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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色殘陽寂

  • 葵暖云溪
  • 晶圓寶兒
  • 2261字
  • 2025-07-13 00:41:50

灶膛里的火苗舔舐著漆黑的鍋底,發(fā)出“噼啪”的輕響。我機(jī)械地淘著米,水冰涼刺骨,卻澆不滅心頭那股越來越盛的焦躁。窗外,那如血的殘陽正一點(diǎn)點(diǎn)沉入山巒的懷抱,將最后的光暈染在木樓的窗欞上,紅得詭異,紅得令人窒息。

“以斕……”我喃喃著,手下動作更快了。匆匆將米倒入鍋中,添上水,蓋上厚重的木蓋。又抱來柴禾,一股腦塞進(jìn)灶膛,看著火舌迅速躥起,舔舐著鍋沿,發(fā)出“嗚嗚”的鳴響。水汽開始蒸騰,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也模糊了心頭那抹不祥的預(yù)感。

阿爸阿媽歸家的腳步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伴隨著他們低聲交談的鄉(xiāng)音。我顧不得許多,像只受驚的小鹿,猛地沖出灶房。

“阿爸阿媽,我去以斕家看看!”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不等他們回應(yīng),我已一頭扎進(jìn)被暮色浸染的巷子。

寨子里靜得出奇。往常這個時辰,該是炊煙裊裊,孩童嬉鬧,歸家的牛鈴叮當(dāng)。可今天,只有我急促的腳步聲在青石板上回蕩,敲打著死寂的空氣。巷子深處,不知誰家的狗突然狂吠起來,一聲接一聲,凄厲而急促,由近及遠(yuǎn),又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這突兀的安靜,比剛才的狗吠更讓人心頭發(fā)毛,沉甸甸地壓下來,是沉默的安靜,還是安靜的沉默?

我跑得更快了,心臟在胸腔里“咚咚”擂鼓,幾乎要跳出來。以斕家那熟悉的木樓就在眼前,門虛掩著。我喘著粗氣,一把推開。

“以斕?”聲音在空蕩的堂屋里顯得格外單薄。

無人應(yīng)答。只有角落里供桌上,一盞長明燈豆大的火苗輕輕搖曳,映照著墻壁上模糊的祖先畫像。

心猛地一沉。我沖進(jìn)里屋,沒有。廚房,也沒有。小小的家里,竟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四肢。她去哪里了?不是說好在家等我去采茶的嗎?

“以斕!以斕!”我?guī)е耷唬曇粼诩澎o的屋子里顯得格外無助。我轉(zhuǎn)身跑出屋子,像只沒頭蒼蠅,在屋前屋后、鄰居家的柴垛旁、平時我們玩耍的草垛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瘋狂尋找。

汗水浸濕了鬢角,晚風(fēng)吹過,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就在我?guī)缀跻^望時,目光掃過屋后那口廢棄的老水井。井沿長滿了濕滑的青苔,井口被幾塊破舊的木板半掩著,投下濃重的陰影。

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我屏住呼吸,一步步挪過去。

井口后面,那被木板和墻角夾角形成的狹小陰影里,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她的碎花小褂沾滿了泥土和草屑,辮子散了,凌亂的黑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

“以斕!”我?guī)缀跏菗溥^去的,聲音帶著失而復(fù)得的狂喜和深深的恐懼。

我蹲下身,伸手去扶她的肩膀:“以斕,你怎么躲在這兒?嚇?biāo)牢伊耍】炱饋恚丶胰ィ ?

她的身體冰冷僵硬,像一塊石頭。對我的觸碰和呼喚,毫無反應(yīng)。

“以斕?”我用力搖晃她,“別嚇我!快起來啊!”

她還是不動,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氣的泥偶。

我顫抖著手,撥開她臉上凌亂的發(fā)絲。當(dāng)那張臉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時,我猛地倒吸一口冷氣,瞳孔驟然收縮!

那不是我所熟悉的、總是帶著溫暖笑意的以斕。

她的臉上布滿淚痕,縱橫交錯,在慘白的皮膚上留下濕亮的痕跡。那雙曾經(jīng)清澈明亮、像盛著星星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睜著,毫無焦距,直直地望著前方濃稠的黑暗,里面是一片死寂的荒蕪。她的嘴唇微微翕張著,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整個人被一種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悲哀籠罩著,仿佛剛從冰窟里撈出來,連周遭的空氣都跟著凍結(jié)了。

“以斕……”我張大了嘴巴,喉嚨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恐懼和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瞬間攫住了我,讓我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沉重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踏碎了巷子里的死寂。那腳步聲很急,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是以斕的阿媽。她一眼就看到了陰影里的我們,臉色瞬間變得比以斕還要慘白。她的嘴唇哆嗦著,眼神里充滿了驚恐、絕望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哀慟。

“溪……溪崽……”她的聲音沙啞破碎,像砂紙摩擦,“你……你先回去。”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抬頭看她,淚水終于決堤:“嬸……嬸子!以斕她……她怎么了?她……”我想問,她為什么不說話?她為什么在這里?她到底怎么了?

以斕阿媽沒有回答。她快步走過來,動作近乎粗暴地將我從以斕身邊拉開。然后,她彎下腰,用一種極其輕柔卻又無比用力的姿勢,將蜷縮成一團(tuán)的以斕緊緊抱進(jìn)懷里。那姿態(tài),仿佛抱著的是易碎的稀世珍寶,又像是落水者抱緊最后一根浮木。

“乖……沒事了……阿媽在……阿媽在……”她低聲呢喃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抱著以斕,踉蹌著轉(zhuǎn)身往屋里走。

就在她抱著以斕經(jīng)過我身邊,即將踏入屋內(nèi)那片更深的陰影時,一陣微弱的、幾乎被晚風(fēng)吹散的氣音,斷斷續(xù)續(xù)地飄入我的耳中。

那聲音,來自以斕埋在她阿媽懷里的方向,微弱得像瀕死小獸的嗚咽,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刀……子……他們……攔住……脫……衣服……不準(zhǔn)……告訴……大人……”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耳朵,穿透鼓膜,直刺心臟!

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仿佛赤身裸體被猛地推入了萬丈冰窟!我猛地抱緊雙臂,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渾身劇烈地哆嗦起來,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恐懼。

以斕阿媽的身體也猛地一僵,抱著女兒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是逃也似的沖進(jìn)了屋內(nèi),“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那沉重的關(guān)門聲,像是一記悶錘,砸碎了我世界里最后一點(diǎn)聲響。

我呆呆地站在暮色四合的小院里,耳邊反復(fù)回蕩著那斷斷續(xù)續(xù)、卻字字泣血的話語。刀子……攔住……脫衣服……不準(zhǔn)告訴大人……

晚風(fēng)嗚咽著穿過空蕩的巷子,帶來遠(yuǎn)處山林模糊的濤聲。抬頭望去,天空被厚重的、鉛灰色的云層完全覆蓋,嚴(yán)絲合縫,沒有一絲星光。那輪本應(yīng)皎潔的月亮,被無形的黑暗鎖鏈死死捆縛,掙扎不出,透不下一縷微光。

今晚的夜,真黑啊。

黑得,仿佛要吞噬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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