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瞬間似是靜止了。

謝澤垂眸定定地看著賀蘭語的眸，只見眼前的人眸光瀲滟，眼尾泛紅，似是害怕到了極點。他扯了扯唇角，勾起一個淺笑，眼眸明明滅滅，像是在一瞬間掠過了千萬想法，他給屬下遞了個眼神，示意他離開。

“姑娘，我想你是個聰明人。”語氣淡淡，頗有幾分意味不明的味道，微微松開掐著她下顎的手，轉而攤開手掌，向她伸手。

此刻正是冬夜，廊間翻飛著碎雪，細細密密的雪點落到眼前人的鬢發上，他長身玉立，眼中似懷悲憫，仿佛九天神明俯首，他垂眸望向她，細碎的雪如柳絮在兩人之間搖落，有些遮住了她的視線，賀蘭語幾乎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似是無情如仙，世上無人入他眼，偏偏又帶著幾分溫雅，叫人迷醉。

賀蘭語呼吸微微一滯，抬手放在他的掌心，她在廊間候著許久，手掌冰冷，驟然碰到他的手，下意識卻微微一縮。

下一瞬，他卻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她被他拉入懷中。賀蘭語跌入了這樣一個懷抱，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像是初春的雪，她微微抬眼，便瞧見他發上落雪正在化去。

“天寒地凍，姑娘小心。”他的聲音在賀蘭語耳畔響起，賀蘭語只覺得耳朵發癢，很是滾燙，連心尖都在發顫。

賀蘭語沒想到事態的發展，她深感自己縱橫情場多年，如今卻碰上了個對手。

她抬眼望向他，他的下顎鋒利，有幾分冷硬，而五官卻生的相對柔和，讓他的距離感沒那么強烈，但偏偏他身上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氣質，仿佛遠離塵囂的菩提樹。

“多謝將軍關心。”懷里的姑娘像是有幾分得意，語氣卻柔柔弱弱的，眼里更是溢滿了感激。

謝澤垂眸對她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姑娘來此是為何我無暇追究，只是如今，我看上了姑娘。”

賀蘭語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間哽住了，攥緊了衣擺，干巴巴的說了一句：“多謝將軍抬愛。”

“怎么，此刻倒是不情不愿了？”他啞聲道了一句。

“奴家自然是愿意的，奴家的心早就是將軍的了。”她連忙為自己辯解。

謝澤只是笑笑，沒有多說什么，眼底卻沒什么溫度。

“所以，他的好感度是多少？”賀蘭語問系統。

“百分之三十。”

賀蘭語心頭一跳，她知曉好感度的評判規則：百分之六十是喜歡，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愛。百分之三十，則相當于比路人甲多點好印象。

所以，剛才的“真情流露”又有幾分是真？

賀蘭語不自覺地發散思維，抓著他衣袖的手指不自覺緊了緊。

若是旁人，恐怕此刻的好感度早就達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察覺到這次攻略對象的棘手，賀蘭語感覺自己可能需要調整一下策略。

不過好在，他對她好歹有幾分興趣，有興趣起碼總比沒興趣好。賀蘭語這樣安慰自己。

還來不及深想，謝澤便松開了她，轉身進了屋。

她立在原地，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進了屋，于是對謝澤的下屬十九拋去了一個求助的目光。

“姑娘不冷么？”

屋內響起一道冷冷清清的聲音，他的聲線天生如此，倒是聽不出他的情緒，不過這時賀蘭語方明白謝澤是讓她進門的意思。

賀蘭語踏進屋子，只覺得像是踏進了個雪洞，屋內沒什么物件，唯有一張塌和一個香爐，香爐彌起煙云，一股清清淡淡的香氣不多時就浸滿房間，和他身上的氣味很像。

“多謝將軍留下奴家。”她畢恭畢敬地向他謝禮。

“這時候倒是挺講禮數，你接近我，該是知曉如何討好我的。”謝澤俯下身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又像是上了癮，像對待什么小動物一樣輕輕捏著她的臉。

“怎么，不會么？”

話音未落，賀蘭語見狀立時攀上他的腰，頗為生澀地撞了一下他的唇角，而后又飛快撤退，和他離了半尺遠。

謝澤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扣住她的腰肢，喉間溢出一聲低笑，歪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姬月王姬怕是沒教好你，看來，還是要讓我來教你。”

謝澤感覺懷里的人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僵，賀蘭語心中一驚：他既然早知道自己是被姬月派來的，竟然還會冒險留下她。究竟是認為自己的能力足夠自信，還是想要將計就計，對姬月出手？

他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另一只手鎖住她的后腦，堵住她的唇，細細琢磨。

男人灼熱的氣息一下子席卷了她全身，她只覺得腿不知不覺軟了幾分。

倘若接吻也有天賦，那謝澤無疑是天賦異稟。

賀蘭語被吻得七暈八素，簡直不知天地為何物，方才知曉剛才她鼓足勇氣湊上去的一“吻”，充其量只是一撞。她第一次透過他溫和的假面感知到他恣睢的底色，他的吻帶著一絲掠奪意味，既野蠻又霸道。

她下意識想要使力試圖推開謝澤，但謝澤穩如泰山，巍然不動。

她的腦袋也似乎是因為缺氧而暈暈乎乎的，不知過了多久，她眼底閃過一絲清明，抓住時機用力咬了一下他的唇。

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

她跪坐在他腿上，大口喘著氣。

兩人兩兩相望，皆是氣息不穩。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謝澤眸光一深，落在她紅腫的唇上，眼中似是惱怒，又似是有別的什么意味。

“將軍恕罪……”還未說完請罪的話，賀蘭語只覺得脖頸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再度睜眼，她其實是被晃醒的，支起身子坐起來，環顧四周。果然，她正身處一架馬車之上，馬車很寬敞，但車內只有她一人。

她著急地掀開簾子想去看看外面的情況，正對上他的視線。

他身騎一匹高頭大馬，威儀赫赫，見她掀開簾子，偏過頭看向她，良久，他開口問道：“醒了？”

賀蘭語無聲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