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語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開口提問，“將軍，我們這是去哪？”

謝澤只是頗為神秘地笑了笑，“到了便知。”

賀蘭語被他一噎，干脆拉上車窗簾子，沒再往外看。

事實上，他們現在行于崎嶇的山路上，此地剛落過雪，寒氣逼人。就連她剛剛只是拉開簾子一會，只覺得車內冷得厲害。

一直坐在車里也沒什么娛樂項目，只覺得很是無聊。

賀蘭語忽然想起系統，于是在腦子里呼喚系統，試圖讓他陪自己聊會天。

“統子，謝澤這是要帶我去哪里？”

“根據行軍路線顯示，他應當是前往東申國的路。”系統查詢了一會兒，終于解答了賀蘭語的疑問。

“他去東申作甚？”賀蘭語下意識問道。

“東申乃大野至尊，哪怕近幾年國力有所下降，到底是君，他此番起兵明面上是因為西汒國國君嬴承荒淫無度，虐殺西祁國使臣。但無論如何，都是他謝氏掀起這場戰役，更何況嬴承與東申國王姬有舊，此番可謂是狠狠打了東申的臉面。東申自然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這不，剛打完就要他謝澤入東申。”系統分析的有理有據。

“就算如此，此去東申難道不是兇多吉少？”賀蘭語念及她剛剛拉開簾子的時候，看到身邊士兵不足百人，頓時覺得有些心慌。但反過來一想，謝澤不像是不給自己留后路的人。

可……她一個細作，他心知肚明，又為何要帶上她？

越想越深，心頭猛地一跳，只覺得大事不妙，若是人還沒上鉤，她先被他作為政治的犧牲品，此次任務恐怕要完。

“你可知，這次謝澤入東申乃是他成為一代梟雄的真正轉折點。他表面向國君請罪，可態度……”

賀蘭語愁眉不展，下一瞬，一室的寧靜忽的被打破。

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車門被人拉開，一道身影在賀蘭語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進入車內。

“將軍。”賀蘭語準備起身對他行禮，卻見他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不必見禮，她這才慢慢坐下。

“我見這身衣裙很配姑娘，便自作主張帶了回來。”謝澤微微一笑，又是一派清風朗月的形象。

賀蘭語接過他遞過來的衣裙，待到看清之后，渾身一怔。

竟是一身無比華麗的衣裙。

正在賀蘭語呆愣之時，只聽到謝澤緩緩開口，“我聽聞，上古有神女，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賀蘭姑娘，我一見你，便覺得像極了這上古洛神。我猜想，旁人定然也是如此想的。”

賀蘭語心中一沉，果然，謝澤不會毫無理由地留下她，那種一見鐘情從而讓他放棄以往做事風格的橋段不該也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若是他如此輕易地喜歡上她，反而不真實。他留下她，更像是一種有目的的利益交換。

如今，也算是圖窮匕見了。

她抬起眸，臉上已是笑意瑩瑩，更有藏不住的喜色，她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放在面前的料子。

從小生活在鄉野，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好料子，指尖滑過光滑的綢緞，不知是什么布，似是比那傳說中的棉布還要軟和幾分，上面還有不知是什么動物的羽毛，點綴在裙身上，再仔細瞧去，銀色的絲線編成了這件洛神衣，只一眼，她就能猜測這條裙子怕是花費了不少功夫才編制而成。

可以想象，若是立于月下，恰好清風徐來，裙羽隨風而動，月光流溢在銀絲之上，說是流光溢彩也不為過。

“怎么，看呆了？”謝澤看著眼前人發愣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

賀蘭語這才回過神來，她看了一眼謝澤，臉色微紅，覺得自己剛才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怕是要惹得人嘲笑，可她仔細分辨了一下他話里的意思，竟也沒有絲毫嘲諷的意味，倒是像逗弄。

“是，奴家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衣裙……”她點點頭，舍不得把目光移開那條裙子。

她話音還未落，只覺得唇上傳來一種微涼的觸感，原來是他抬手止住了她的唇，順便也止住她未說完的話。

她俯身行禮的動作一頓，垂眸盯著放在她唇尖上的手指，有些不明所以，又覺得有種莫名的不知所措，臉頰緋紅。

“神女高貴，何須向我等凡夫俗子行禮？”他的語氣似笑非笑，指尖在她唇瓣上點了點，“更罔論奴家。”

賀蘭語訥訥點頭，只覺得他指尖太燙，那股熱意似是飛到了她的心尖。

然而，過了幾瞬，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她還是反對道：“將軍并非凡夫俗子。”

聽到她鄭重的反駁，他難得有個好耐心，反問了一句：“那我是什么？”

賀蘭語也是一愣，也沒料到他還會追問一句，下意識回答：“將軍便是將軍，并非旁的什么。”

“好感值上升10%，當前好感值40%。”系統機械的提示音在她腦海里響起。聽到提示音，賀蘭語的唇角無聲地彎了彎。

“你倒是會哄人。”謝澤道，“方才你問我此行目的地是哪，此刻，我仍然不會回答你。”

“但是，我希望到了那處之后，你不必做什么，洛神的模樣便是你的模樣，其他一切見機行事便可，可明白了？”

賀蘭語無聲頷首，表明自己的態度。

在她點頭之時，一只大手驀然擒住她下顎，她的唇下意識張開，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只感覺自己嘴里被塞進了什么，此刻已經化開。

她開始劇烈地咳嗽，甚至半弓著身子。

“不必白費功夫了，你若是聽話，我每月初一都會給你解藥。”語調極冷，又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的模樣，話鋒又是一轉，“放心，乖乖聽話，我定然保你姓命。”

賀蘭語抬眸望向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果然，剛才的調笑不過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而已，他真正的目的，不過是讓她假扮洛神，為他所用而已。

無聲攥緊拳頭，她終于止住咳嗽，直起身子對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定不負將軍之命。”

賀蘭語垂眸，斂住眼底的情緒。

呵，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