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一聲令下，幾輛鋼鐵巨獸，發出一聲咆哮，碾過滿地的彈殼與血污，如同幾支離弦的利箭，義無反顧地，沖向了那條被死亡與陰影籠罩的商業街深處。

猛士突擊車厚重的輪胎，在布滿裂紋的水泥路上，壓出深沉而富有節奏的軌跡。

車窗外，扭曲的建筑輪廓飛速倒退，像一幅幅出自瘋子之手的、光怪陸離的油畫。

一排的戰士們在車廂內沉默地坐著，顛簸的車身并未影響他們分毫，他們就像是與這臺戰爭機器融為一體的零件，冰冷而穩定，只有緊握著步槍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然而，這支鋼鐵洪流還未完全深入商業街的腹地，指揮頻道里便傳來了“鷹眼”那急促而凝重的聲音。

“報告指揮官！山林方向，目標數量已確認！通過熱成像初步估算，數量在五十左右！它們……它們開始移動了！正在向學校的圍墻靠近！”

五十只。

這個數字，像一枚無聲的炸彈，在竇歡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他原本的計劃，是利用一排的戰術素養，在商業街中心撕開一道口子，然后與固守入口的二排形成掎角之勢，交替清掃，穩扎穩打地將這片區域蠶食干凈。這是一個經典的、將風險降到最低的鉗形攻勢。

但現在，五十只擁有智慧、懂得潛行、并且戰斗力未知的變異怪物，如同一把懸在側翼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徹底打亂了他所有的部署。

一旦一排深入腹地，與尸潮陷入纏斗，這股生力軍從側翼的薄弱處殺出，后果不堪設想。屆時，整個部隊將被攔腰截斷，陷入兩面夾擊、各自為戰的絕境。

在戰爭中，最可怕的永遠不是強大的敵人，而是未知的變數。

“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

竇歡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句偉人的論斷。此刻，他就是那個決定一切的干部。他的每一個決策，都關系到這六十多名戰士的生死，關系到整個幸存者營地的未來。

他的手指，在戰術平板冰冷的屏幕上，飛快地劃過，一條紅色的、代表著一排突進路線的箭頭，被他毫不猶豫地掐斷。

“命令：一排停止前進，原地待命！”他的聲音，通過指揮頻道，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傳達到陳澤文的耳中。

“二排，任務變更！”他繼續下令，語速極快，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你們現在是總預備隊！李龍，你立刻帶三班，移動至一排后側，構筑側翼防御陣地，警戒山林方向！隨時準備支援！”

“是！”李龍的回答，沒有絲毫的遲疑，雖然他搞不清狀況，但服從命令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里。

“二排二班，跟我來！”竇歡的聲音，陡然一沉，“目標，前方的自強樓！我們去樓頂，我要親眼看看，那幫藏頭露尾的雜碎，到底是什么東西！”

自強樓，是緊鄰著商業街的一棟五層高的學生宿舍樓，也是這片區域除了校門門衛室外的另一個制高點。它的樓頂，正好可以俯瞰整個商業街的側翼，以及那片與學校僅一墻之隔的、影影綽綽的后山山林。

“指揮官，這太危險了！”羅文在一旁，臉色發白地勸道，“您是總指揮，怎么能親身犯險？讓戰士們去就行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竇歡的目光，平靜地掃了他一眼，“我若不去看清楚，如何能制定出正確的應對策略？這是對所有戰士的生命負責。況且，”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我也想看看，能讓系統判定為高價值目標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推開車門，沉重的軍靴踏在了滿是塵埃的地面上。二排二班的十名戰士，已經迅速地集結在他身后，動作整齊劃一，眼神銳利如刀。

“李龍，你跟我們一起上。其他人，在樓下警戒，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上來！”竇歡看了一眼跟過來的李龍，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排長，在關鍵時刻，是一把最好用的尖刀。

“嘿，瞧好吧您吶！”李龍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間那支已經上了膛的92式手槍。

自強樓內，一片死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封已久的、混合著腐敗與霉變的怪異氣味。戰士們以標準的戰術隊形，交替掩護著，迅速地清掃了樓道內的幾只游蕩喪尸，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只剩下消音器發出的、沉悶的“噗噗”聲。

通往天臺的鐵門被一把大鎖鎖著，但在工兵鏟的暴力破拆下，脆弱得如同餅干。

九月的陽光，帶著一絲秋日的蕭索，傾瀉而下。

當竇歡踏上天臺的那一刻，一股山林特有的、混雜著草木與泥土氣息的涼風，迎面吹來，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他快步走到天臺的邊緣，舉起了手中的高倍軍用望遠鏡。

鏡頭里，那片靜謐的山林，瞬間被拉近。

在山林與學校那道兩米多高的圍墻交界處，一片稀疏的樹林邊緣，他終于看清了那些“東西”的真面目。

那似乎是一群……猴子？

不，不對。

它們的體型，比任何已知的猴類都要大上一圈，最健壯的幾只，幾乎有人類少年大小。它們身上的毛發，大片大片地脫落，露出下面暗紅色的、仿佛被剝了皮一般的皮膚。皮膚之下，是如巖石般虬結、膨脹的肌肉，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它們的四肢，變得異常粗壯，尤其是那雙利爪，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冷光。

它們沒有像喪尸那樣，皮膚腐爛，渾身散發著惡臭。恰恰相反，它們看上去……很“健康”，充滿了旺盛得有些過分的生命力。

這是一種純粹的、朝著殺戮方向進化的變異。

此刻，這群大約五十只的怪物，正聚集在那片林地里。有的蹲在粗壯的樹干上，有的則在地面上焦躁地踱步。它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種集體性的沉默，反而比喪尸的嘶吼，更讓人感到一種發自心底的寒意。

它們在等待。

等待一個時機，或者說，等待一個命令。

就在竇歡的鏡頭，鎖定在其中一只體型最為碩大、端坐在一塊巖石上、仿佛王者般的怪物身上時，那只怪物，似乎是感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頭。

它的目光，精準地，與數百米外、天臺上的竇歡，在空氣中對撞。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只有一片純粹的、仿佛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猩紅。那猩紅之中，充滿了暴虐、嗜血，以及……一種近乎于人類的、冰冷的智慧與殘忍。

“嘰——！”

一聲尖銳刺耳的、充滿了威脅與警告意味的鳴叫，從那只首領怪物的口中發出，打破了山林的寂靜。

下一刻，所有的怪物，都齊刷刷地轉過頭，五十多雙猩紅的眼睛，如同一片燃燒的炭火，死死地盯住了自強樓樓頂上，那幾個渺小的身影。

一股無形的、充滿了原始野性的恐怖威壓，跨越數百米的距離，如同一座大山，轟然壓下。天臺上的戰士們，無一不感到呼吸一窒，后背的寒毛，根根倒豎。

“他娘的！”李龍低聲咒罵了一句，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步槍，“這幫畜生，成精了！”

“準備戰斗！”竇歡的聲音，冷靜得不帶一絲感情。他放下了望遠鏡，眼神銳利如鷹，“它們要過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

那只端坐在巖石上的首領怪物，緩緩地站起身。它揚起頭，對著天空，發出了一聲充滿了挑釁與殺戮欲望的、震耳欲聾的咆哮！

“吼——！！！”

那吼聲，不再是尖銳的鳴叫，而是如同驚雷般的怒吼。

隨著這聲號令，那五十多只怪物，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興奮劑，瞬間動了！

它們如同潮水般，從山林邊緣涌出，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沖向那道兩米多高的圍墻。它們甚至不需要助跑，只是輕松地一躍，便靈巧地翻過了圍墻，落在了學校的草坪上。

緊接著，它們四肢并用，身體壓得極低，像一道道貼地飛行的紅色閃電，朝著自強樓的方向，狂奔而來！

它們的動作，迅捷而又充滿了協調性，在奔跑中，自然而然地散開成一個疏密有致的攻擊隊形，彼此之間互相掩護，完美地利用著路邊的每一棵樹木、每一處建筑的陰影，作為自己的掩護。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野獸了。

這他媽的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特種部隊！

“開火！”

竇歡的命令，簡潔而冷酷。

“噠噠噠噠噠——！”

早已準備就緒的二班戰士們，瞬間扣動了扳機。兩挺95式班用輕機槍，率先發出了怒吼。灼熱的彈鏈，被飛速地卷入槍膛，化作一道道致命的火鞭，朝著下方那片紅色的潮水，狠狠地抽打過去。

其余的戰士，也紛紛依托著天臺的矮墻，用手中的自動步槍，進行著精準的點射。

“噗噗噗！”

子彈呼嘯著，在空氣中拉出尖銳的嘶鳴。

然而，這些怪物的速度與靈活性，遠超所有人的預料。它們在高速奔跑中，總能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做出扭身、翻滾、跳躍等規避動作。

大部分子彈，都落在了空處，在它們身后的水泥地上，迸濺出點點火星。

即使有子彈命中，也往往只是在它們那堅韌的皮膚上，留下一道血痕，或是打得它們一個趔趄。但那點傷勢，似乎根本無法阻礙它們的行動，反而激起了它們更加狂暴的兇性。

一只怪物被子彈擊中了肩膀，它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嘯，但下一秒，它便不顧傷勢，猛地一蹬地面，身體高高躍起，利爪死死地扣住了旁邊一棵大樹的樹干，三兩下便爬上了樹梢。然后，它以樹梢為跳板，身體在空中蜷縮成一團，如同一顆紅色的炮彈，朝著自強樓的樓頂，猛撲而來！

緊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

越來越多的怪物，放棄了從地面進攻，轉而利用起了周圍的樹木，從空中，發動了立體式的攻擊！

“媽的！這幫雜碎還會上樹！”李龍一邊瘋狂地掃射，一邊破口大罵，“機槍手，給老子把那幾棵樹打斷！”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最近的一只怪物，已經越過了近半的距離，在空中劃過一道猙獰的拋物線，直撲天臺而來！

竇歡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冰冷。

他沒有去管那些普通的怪物，他的槍口，從始至終，都死死地鎖定著那只混在隊伍中、同樣在高速移動的怪物首領。

擒賊先擒王！

他深吸一口氣，身體的重心微微下沉，手中的191式自動步槍，在他的手中，穩如磐石。

在那只首領怪物，從一處掩體后閃出身形，即將進行下一次跳躍的瞬間，竇歡的眼睛，猛地一亮。

就是現在！

“砰砰砰砰砰——！”

他毫不猶豫地，將一整個彈匣的子彈，以一個極高的射速，盡數傾瀉了出去。

三十發5.8毫米鋼芯彈，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彈幕，精準地覆蓋了那只首領怪物即將經過的路線。

那只首領的反應，快得驚人。它在半空中，強行扭動身體，避開了大部分子彈。但彈幕實在太過密集，終究有三四發子彈，狠狠地鉆入了它的腹部。

“噗嗤！”

暗紅色的血液，猛地飚射而出。

首領怪物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龐大的身軀，重重地摔落在地。

“打中了！”一名戰士興奮地喊道。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瞳孔，都猛地一縮。

只見那只倒地的首領，腹部的傷口處，肌肉竟然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蠕動著。它全身的皮膚，都泛起了一層詭異的、如同烙鐵般的赤紅色。

短短兩三秒的時間，那幾個還在流血的彈孔，竟然就這么……愈合了！除了皮膚的顏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了一些，仿佛消耗了巨大的能量之外，它竟然毫發無傷地，重新站了起來！

那雙猩紅的眼睛，帶著更加濃郁的怨毒與殺意，死死地盯住了天臺上的竇歡。

“我操……”李龍看得目瞪口呆，“這他媽的是什么鬼東西？不死之身嗎？”

竇歡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超強的力量、驚人的速度、狡猾的智慧，現在，又多了一個近乎變態的再生能力。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威脅了，這是噩夢！

就在他們震驚的這片刻，已經有七八只怪物，成功地利用樹木作為跳板，撲到了自強樓的外墻上。它們鋒利的爪子，如同最精良的登山鎬，死死地扣在墻體的縫隙和窗沿上，然后開始飛快地向上攀爬！

它們距離樓頂，只剩下不到十米的距離！

“手榴彈！”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竇歡的聲音，如同炸雷般響起，“給我把它們從墻上炸下去！”

幾名反應過來的戰士，立刻從腰間摘下了墨綠色的82-2式手榴彈，拉開保險，毫不猶豫地朝著下方墻體扔了下去。

“轟！轟！轟！”

幾聲沉悶的爆炸，在樓體中段接連響起。

手榴彈爆炸的威力，雖然不足以摧毀鋼筋混凝土的墻體，但那瞬間爆開的沖擊波，以及成千上萬顆預制鋼珠，卻形成了一場死亡的風暴。

正在墻體上飛速攀爬的幾只怪物，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炸得正著。

它們的身體，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狂暴的沖擊波，從墻上硬生生地撕扯下來。密集的鋼珠，輕易地洞穿了它們堅韌的皮膚，將它們的身體，打成了千瘡百孔的篩子。

幾只怪物在半空中，就直接被炸成了漫天飛舞的碎肉。剩下的幾只，也渾身是血地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再也沒了動靜。

這一輪手榴彈齊射，瞬間就將第一波攻勢，徹底瓦解。

然而，那只怪物首領，在看到同伴的慘狀后，眼中非但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閃過了一絲……狡黠的光芒。

它再次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嘶吼，但這一次，不再是命令沖鋒，而是……命令撤退！

所有正在沖鋒的怪物，聽到這聲命令，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調轉方向，如潮水般退回到了那些建筑的陰影和樹林的掩護之下。

整個戰場，再次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對峙之中。

“指揮官，它們……它們好像怕了？”一名年輕的戰士，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不，它們不是怕了。”竇歡搖了搖頭，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它們是在學習。它們在學習我們的攻擊方式，在調整它們的戰術。”

那只首領，在親眼目睹了手榴彈的威力之后，立刻意識到，這種從天而降的、覆蓋性的范圍攻擊，是它們這種攀爬戰術的克星。

所以，它果斷地停止了這種自殺式的攻擊。

這種學習能力和決斷力，讓竇的全身上下，都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指揮官，我們不能再待在樓頂了！”李龍一把拉住竇歡的胳膊，臉色焦急地說道，“這樓頂太空曠了，連個像樣的掩體都沒有！萬一那幫畜生再想出什么別的幺蛾子，我們就是活靶子！必須馬上撤到樓里去，依托樓道和房間，跟它們打巷戰！”

竇歡看了一眼下方那些在陰影中蠢蠢欲動的紅色身影，又看了看身邊這些因為剛才一番激戰而略顯緊張的戰士，最終點了點頭。

李龍說得對。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現在，敵人正處于調整期，鋒芒正盛，自己這邊卻因為對敵人能力的不了解而陷入被動。繼續在樓頂這個開闊地硬抗，是莽夫所為，不是一個合格指揮官該做的事情。避其鋒芒，利用自己熟悉的建筑環境，將敵人引入自己預設的戰場，才是上策。

“命令：全體都有，放棄樓頂，撤入五樓！在樓道口建立防線，準備近距離交戰！”

“是！”

戰士們迅速而有序地，通過天臺的鐵門，撤入了樓道。兩名戰士，在最后關頭，甚至合力將一臺沉重的廢棄空調外機，死死地堵在了門口。

就在他們剛剛完成這一切的瞬間。

“咚！”

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

是怪物跳上了天臺！

緊接著，“咚！咚！咚！”的巨響，接連不斷地響起。

很顯然，那只狡猾的首領，在看到他們撤退后，立刻改變了戰術。它指揮著怪物們，先是集中力量，攻占了無人防守的樓頂，然后，再從樓頂，向下方的樓層，發動攻擊！

“哐當！哐當！”

堵在門口的那臺空調外機，被巨大的力量，撞擊得不斷發出刺耳的聲響，鐵皮的外殼，已經開始嚴重變形。

“頂住！手榴彈準備！”李龍趴在樓梯的拐角處，對著下面大吼。

一場圍繞著這棟宿舍樓的、殘酷的攻防戰，正式打響。

然而，這些怪物，終究還是低估了人類在建筑巷戰中的可怕。

狹窄的樓道，擁擠的房間，讓它們引以為傲的速度與靈活性，大打折扣。反而，人類戰士們，卻可以依托著墻角、門框，甚至是倒塌的家具，構筑起一個個致命的交叉火力點。

當第一只怪物，撞開那扇搖搖欲墜的鐵門，沖進樓道時，迎接它的，是三支從不同角度射來的、冰冷的槍口。

“噗噗噗！”

密集的子彈，瞬間將它撕成了碎片。

怪物首，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它在樓頂上，焦躁地發出一聲聲憤怒的咆哮，指揮著同伴，一次又一次地，向那個狹窄的樓梯口，發動著死亡沖鋒。

但每一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沖在最前面的怪物，無一例外地，都在瞬間就被密集的火力打成爛肉。它們的尸體，甚至堵塞了狹窄的樓道，成為了后面同伴前進的障礙。

戰斗，陷入了一種血腥的、單方面的屠殺。

怪物的士氣，在這樣巨大的傷亡面前，終于開始崩潰了。

即便是那只首領，用盡了各種威逼利誘的嘶吼，也再沒有一只怪物，敢于向那個如同絞肉機一般的樓梯口，踏出一步。

最終，在付出了超過三十只同伴的生命之后，那只猩紅著雙眼、充滿了不甘與怨毒的首領，發出了一聲凄厲的長嘯，帶著剩下不到二十只的殘兵敗將，跳下樓頂，如喪家之犬一般，倉皇地逃回了那片它們來時的山林。

戰斗，結束了。

整個樓道里，彌漫著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墻壁上、天花板上，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血漿和碎肉。

“媽的……總算是滾蛋了。”李龍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竇歡靠在墻上，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依舊清明。他看了一眼系統面板，剛才那一連串的擊殺提示，讓他的經驗值，又向上竄了一大截。

“清點傷亡，救治傷員。”他下達了命令，“李龍，帶人下去，把外面的尸體處理一下。記住，每一具尸體，腦袋上都給我補一槍！”

“明白！”李龍站起身，抹了把臉上的血污，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老子要把它們的腦漿都給打出來！”

半個小時后，戰場清理完畢。

己方三人輕傷，一人重傷，但所幸沒有出現死亡。這在剛才那種強度的戰斗中，已經算是一個奇跡。

李龍帶著一身的血腥氣，走上了天臺，將一個沾滿了血污的戰術背包，扔在了竇歡的腳下。

“指揮官，都在這兒了。一共三十枚，一個都不少！”

竇歡拉開背包，里面，是三十顆拳頭大小、散發著淡淡紅光的、如同水晶一般的“腦核”。

他伸出手，觸碰了一下。

【發現可轉化能量核心，是否轉化為金錢？】

“是。”

【轉化成功，獲得金錢：1500。】

一千五百！

竇歡的瞳孔，猛地一縮。

三十只怪物，一千五百金錢。也就是說，平均每一只，價值高達五十金錢！

這可是普通喪尸的五十倍！

巨大的收益，讓竇歡的心跳，都漏了半拍。但隨之而來的，卻不是喜悅，而是一種更加沉重的、冰冷的現實感。

高回報，往往意味著高風險。

這些怪物的價值，已經充分說明了它們的戰斗力，是何等的恐怖。

今天，他們依托著地形優勢，以逸待勞，才僥幸打退了這五十只怪物。但如果是在野外，在開闊地遭遇呢？如果下一次，來的不是五十只，而是一百只，甚至更多呢？

竇歡抬起頭，望向那片已經恢復了寂靜的山林，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

他知道，這片溪北區，最大的威脅，或許并不是那些盤踞在城市里的、數以萬計的行尸走肉。

而是這片山林里，那些從“傳送門”中走出的、擁有著智慧、懂得進化、并且戰斗力遠超想象的……變異生物。

“我們不能有任何的麻痹大意。”竇歡緩緩地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天臺上，顯得格外清晰，“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比我們想象的，要危險得多。對這些有智慧的敵人，必須予以最高的重視。”

他握緊了拳頭，感受著體內因為升級而涌動的、更加強大的力量，但心中，卻絲毫不敢有半點的松懈。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