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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見驚鴻

  • 西窗燭記
  • 太仁慈
  • 9859字
  • 2025-07-11 21:40:23

##西窗燭

>我十六歲那年,在星夜下遇見沈硯清。

>他身長九尺,風流俊逸,談吐間盡是錦繡山河。

>為了他,我耗盡心血復原殘破《璇璣圖》,卻只換來他一句:“送紅袖樓的柳姑娘吧。”

>三年后,我在欽天監當差,因修正星圖觸怒權貴被貶入皇陵。

>守陵人魏仙盛遞來一碗熱粥,他粗糙的手布滿傷痕。

>雨夜,他渾身是血撞開我的門,懷里緊護著半卷《天官書》:“快走!”

>追兵火把映紅窗紙時,我點燃了所有燭火。

>他臉上的血污在火光中如此清晰:“你看,我哪有什么七彩祥云?”

>我撫過他眉骨傷痕:“可你來了。”

---

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掠過長安城鱗次櫛比的屋脊,鉆進我這間小小的西窗斗室。燭火被風撩撥,不安地跳動,在我攤開的那卷《甘石星經》上投下搖晃的光斑。指尖劃過泛黃紙頁上古老而神秘的星圖軌跡,那些連接星辰的墨線,仿佛也牽連著我胸腔里那顆懸而未定的心。窗外,無垠的墨藍天幕上,星辰疏朗,寂寥地閃爍,像極了深宮里無人問津的珍珠。

“聽說了嗎?”窗外飄來刻意壓低的、屬于隔壁小丫頭的細碎嗓音,帶著一種隱秘的興奮,輕易刺破了夜的寧靜,“昨兒個,沈家那位公子,又在平康坊的‘醉仙居’為那位新來的胡姬一擲千金,包了整座樓,唱了整夜的《清平調》呢!”

我的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攥緊,悶悶地疼了一下。指尖停留在“紫微垣”主星的位置,墨跡洇開一點小小的暈痕。沈硯清。這三個字,本身就像一簇滾燙的星子,驟然墜入心湖,漾開一圈圈苦澀又灼熱的漣漪。

初遇那夜,也是這樣的星天。

三年前,朱雀大街的燈會,人潮洶涌如沸水。我被人流裹挾著,幾乎站立不穩,慌亂中踩了空,眼看就要狼狽撲倒。一只修長有力的手穩穩托住了我的手臂,力道溫和卻不容抗拒。抬頭撞進一雙含笑的眼眸,深邃如同子夜的天穹,映著滿街璀璨燈火,也映著我瞬間呆滯的臉龐。他身量極高,九尺昂藏,一襲墨藍錦袍,在流動的光影里,風姿卓然如鶴立寒汀。

“姑娘小心。”聲音清朗,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窘迫得面頰發燙,慌忙站穩,低聲道謝。他并未立刻離去,目光隨意掃過我方才失手掉落、此刻正狼狽攤開在地上的幾頁手繪星圖草稿。那是我對照古書殘本,對“熒惑守心”異象的拙劣推演。

“哦?”他眉梢微挑,一絲真實的興味掠過眼底,俯身,竟極其自然地將那幾頁沾了塵土的草稿撿起,修長手指拂去紙頁邊緣的浮灰,動作優雅得如同拂拭稀世古玉。他指尖點在我一處潦草的推演標記上:“此處,若以《周髀》之法重算‘歲差’,或可避開‘入鬼宿’之謬?”

那一刻,周遭鼎沸的人聲、炫目的燈火,仿佛瞬間被抽離、褪色。我怔怔看著他,仿佛他不是立于喧囂鬧市,而是站在浩瀚星野的中心,一語點破了困擾我數日的迷障。街旁酒肆的燈籠光影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流淌,更添了幾分不似凡塵的俊逸。

后來才知曉,他是長安沈氏獨子,真正的富貴潑天。可那晚,他眼中映出的星光,他指尖點破的迷津,早已無聲無息地,在我心底最柔軟處,鑿開了一道深痕。無關家世,只是那驚鴻一瞥的璀璨,足以照亮一個十六歲少女貧瘠而仰望的夜空。

三年時光,足以讓長安城每一片瓦當都沾滿沈硯清的風流韻事。他是平康坊最受歡迎恩客的常客,是茶樓說書人口中“擲千金博美人笑”的絕對主角。每一次新的“佳話”傳來,都像一根細小的針,密密地扎在心尖上。最初是尖銳的疼,帶著被欺騙的憤怒和不甘的質問——他既能讀懂我的星辰,為何讀不懂我眼中日益清晰的情愫?為何要將那夜星光下的專注與智慧,慷慨地分贈給每一個巧笑倩兮的女子?

漸漸地,那疼變得鈍重,麻木。再聽聞那些香艷的傳聞,譬如他上月為教坊司新晉的花魁娘子譜了一支《霓裳羽衣》的變調,引得滿城傳唱,或是前幾日與某位國公家嬌蠻的小姐同游曲江,畫舫笙歌達旦……心湖里竟連一絲漣漪也難再興起了。只剩下一種深切的、冰冷的疲憊,如同沉入幽暗的寒潭。

燭火猛地一跳,爆開一朵細小的燈花,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將我從苦澀的回憶里驚醒。桌上,那卷耗盡了我整整七個月心血才勉強綴補復原的《璇璣圖》古卷,靜靜攤開在《甘石星經》旁邊。古老的絲帛上,用近乎失傳的“回文錦”技法織就的玄奧圖案,在燭光下流轉著神秘而疲憊的光澤。每一根斷裂的絲線,每一個模糊的節點,都浸透了我指尖無數次被細針扎破的血珠和深夜熬紅的雙眼。

這圖,本是為他而補。

那時他偶然提起,家傳古籍中有一卷《璇璣圖》殘破不堪,無人能識,言語間頗有憾色。我像著了魔,一頭扎進故紙堆,遍尋蛛絲馬跡,耗盡心力,只為博他一絲驚喜的贊許。多少個不眠之夜,西窗燭火搖曳,映著我伏案的身影,窗外星辰無聲輪轉,見證著我的癡妄。

昨日,我終于捧著這卷耗盡心魂的復原品,踏進了那座門庭若市、仆從如云的沈府。花廳里熏香濃郁,他正斜倚在鋪著雪白狐裘的湘妃榻上,意態閑適地逗弄著一只通體雪白的波斯貓。他依舊是那樣耀眼,玉冠錦袍,風流天成。我將那卷承載了所有心血的《璇璣圖》奉上,指尖因緊張和期待而微微顫抖。

他接過,隨意展開一瞥,目光甚至未曾在那繁復精妙的復原紋路上停留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慣常的、漫不經心的笑意,像拂過柳梢的春風,輕飄得令人心寒。

“哦?有勞了。”他隨手將那卷絲帛遞給身旁侍立的美貌婢女,語調輕松得如同吩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收著吧。改日送去紅袖樓的柳姑娘那兒,她素愛這些機巧玩意兒,給她解個悶也好。”

那婢女低眉順眼地應下,捧著我的《璇璣圖》,像捧著一件尋常的擺設,退了下去。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聲音和色彩。花廳里熏人的暖香變得令人窒息。我看著他逗貓時優雅的側影,聽著他慵懶的輕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不是憤怒,不是悲傷,是一種更深沉、更徹底的東西在心底轟然倒塌,碎成齏粉。原來我視若珍寶的付出,于他,不過是可以隨手轉贈歌姬玩樂的“機巧玩意兒”。原來那些曾讓我心跳加速的專注目光和智慧言語,不過是這位天之驕子隨手施舍給路邊野花的、不值一提的消遣。

我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間華麗得刺眼的花廳,忘了如何穿過那些雕梁畫棟、奇花異草的回廊,回到這間只有一豆燭火、幾卷舊書的西窗斗室。只有桌上那本被我翻得卷了邊的《天官書》,冰冷地提醒著我,星辰亙古,人心易變。

“啪嗒。”又一滴滾燙的燭淚,重重砸在《甘石星經》的書頁上,迅速凝固成一個丑陋的暗紅疤痕,覆蓋了“紫微垣”那顆主星的位置。我猛地合上書頁,指尖冰涼。

窗外,更深露重,星光依舊冷漠。

***

三年光陰,如指間沙,無聲滑落。

西窗燭依舊燃著,卻早已不在長安城那間斗室。這里是皇陵深處,一片被時光和死亡遺忘的角落。風穿過松林,發出嗚咽般的低吼,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兒撲在粗糲冰冷的石墻上。空氣里彌漫著終年不散的土腥氣和腐朽的松脂味。

我坐在冰冷的石案前,面前攤開的,是欽天監發還的、我那卷被朱筆批得面目全非的星圖。罪名是“妄測天機,擅改星躔”。只因為我堅持將觀測到的“熒惑守心”異象位置,按照實測數據,在星圖上向東挪移了微不足道的一寸。這一寸,觸怒了篤信舊說的太史令,也斷送了我本就如履薄冰的欽天監記錄生員的前程。一紙貶謫,發配到這死寂的皇陵,與古墓松濤為伴。

寒風透過窗欞的破洞鉆進來,像冰冷的刀子刮過臉頰。我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舊棉衣,呵出的氣瞬間凝成白霧。手指凍得有些僵硬,幾乎握不住冰冷的筆桿。案頭那盞劣質油燈,燈芯焦黑,火焰微弱得可憐,掙扎著,隨時可能被這無孔不入的寒氣撲滅。比這皇陵的陰冷更刺骨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荒謬的清醒。沈硯清那漫不經心的笑容,太史令那暴跳如雷的斥責,還有這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網,勒得人喘不過氣。

“吱呀——”

沉重的木門被推開,卷進一股更猛烈的寒風和松針的氣息。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擋住了門外昏暗的天光。

是守陵人魏仙盛。他沉默地走進來,帶來一身室外凜冽的寒氣。粗布短褐洗得發白,袖口和肘部打著厚厚的補丁,腳上一雙沾滿泥濘的草鞋。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甚至顯得有些木訥,只有那雙眼睛,沉靜得像兩口深潭,不起波瀾。他手里端著一個粗陶大碗,碗口冒著騰騰的熱氣。

他徑直走到石案邊,將那碗輕輕放在冰涼的案角,碗底與石面磕碰,發出沉悶的一聲輕響。

“喝點熱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許久未曾開口說話,帶著一種粗糲的質感,言簡意賅,沒有任何多余的寒暄。

碗里是黃澄澄的小米粥,熬得很稠,上面還漂浮著幾粒煮得開了花的紅棗,散發出樸實溫暖的香氣。在這冰冷絕望的陵墓深處,這縷香氣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撼動人心的力量。

“多謝魏伯。”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

他點點頭,沒再說話,轉身就要離開。就在他轉身的剎那,油燈那掙扎的、微弱的火苗跳躍了一下,光線恰好清晰地照在他伸出的、扶著門框的手上。

那只手……寬大,骨節異常粗壯,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有深色的、早已愈合的舊疤,像扭曲的蚯蚓盤踞在皮膚上;也有幾道新鮮的、翻著紅肉的裂口,邊緣沾著凝固的泥污和暗紅的血痂。指關節處更是厚厚一層粗硬發黃的老繭,指甲縫里塞滿了洗不凈的黑泥。這是一雙純粹屬于勞役、屬于與巖石和土地搏斗的手,每一道痕跡都在無聲地訴說著艱辛與沉重。

我的目光在那雙手上停留了一瞬,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沈硯清的手,是握筆撫琴、賞玩玉器的手,白皙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光潔,沾染的只能是墨香與酒氣。而眼前這雙手……如此粗糙,如此丑陋,卻實實在在地端來了一碗能暖透肺腑的熱粥。

魏仙盛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注視,那只布滿傷痕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隨即更快地推開門,高大的身影迅速融入了門外深沉的暮色與嗚咽的松濤聲中。門扉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攏,隔絕了外面的寒風,也隔絕了那個沉默的背影。石室里只剩下我和那碗散發著熱氣的粥,以及油燈那一點如豆的、頑強跳動著的微光。

我捧起粗陶碗,溫熱的觸感從掌心一直蔓延到凍僵的指尖,那點暖意,竟比星辰還要真實。

***

皇陵的夜,黑得濃稠,仿佛凝固的墨汁,沉沉地壓下來。呼嘯的寒風卷著冰冷的雨點,狂暴地抽打著窗欞和屋頂的瓦片,發出噼啪亂響,如同無數鬼手在瘋狂抓撓。松濤的嗚咽被風雨聲徹底吞噬,天地間只剩下這片令人心悸的喧囂。

我蜷縮在冰冷的板床上,裹著薄薄的舊被,寒意依舊像毒蛇一樣從骨頭縫里鉆進來。白日里那碗熱粥帶來的暖意早已消散殆盡。桌上的油燈在穿堂風中劇烈地搖晃,火苗縮成一點可憐的幽藍,掙扎著,將四周的影子拉扯得猙獰扭曲。心口莫名地一陣陣發緊,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一種強烈的不安在黑暗中滋生、蔓延。

突然!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地炸開!不是雷聲!是木門被一股恐怖蠻力從外面狠狠撞開的爆裂聲!

破碎的木屑和著冰冷的雨水狂風暴雨般卷入!昏暗中,一個龐大的黑影挾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室外刺骨的寒流,如同失控的山岳,轟然撲了進來!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從那黑影喉嚨里擠出。

是魏仙盛!

他高大的身軀佝僂著,像一張被拉滿又瀕臨斷裂的弓,重重撞在門邊的墻壁上,發出一聲悶響。他渾身濕透,粗布短褐被撕扯得破爛不堪,緊緊貼在身上,洇開大片大片刺目的、還在不斷擴大的暗紅!濃烈的血腥味瞬間蓋過了土腥氣,直沖鼻腔!雨水混著血水,順著他剛硬的下頜線和緊握的拳頭不斷滴落,在腳下迅速積成一灘暗紅的水洼。

他猛地抬頭,臉上縱橫著泥污和血痕,那雙平日沉靜如潭的眼睛,此刻卻像瀕死猛獸般赤紅,里面燃燒著駭人的火焰和一種近乎狂暴的急迫!他的目光死死鎖住驚駭欲絕的我,喘息粗重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走!”一個音節,從他染血的齒縫間迸出,沙啞破碎,卻帶著千鈞之力,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心尖!

他踉蹌著撲到石案邊,用那只沾滿血和泥、指骨變形的手,粗暴地掃開上面散亂的星圖紙頁,將懷里死死護著的一團東西塞了過來!觸手是浸透了雨水和血污、冰冷滑膩的厚布包。

是書!半卷書!

借著油燈那點幽藍的、隨時會熄滅的光,我瞥見包裹邊緣露出的一角——深藍色的封面,古舊的紙張,上面隱約可見幾個熟悉的篆字:《天官書》!

這是……欽天監密藏,傳說中記錄著上古星辰秘要、早已殘缺不全的孤本!他……他懷里緊護的竟是這個?他這一身恐怖傷痕,是為了……這半卷書?!

“走!快走!別管我!”魏仙盛嘶吼著,猛地將我往后一推!力道之大,讓我直接撞在了冰冷的墻壁上,脊背一陣劇痛。他高大的身軀卻已霍然轉身,像一堵決意赴死的墻,擋在了破碎的門口,直面門外那一片被風雨攪動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就在他轉身的剎那——

“在那里!”

“別讓那守陵的跑了!還有那書!”

數聲兇厲的呼喝穿透風雨!緊接著,雜沓沉重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的鏗鏘聲由遠及近,如同催命的鼓點!幾支熊熊燃燒的火把驟然出現在門外,跳躍的、猙獰的火光瞬間撕裂了濃重的夜幕,將破敗門框和魏仙盛那堵在門口、浴血的高大背影,清晰地映照在屋內斑駁的石壁上!

火光明亮而殘酷。他背對著我,寬闊的肩背劇烈起伏,破爛的衣衫被血浸透,緊貼在虬結的肌肉上,勾勒出背脊上幾道深可見骨的翻卷傷口!血水混著雨水,順著他繃緊的脊線不斷流淌。那身影在跳躍的火光中,像一座被戰火摧殘、卻依舊倔強矗立的古老烽燧,傷痕累累,搖搖欲墜,卻死死釘在唯一的通道上,寸步不讓!

沒有七彩祥云。沒有金甲圣衣。

只有破門而入的寒風冷雨,只有窮兇極惡的追兵嘶吼,只有那滿身血污、擋在死路之前的背影,和那被火光投在墻上、巨大而沉默的、仿佛隨時會破碎的陰影。

一股無法言喻的熱流猛地沖上我的頭頂,瞬間燒干了所有的恐懼和猶豫!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奔涌咆哮!我猛地撲向那盞在風中狂舞的油燈!不是去熄滅它!

“魏仙盛!”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喊,聲音在狹小的石室里炸開,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決絕!

在他因我的喊聲而本能地、艱難地側過臉的瞬間——

我抓起油燈,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砸向墻角堆放的、干燥的引火松枝!

“轟——!”

橘紅色的火焰猛地爆燃!像一頭壓抑已久的兇獸,貪婪地吞噬著干燥的燃料,火舌瞬間騰起,發出歡快而爆裂的噼啪聲!灼熱的氣浪猛地向四周擴散,帶著松脂燃燒特有的濃烈焦香!小小的石室被這驟然升騰的烈焰照得一片通明!所有角落的陰影都被粗暴地驅散!

跳躍的、熾烈的火光,毫無保留地撲打在魏仙盛那張布滿血污和泥濘的臉上!

如此清晰!

深刻的眉骨上,一道猙獰的新傷皮肉翻卷,血還在滲出;顴骨處一片青紫腫脹;唇角破裂,凝固的血跡被火光映得發黑;下頜緊繃的線條如同刀刻斧鑿,混著汗、血、泥,勾勒出最原始的、屬于掙扎與守護的粗糲輪廓。那雙赤紅的眼睛,因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和我的舉動而驟然睜大,里面翻涌著驚愕、不解,還有一絲……更深的東西。

他粗重地喘息著,死死盯著我,嘶啞的嗓音在烈焰燃燒的背景音中,帶著一種近乎自嘲的絕望和難以言喻的復雜:

“你看……我哪有什么七彩祥云?”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滾燙的胸腔里硬生生擠出來,混著血腥氣。

門外追兵的叫囂聲、撞門聲、刀劍劈砍破碎門框的聲音,如同洶涌的潮水,被這突然爆燃的沖天火光阻了一阻,變得更加狂躁!火光在我眼中跳躍,同樣映照著他臉上每一道清晰的、染血的溝壑。

沒有祥云。沒有金甲。

只有血,只有火,只有門外猙獰的殺機,只有他擋在身前、這堵隨時會崩塌的血肉之墻。

心口那團滾燙的東西,猛地炸開了!所有冰冷的算計、權衡利弊的清醒,所有關于沈硯清風流身影的記憶碎片,所有關于“蓋世英雄”的幻想泡影,在這一刻,在這通明的、灼熱的、彌漫著血腥與松煙氣息的火焰中,被焚燒殆盡!

我一步跨過燃燒的松枝堆,不顧那灼人的熱浪,徑直沖到他的面前。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汗水和泥土混合的氣息,能看清他臉上傷口細微的紋理。抬起手,指尖帶著火堆旁的微溫,帶著自己也無法控制的顫抖,輕輕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撫上他眉骨那道還在滲血的、深刻的傷痕。

粗糙的皮膚,滾燙的血液,堅硬的骨骼……觸感真實得令人心悸。

手指撫過那道滾燙的、翻卷的傷口,指腹下是他眉骨堅硬的輪廓,混著粘稠溫熱的血和冰冷的雨水。他的身體在我觸碰的瞬間繃緊如鐵,呼吸驟然停滯,那雙映著熊熊烈焰的赤紅眼眸死死鎖住我,里面翻涌著驚濤駭浪。

“可你來了。”我的聲音不大,甚至被門外愈發狂躁的撞門聲和火焰的噼啪爆響蓋過,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滾燙的熔爐里淬煉出來,砸在彼此之間灼熱的空氣里。

魏仙盛眼中的赤紅猛地一滯,那里面翻涌的驚愕、痛苦、絕望,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水潭,驟然被一種更深邃、更撼動的東西取代。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模糊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那只沒有受傷、沾滿泥血的大手猛地抬起,不是推開,而是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攥住了我撫在他眉骨上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滾燙,粗糙,帶著生命最原始的搏動。

時間在這一刻被烈焰凝固。

“轟隆——!!!”

一聲更加巨大的爆響!本就搖搖欲墜的殘破木門連同半邊腐朽的門框,在數把利斧的狂暴劈砍下,終于徹底崩碎!木屑、碎石混合著冰冷的雨水,如同爆炸的碎片般激射進來!門外的火光和兇厲的人影,再無阻隔地涌入!

“拿下!”

“書!搶回那半卷《天官書》!”

猙獰的吼叫撲面而來!幾把閃著寒光的腰刀,帶著破風聲,毫不留情地朝著擋在門前的魏仙盛,更朝著他身后的我,狠狠劈落!

生死,只在呼吸之間!

“躲開!”魏仙盛炸雷般的咆哮震得我耳膜嗡鳴!攥著我手腕的那只大手猛地爆發出恐怖的力量,不是將我推開,而是狠命地將我整個人往他身后一拽!

天旋地轉!我的后背重重撞上他堅硬如鐵的脊梁,濃烈的血腥氣和汗水味瞬間將我淹沒。眼前是他瞬間繃緊、如同山岳般擋在身前的高大背影,破爛的衣衫下肌肉賁張,虬結的傷痕在火光下猙獰畢露。

刀光已至!冰冷的殺意刺骨!

千鈞一發!

魏仙盛竟不閃不避!他那只緊攥著我手腕的左手猛地松開,順勢將我死死護在他寬闊背脊的陰影之下!同時,他沾滿血污的右臂如同蓄滿力的鐵鞭,帶著同歸于盡的慘烈,迎著最先劈到的兩柄腰刀,狂暴地橫掃而出!目標不是刀鋒,而是持刀人握刀的手腕!

“咔嚓!”

“呃啊——!”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和凄厲的慘叫幾乎同時響起!沖在最前面的兩名黑衣漢子手腕以詭異的角度扭曲,鋼刀脫手飛出!

但這搏命一擊,也讓他空門大開!側面,第三把刀如同毒蛇吐信,刁鉆狠辣地朝著他毫無防護的肋下猛刺而來!刀鋒在火光下反射出淬毒的冷芒!

“小心!”我的尖叫卡在喉嚨里,心臟驟停!

就在那刀尖即將刺入皮肉的剎那——

“嗖!”

一道極其細微、卻尖銳到刺破所有嘈雜的破空之聲,毫無征兆地從我們身后的黑暗角落——那堆燃燒的松枝后面,閃電般射出!

快!快到肉眼根本無法捕捉軌跡!

“噗!”

一聲輕響,如同石子投入深潭。那柄刺向魏仙盛肋下的鋼刀,竟在距離他身體不足三寸的地方,詭異地凝滯了!刀尖微微顫抖,持刀的黑衣人動作僵住,臉上兇厲的表情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驚愕和茫然取代。

火光跳躍下,清晰可見——那人的眉心正中,赫然多出了一個細小的、深不見底的血洞!

一股細細的血線,蜿蜒而下。

他的身體晃了晃,眼中的兇光迅速熄滅,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直挺挺地向前撲倒,“砰”地一聲砸在滿是血污和雨水的地上,激起一片泥濘。

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狙殺,如同冰水澆頭,讓門外洶涌的殺氣和叫囂聲驟然一窒!剩下的追兵駭然停步,驚恐的目光越過魏仙盛浴血的肩膀,死死射向我身后那片被火焰照亮、卻又跳躍著詭異陰影的角落。那堆燃燒的松枝噼啪作響,火焰扭曲著空氣,仿佛有什么無形的怪物藏身其后。

魏仙盛緊繃的身體也猛地一頓,他沒有回頭,但攥緊的拳頭微微松了一瞬,赤紅的眼底掠過一絲極快、極深的了然,隨即又被更深的戒備取代。

短暫的死寂,只有火焰燃燒的爆裂聲和屋外凄厲的風雨聲。

“有埋伏!”一個嘶啞的聲音驚惶地喊破了這詭異的沉默,“放箭!放箭!射死他們!”

殘余的黑衣人如夢初醒,恐懼瞬間轉化為更瘋狂的攻擊欲!他們不再試圖沖入這狹小危險的石室,而是猛地向后散開幾步,同時,幾張勁弩從人群后抬起,冰冷的弩箭在火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幽光,齊刷刷對準了門口!

弓弦絞緊的吱嘎聲,如同毒蛇吐信,刺耳地響起!

冰冷的死亡氣息,瞬間鎖定了門口這方寸之地!箭雨覆蓋之下,避無可避!

魏仙盛猛地深吸一口氣,那布滿血污的寬闊后背肌肉再次虬結賁起,像一張拉滿的硬弓,準備用血肉之軀硬抗這奪命的箭雨!他反手向后,試圖將我更嚴實地壓向他身后冰冷的墻壁縫隙。

就在這箭在弦上、千鈞一發的絕命關頭——

“轟——!!!”

一聲比之前門板碎裂更加沉悶、更加撼動地心的巨響,陡然從我們頭頂上方傳來!整個石室猛烈地搖晃!簌簌的塵土和碎石如同暴雨般從屋頂梁柱的縫隙間傾瀉而下!

不是雷聲!是……塌方?!

頭頂的梁木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支撐屋頂的巨大條石在劇烈的震動中錯位、移位!大塊大塊的泥土和碎石混合著腐朽的木頭,轟然砸落!

“皇陵要塌了!快退!”

“走水引動了地陷!快跑啊!”

門外剛剛還兇神惡煞的黑衣人頓時魂飛魄散!致命的弩箭再也顧不得發射,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們驚恐萬狀地嘶吼著,像炸了窩的馬蜂,再也顧不上目標,丟下同伴的尸體,爭先恐后地轉身,跌跌撞撞地撲入外面狂暴的風雨和深沉的黑暗之中,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坍塌在加劇!腳下地面劇烈起伏,如同波濤上的小舟!頭頂更大的石塊開始墜落,帶著沉悶的呼嘯!

“走!”魏仙盛嘶吼,聲音被崩塌的巨響淹沒。他猛地轉身,那只沾滿血泥的大手再次緊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他不再看身后那堆燃燒的松枝,也顧不上那詭異的狙殺,赤紅的眼中只剩下一個目標——沖出去!

他將我死死護在身側,用肩膀和后背撞開不斷墜落的較小石塊,像一頭負傷卻更加狂暴的巨獸,迎著簌簌落下的塵土和碎石,向著那扇已然徹底破碎、門外是狂風驟雨和未知生機的門口,猛沖出去!

冰冷的雨水和狂風瞬間劈頭蓋臉砸下!身后,是石室徹底崩塌的轟然巨響,煙塵沖天而起,又被暴雨狠狠砸落!

我們沖入了無邊無際的、狂暴的黑暗風雨之中。他的手像鐵鉗,滾燙而有力,死死抓著我,在泥濘濕滑、劇烈震動的地面上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身后是吞噬一切的崩塌轟鳴,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雨幕。每一步都踏在生死邊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土腥和血腥。

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肺葉如同火燒,雙腿灌鉛般沉重,身后的巨響和追兵的嘶喊終于被滂沱的雨聲徹底吞沒。魏仙盛的腳步猛地一個趔趄,高大的身軀晃了晃,終于支撐不住,帶著我一起重重摔倒在冰冷泥濘的山坡上。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臉頰,混合著泥土的腥氣。我劇烈地喘息著,側過頭。

他仰面躺在泥水里,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嘴角不斷有血沫涌出,又被雨水沖淡。臉上血污縱橫,眉骨那道被我撫過的傷口在雨水的沖刷下,皮肉翻卷,白得刺眼。那雙曾映著烈焰的眼睛此刻緊閉著,濃密的睫毛上沾滿雨水和泥點,隨著痛苦的喘息而微微顫動。

沒有七彩祥云。只有這泥濘、這風雨、這沉重的喘息和刺目的血。

我掙扎著爬過去,不顧一切地伸出手,再次覆上他眉骨那道猙獰的傷口。雨水冰冷,指尖下的皮膚卻異常滾燙。

他緊閉的眼睫劇烈地顫動了一下,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此刻被痛苦和極度的疲憊占據,但在看到我近在咫尺的臉時,那深潭底部,似乎有微弱的光芒掙扎著亮起,如同穿透厚重云層的、最執拗的星光。

他沾滿泥血、冰涼顫抖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用盡了殘存的力氣,覆蓋在我按在他眉骨傷口的手背上。

冰冷,粗糙,帶著生命的余溫,和一種無聲的、沉重的確認。

雨,還在傾盆而下。沖刷著血污,沖刷著泥濘,沖刷著這皇陵深處所有的陰謀與死寂。遠處崩塌的轟鳴已經止歇,只余下風雨統治天地。

許多年后,當《星野歸途》的墨香飄散在欽天監寬敞明亮的官署,當那些曾將我貶入皇陵的權貴們,在黃河水患因“熒惑守心”異象的精準推演而得以緩解的奏捷文書前啞口無言,我總會在批閱星圖的間隙,習慣性地望向窗外。

星河如沸,亙古流轉。

身后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一件帶著體溫的厚實外袍輕輕落在肩頭。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誰。那只寬厚的大手,帶著常年修復古籍留下的墨痕與微繭,自然地搭上我的肩頭,掌心傳來的暖意驅散了夜露的清寒。

我抬手,覆上那只手,指尖輕輕摩挲著他手背上幾道早已褪成淺白的舊日疤痕。其中一道,斜斜劃過指關節,正是當年皇陵雨夜留下的印記。

目光掠過書案一角。那里靜靜躺著一卷深藍色封皮的《天官書》,書頁邊緣已磨得發毛,卻保存得異常完好。旁邊,是那盞從皇陵帶出、如今只作念想的舊油燈,燈罩早已換成水晶,映著星光,剔透生輝。

窗外星光璀璨,每一顆都曾冷眼旁觀過一個少女的癡妄與幻滅。而此刻,它們溫柔地落在那雙交疊的手上,落在那卷曾浸透血與火的古籍上,也落在我身邊這個男人沉靜安穩的側臉上。

沒有七彩祥云從天而降的剎那。

只有這西窗之下,燭火與星光交織的永恒長夜,以及掌心這份粗糲卻真實的溫暖,無聲訴說著一個真理:真正的蓋世英雄,或許從不踏云,他只是在你墜入深淵時,伸出手,與你一同從泥濘里爬起,將碎裂的星光,一針一線,縫補成照亮彼此余生的長明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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