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邙山,劍客
- 大唐江湖錄,劍道我獨行
- 多多愛喝水
- 2227字
- 2025-08-24 12:02:00
面對上官婉兒的指責(zé),韋蓮反而平靜下來。
她松開掩住臉的雙手,吸了口淚水說道:“裴湛他不喜歡別的男人碰我,我現(xiàn)在一想到李顯,就覺得很惡心,如果非逼我進(jìn)宮,我絕對會殺了李顯!”
“然后崔氏、韋氏替你陪葬?”
“與其讓天后親手殺掉兒子,不如我替她動手。”
“韋蓮,你真的瘋了!”
面對韋蓮的瘋狂,上官婉兒感到不寒而栗,只要天后見了她這副狀態(tài),她與裴湛兩個人都得死。
“婉兒姐姐,你去跟我舅舅說,他們?nèi)绻俦莆遥乙欢ㄔ趯m里鬧個天翻地覆,讓他的宰相做不下去。”
上官婉兒嘆了口氣,放柔聲音說道:“蓮兒妹妹,并非天后讓我來看你的,而是裴湛請我來的,他想知道你現(xiàn)在的狀況。”
“真的?”
韋蓮的目光瞬間亮了起來。
“真的,而且他現(xiàn)在當(dāng)了金鱗使,還破獲了一樁欺君大案,天后對他很賞識。”
“他想通了!他愿意當(dāng)官,愿意進(jìn)入朝廷,太好了!”
說著說著,韋蓮從床上跳下來,拖著長長的婚服走來走去。
上官婉兒實在不知她為何如此興奮,好像裴湛當(dāng)官是一件改天換地的大事,心中暗忖,先穩(wěn)住她,再與裴湛商議。
“只有入了宮,你才能繼續(xù)見到他。”
“入宮!”
韋蓮目光晶瑩閃亮,這一刻,她如同一株重新活過來的優(yōu)曇花,散發(fā)著傾倒眾生的美麗。
上官婉兒不得不承認(rèn),從東海回來之后的韋蓮,比之前更美麗,更妖艷。
嫉妒她的美嗎?
嫉妒。
懷疑她與裴湛之間的關(guān)系嗎?
懷疑。
妒嫉與懷疑并沒有影響上官婉兒,令她痛心的是她自己與韋蓮的身份,裴湛何其不幸,與他親密相關(guān)的兩個女子,都將困于深宮。
韋蓮走到一間柜子前,打開柜門,取出一個包袱遞給上官婉兒。
“這里面是我找到的百年靈芝與五十年的黃連,請婉兒姐姐轉(zhuǎn)交給七郎。”
煉制散元丹需要天山雪蓮、冬春夏草、昆侖寒玉髓、百年靈芝、五十年黃連、長白山虎骨、南詔云母和龍涎香八種材料。
龍涎香有了,現(xiàn)在韋蓮提供了兩種,還差五種。
上官婉兒接過包袱,動容道:“你拿到這些藥材定然不易,辛苦了。”
“剩下的雪蓮、虎骨、云母那些,還請婉兒姐姐替七郎搜集。”
“有幾樣已經(jīng)在太醫(yī)院和內(nèi)務(wù)府找到了,難的是昆侖寒玉髓,七郎或許要去一趟西域。”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兩人惆悵半晌。
上官婉兒說道:“我不便久留,你若進(jìn)宮,天后必然召你覲見,問你東海一行發(fā)生了什么。”
“我省得,其實也沒有發(fā)生什么。”
韋蓮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對上官婉兒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微笑。
……
裴湛從上官婉兒手中接過藥材,沉甸甸的,是兩份心意。
“七郎,除了昆侖寒玉髓與南詔云母,其余的都齊了。”
“多謝你。”
“南詔國近些年與大唐交惡,沒有上貢,內(nèi)務(wù)府所藏的要么碎了,要么品相極差,我擔(dān)心影響你煉丹,因此沒有拿來。”
“我回邙山一趟,再往西域采寒玉髓,如果來得及,直接穿越吐蕃進(jìn)南詔。”
上官婉兒知道裴湛心意已決,沒有阻攔,只是問道:“天后那里你如何說?”
“馳援邊關(guān),順便會一會吐蕃的國師。”
“我會幫你盯著金鱗衛(wèi),愿你早日歸來,還有韋蓮……你如果不能平安歸來,她或許會出事。”
裴湛放下藥材,把上官婉兒攬進(jìn)懷里,輕輕揉著她的頭發(fā)。
軟玉在懷,清香醉人。
他真想就此醉在這片溫柔鄉(xiāng)里。
兩個人心有默契,誰也沒有再提起韋蓮,只把有限的時間揉進(jìn)彼此的身體里。
狂亂。
沉醉。
一夜繾綣,不知疲倦。
情人之間就是這樣,必須深深填滿彼此,一絲縫隙都不留下,才算是愛了、憐了。
清晨醒來時,枕邊的清香依舊,伊人已渺無影蹤。
裴湛閉著眼睛,在這裊裊的余香中又磨蹭了一陣才起床。
他將藥材綁在馬背上,跟柳艷打了招呼,馳向城北。
“北邙山頭少閑土,盡是洛陽人舊墓。”
邙山離洛陽城不過幾十里路,出城之后,碧空萬里,楊絮亂飛,裴湛打馬疾馳,一路所見盡是墳塋。
都說北邙的風(fēng)水好,自東周開始,截止五代,有四十多位帝王埋骨于此,陪葬的權(quán)臣貴胄、顯赫人物更是多不勝數(shù)。
盧照鄰十五年前選擇在此隱居,也是看中了邙山的地脈之氣,用以溫養(yǎng)受損的經(jīng)脈。
他們師徒住在一條澗谷底下,谷中地氣充沛,養(yǎng)得溪水清澈甜美,花草茂密蔥郁。
挨著清澗搭了三間竹廬,以竹片為墻,箬葉為頂,廬中擺滿書籍與樂譜,師徒二人煮茶彈琴,吟詩論劍,不知多么逍遙快活。
如果不是劍氣反噬……
“師父,七郎回來了!”
以往這個時候,師父都會坐在屋檐下煮茶看書,可裴湛沒有看見師父的身影,心中一緊,幾步跨進(jìn)廬內(nèi)。
一個頭發(fā)斑白的老人正蜷縮在角落里,全身顫抖得就像要散架似的,巨大的痛楚讓他失去了呼喊的力量,只有幾聲微弱的呻吟,斷斷續(xù)續(xù)地從慘白的唇間吐出來。
“師父!”
裴湛撲過去,一把扯開老人身上的舊羊皮襖子,露出骨瘦如柴的胸腹。
“七……郎……”
老人想要掩住襖子,不讓別人看見他的丑態(tài),可他已經(jīng)無力推開長大的弟子。
闖進(jìn)裴湛眼簾的是駭然一幕,二十多道劍氣如滾滾濁流,在師父皮下、血管、肌肉里竄動,隨時都能破膚而出。
那些濁流,早就失去了劍氣原本的顏色,全部變成了黯黑,使得師父的身軀也如被蟲子朽壞的黑木頭,輕輕一碰,就會碎成粉末。
“師父,徒兒替您吸出劍氣!”
“七郎……不可……”
裴湛把師父扶起來,兩人雙膝盤坐,雙掌緊貼在一起。
盧照鄰想要拒絕,裴湛勞宮穴中的真元一吐,強(qiáng)大的吸力沖進(jìn)盧照鄰體力,那些亂竄的劍氣如同聞到腥味的野獸,急速朝著裴湛手心流淌。
大海有容,能納百川。
裴湛腦海中浮現(xiàn)出歸墟,無窮無盡的水流進(jìn)歸墟,卻永遠(yuǎn)也填不滿這口海洋之眼。
什么是大?
什么是有容?
什么是天地造物,妙不可及?
隱隱約約間,他似乎感受到了駱賓王所說的天地之氣,屬于他裴湛獨有的氣,而這股氣息,又全部化為他的劍氣。
瞬間,竹廬中傳出龍吟劍鳴。
一條金色的龍之虛影,隨著繽紛的劍氣噴薄而出,在竹廬,在深澗,在邙山,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