鄙不堪之人!也好為你日后打算打算。”
晏希瀾瞬間懂了。
好家伙!這是打算廢物利用,把她拉出去溜溜,看能不能再找個下家接手?
順便襯托她晏嬌嬌的端莊賢淑?
“姐姐這算盤打得,在西城口都聽見響兒了。打算把我再賣一次?賣給誰?克死六個老婆的鰥夫?還是后院能開斗獸場的糟老頭子?姐姐不用這么心疼我,不如自己留著備用?”
晏嬌嬌指著晏希瀾,“來人!給她梳洗打扮!明日就是捆,也得把她給我捆去!”
“慢著!”晏希瀾看向晏嬌嬌,“去,可以。不過……”
她慢悠悠踱到晏嬌嬌面前,湊近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姐姐最好看緊我。我這人吧,命硬,晦氣,還特別擅長在人多的地方發(fā)瘋。萬一我一個不小心,把姐姐和哪位白面書生在城隍廟后墻根兒那點知心話哦,還有姐姐袖子里藏的那方繡著并蒂蓮的汗巾子是誰送的給抖落出來,那可就……嘖嘖嘖。”
“所以,”晏希瀾退后一步,笑容燦爛,“衣服首飾,撿好的送過來。我自己會梳洗,不勞姐姐的貴手。明天宮宴,我保證,乖乖的。”
翌日傍晚,晏府馬車搖搖晃晃駛向皇宮。
晏希瀾換上了一身水藍色云錦襦裙,梳著簡單的雙螺髻,只簪了一支素銀簪子。
晏嬌嬌則打扮得花團錦簇,坐在她對面。
宮門口車馬如龍,香風(fēng)鬢影。
晏希瀾一下車,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
“看,那就是被壽王休了的晏三小姐。”
“嘖嘖,看著也不怎么樣嘛,難怪被休了。”
“晏家也是,怎么還帶她出來,不嫌丟人……”
晏希瀾嘀咕聲了起來,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附近幾個豎起耳朵的貴女聽見:“嘖,這宮門口是菜市場嗎?一群長舌婦,嗡嗡嗡的,吵得人腦仁疼。知道的以為赴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趕著投胎交流心得呢。”
進入燈火輝煌的宮宴大殿,絲竹悅耳,觥籌交錯。
晏嬌嬌很快被相熟的小姐妹拉走,有意無意地將晏希瀾晾在了一邊。
晏希瀾樂得清靜,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柱子靠著,目光掃視著滿殿的衣香鬢影,內(nèi)心瘋狂吐槽:“嘖嘖,這發(fā)髻盤得跟個鳥窩似的,也不怕掉下來砸著人,哎喲喂,那臉上的粉刮下來夠砌堵墻了吧?一笑直往下掉渣。嚯!這位更絕,腰帶勒那么緊,也不怕把中午吃的御膳給擠出來。”
“喲,這不是晏三小姐嗎?哦,不對,現(xiàn)在該稱呼您……晏姑娘了?”一個穿著桃紅云錦、滿頭珠翠的少女,被幾個同樣打扮華麗的貴女簇擁著,擋在了晏希瀾面前。
為首少女,正是齊國公府的二小姐,齊寧。
她與晏嬌嬌素來交好,更是與晏府二公子晏清時有婚約在身。
晏希瀾眼皮都懶得抬:“有事?”
“沒事就不能跟晏姑娘說說話?聽說晏姑娘在壽王府住了幾日,想必見了不少世面吧?跟我們說說唄,那壽王爺,長什么樣啊?是不是真如傳言所說,青面獠牙,看一眼就能嚇?biāo)廊耍窟@么早趕你走,是不是怕你多待一天就被他克死了?”
晏希瀾終于轉(zhuǎn)過臉,上下打量了齊寧一番:“齊二小姐是吧?你這一身打扮,挺費心思啊。”
齊寧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自然。”
“可惜,”晏希瀾搖搖頭,一臉惋惜,“心思用錯了地方。光顧著琢磨怎么把自己打扮成個行走的首飾架子,忘了往腦袋里塞點東西。也對,畢竟齊二小姐的心眼,大概都用在怎么把自己塞進別人家后院當(dāng)擺設(shè)上了。哦,聽說我二堂兄晏清時最近跟城西書肆的溫姑娘走得挺近?難怪齊二小姐火氣這么大,逮著人就咬。理解,理解。”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齊寧的臉?biāo)查g漲紅,“誰惦記晏清時了!誰想進你們晏府后院了!”
晏希瀾語速飛快,字字誅心:“那您可真是閑得慌。有空在這兒編排別人,不如回去多讀讀《女誡》,學(xué)學(xué)什么叫真正的淑女風(fēng)范。哦,忘了,齊二小姐可能覺得,淑女風(fēng)范就是裹著三從四德的裹腳布,在別人家后院門口探頭探腦吧?”
齊寧指著晏希瀾:“你……你這個被休的棄婦!粗鄙!下賤!活該被休!”
“我粗鄙我承認,”晏希瀾坦然點頭,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但我至少敢作敢當(dāng),不像某些人,明明心里彎彎繞繞一堆齷齪心思,偏要披張人皮裝大家閨秀!”
就在這時,一個清泠泠、帶著點慵懶笑意的聲音插了進來:“喲,這兒挺熱鬧啊?齊二小姐這臉,怎么調(diào)色盤似的?誰這么大膽子,敢在長夏宮宴上欺負我們齊國公府的掌上明珠?”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柳依云一身月白云紋錦緞宮裝,身姿裊娜,款款而來。
她妝容精致,眉目如畫,眼神卻清清冷冷。
“柳姨娘!”齊寧眼圈瞬間紅了,指著晏希瀾,“是她!這個粗鄙的棄婦,她辱罵我!”
柳依云走到晏希瀾身邊,笑盈盈地對晏希瀾道:“晏姑娘,讓我好找。方才在那邊瞧見幾盞新制的河燈,樣式精巧,想著你或許喜歡,便過來尋你一同去看看。”
柳依云是誰?
是一直跟在壽王身邊的女人。
她此刻對晏希瀾的親昵態(tài)度,無異于當(dāng)眾宣告:壽王的態(tài)度,也未必就如傳言般不好!
晏希瀾從善如流,對著柳依云露齒一笑:“好啊!正好這里吵得人頭疼。還是柳姑娘懂我!”
柳依云這才像是剛注意到齊寧的委屈,轉(zhuǎn)向她,笑容依舊溫和:“齊二小姐,晏姑娘性子直爽,說話或許不太中聽,但向來有一說一。若她真說了什么讓二小姐難堪的話。”
她頓了頓,目光意有指地繼續(xù)說:“二小姐不妨也想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讓人誤會的事兒?畢竟,無風(fēng)不起浪嘛。你說是不是?”
柳依云不再理會齊寧,挽著晏希瀾,施施然轉(zhuǎn)身,朝著殿外放置河燈的臨水長廊走去。
遠離了喧囂,夜風(fēng)拂過水面,帶來絲絲涼意。
長廊兩側(cè)掛滿了各色花燈,水中漂浮著無數(shù)點燃的河燈,燭光搖曳,映得水面一片璀璨星河。
“謝了,姐妹!”晏希瀾拿起盞燈,真心實意地對柳依云道,“剛才殿里,要不是你,我高低得跟那個齊寧再吵三百回合,吵贏吵輸另說。”
柳依云也拿起一盞燈,淺笑嫣然,眼波在燈影下流轉(zhuǎn)生輝:“舉手之勞。倒是你,那番話罵得痛快淋漓,字字如刀,真是不怕得罪滿京城的貴女?”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晏希瀾聳聳肩,一臉光棍相,“我都京城第一棄婦了,還怕得罪幾個長舌婦?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們愛嚼舌根就嚼去,反正掉不了一塊肉。倒是你,”
她湊近柳依云,壓低聲音,帶著笑意,“剛才演得可真像那么回事兒啊?一口一個晏妹妹,咱倆這姐妹情深的戲碼,連我自己都快信了!是不是王爺教你的?”
柳依云橫了她一眼,那眼神似嗔似笑,在搖曳的燈火下格外動人:“誰演了?我本就覺得與你投緣,當(dāng)你是妹妹。”
她的聲音清泠泠,與初見那副跋扈樣截然不同,“壽王府的日子,太冷清了,難得有個像你這般鮮活有趣的。”
晏希瀾一愣,看著柳依云在燈火下格外認真的側(cè)臉,心頭莫名一暖。
“行!就沖你這句話!”晏希瀾豪氣地一拍柳依云的肩膀,“以后姐罩著你!打架斗毆……咳,隨叫隨到!”
柳依云被她這江湖氣十足的宣言逗得掩唇輕笑,搖搖頭,遞給她一支筆和一張紅箋:“給,祈愿箋。長夏節(jié)習(xí)俗,把心愿寫在上面,疊好放進河燈里,流向遠方,據(jù)說心誠則靈,愿望便能上達天聽。”
晏希瀾接過筆和箋,看著眼前搖曳的燭火和漂浮的星河。
回家。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書中世界掙扎求生,死了又活,活了又怕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所求為何?
不過是一線歸途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提筆,在那方小小的紅箋上,認認真真地寫下兩行字:
夏深客舍厭蟬聞,
獨坐推軒待月云。
寫得很慢,很認真,仿佛要將所有的期盼都傾注在這寥寥數(shù)字之中。
她將紅箋仔細疊好,塞進蓮花河燈的花心,俯身,輕輕將燈放入水中。
素白的蓮花燈承載著祈愿,隨著水流,緩緩漂向燈火闌珊的深處。
柳依云站在她身側(cè),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那隨水漂遠的河燈。
夏深……待月云?
柳依云心中默念著那藏于詩句首尾的字。
“夏”、“云”。
原來她心里,竟是這般想著王爺?shù)膯幔?
柳依云看向晏希瀾的眼神,瞬間充滿了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輕輕嘆了口氣,,默默將自己手中那張寫著“陳情欲訴心先醉,今生愿結(jié)護花英”的祈愿箋也放入了河中。
燈火璀璨,映照著兩張心思各異的面龐。
一張寫滿了“老娘終于干了件稱心事”的輕松;
一張則帶著看透一切的溫柔。
她們并肩而立,望著那承載了無數(shù)心愿、緩緩流淌的光河。
一時無言,只有水聲、風(fēng)聲、遠處的笑語聲。
遠遠望去,水天相接處,燈影搖曳,仿佛一條溫暖的光河,無聲地承載著無數(shù)心愿,流向未知的遠方。
不遠處臨水的高閣之上,太子夏暻行執(zhí)著酒杯,懷里摟著桃源仙境的老相好李青青。
他的目光,穿過闌珊燈火,落在了那個正伸著懶腰對著水面齜牙咧嘴的藍衣女子身上。
她身邊站著柳依云,壽王身邊的一個侍妾。
這二人,倒是變個人似的,和傳言中的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