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跟著林晚晴鉆進出租車時，雨刷器正瘋狂擺動。司機從后視鏡里瞥了眼后座的兩人，欲言又止——林深的左手纏著滲血的紗布，林晚晴的右手小指還在滲血，兩人臉色都像浸在暴雨里。

“去虹橋機場。“林晚晴報出地址，轉頭對林深說，“管理局在上海的監控網覆蓋了所有交通樞紐，我們得坐私人飛機。“

“你怎么會有私人飛機？“林深攥緊懷表，左手的灼痛像有螞蟻在啃骨頭。

“你姑姑我從前是時空管理局特工，不是家庭主婦?！傲滞砬绯断氯狙募啿?，露出小指上一道猙獰的疤痕，“三年前我被停職，但還留著點老底子。“

出租車停在機場VIP通道時，林深注意到司機的眼神不對。那男人盯著林深的左手看了三秒，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三下——摩斯電碼的“SOS“。

“有麻煩?！傲滞砬缤蝗蛔ё∷母觳?，往VIP室里拖，“他們的人滲透進來了?！?

VIP室里坐著個穿墨綠旗袍的女人，正用象牙梳梳頭發。她抬頭時，林深看見她耳垂上的青銅墜子，和懷表的紋路如出一轍。

“青鸞姐?！傲滞砬缢闪丝跉?，“終于找到你了?！?

“晚晴，你當年擅自銷毀躍遷者檔案，管理局可記著仇呢。“旗袍女人放下梳子，指尖敲了敲桌上的平板，“這位就是林深？“

林深點頭，懷表突然發燙。他看見平板上的監控畫面：機場外的停機坪上，三輛黑色商務車正沖破警戒線，車頂的探照燈掃過雨幕。

“管理局的'鐵鴉'小隊，專門抓捕非法躍遷者。“青鸞起身，從衣柜里取出件黑色風衣扔給林深，“跟我來?！?

三人穿過停機坪時，雨已經小了。林深跟著青鸞鉆進一架漆成軍綠色的直升機，林晚晴坐在副駕駛。螺旋槳轟鳴聲中，他聽見青鸞說：“你母親當年是我們'逆時者'的核心成員，她發現了管理局在秦嶺的秘密——他們在抽取地球的時間能量?！?

“時間能量？“

“每個時間褶皺都是宇宙的'血管'，流動著維持時間線穩定的能量?！扒帑[指向窗外的秦嶺輪廓，“管理局在秦嶺建了量子對撞機，用它制造人工褶皺，像吸血鬼一樣吸食能量。你母親的日記里說，這會導致時間線坍縮，所有可能的未來都會被碾碎成一個'永恒現在'。“

林深的左手又開始發燙。他掀開紗布，淡金色紋路已經爬上了大臂，皮膚下的血管泛著詭異的銀光。

“別碰傷口。“青鸞遞來個金屬盒，“這是躍遷者專用的抑制劑，能暫時壓制紋路。但你母親說過，真正的解法在秦嶺的星樞盤里?！?

直升機開始爬升。林深透過舷窗往下看，發現云層里有細碎的光斑在流動，像撒了把星星。青鸞順著他的目光解釋：“那是時間亂流，普通人看不見。躍遷者在情緒激動時容易引發亂流，所以你要學會控制?！?

“怎么控制？“

“用記憶?！扒帑[的聲音突然低下來，“躍遷者的能力本質是'意識錨定'——用最深刻的記憶做錨點，才能在褶皺里穩定穿梭。你母親當年用的是......“

警報聲驟然響起。駕駛艙傳來飛行員的喊叫聲：“遭遇電磁干擾！高度驟降——“

林深感覺有只無形的手攥住了直升機。他看見儀表盤上的指針瘋狂跳動，窗外的云層變成了漩渦狀的銀灰色。青鸞猛地撲過來，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座椅扶手上：“集中想你最強烈的記憶！母親、手術室、懷表......“

林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涌來：十二歲的他在暴雨里奔跑，母親的藍布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手術臺上孕婦的心電圖變成直線，他的手在發抖；還有那個青銅鼎——他從未見過，卻無比熟悉的青銅鼎，鼎身上的星圖正在旋轉。

“到了！“青鸞大喊。

林深再睜眼時，直升機正停在一片山谷里。四周是陡峭的懸崖，崖壁上刻滿古老的星圖，和他懷表的紋路完全吻合。谷底有座坍塌的石殿，半埋在泥土里的青銅柱子上，盤著條活靈活現的龍。

“秦嶺星樞盤遺址。“青鸞取出洛陽鏟，“管理局三年前炸了地面建筑，但核心裝置還在地下。你母親留了線索，在龍嘴里?！?

林深跟著她爬下懸崖。石縫里的野藤纏住他的腳踝，他伸手去扯，指尖卻觸到某種冰涼的金屬——是半塊青銅鏡，背面刻著“持此鏡者，見往生“。

“是你母親的?！扒帑[接過鏡子，“當年她就是用這個打開了星樞盤的暗門?！?

暗門在龍嘴下方三米處。林深剛觸到機關，整座山都震顫起來。石殿的穹頂裂開，露出個圓形的洞口，里面涌出的風帶著鐵銹味。他下意識抓住懷表，左手的紋路突然暴漲，像條活過來的蛇，順著手臂爬進心臟。

劇痛讓他跪在地上。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石殿變成了青銅巨鼎，鼎中煮著沸騰的時間亂流，他看見無數個自己——穿古裝的方士、穿白大褂的醫生、穿星際戰衣的指揮官，都在對他喊同一句話：“跑！快跑！“

“林深！“林晚晴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林深抬頭，看見姑姑正被幾個黑衣人圍攻。為首的男人戴著金絲眼鏡，臉上有條刀疤，正是管理局特工鐵面。

“把躍遷者交出來！“鐵面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否則你和你侄子都得死?！?

林晚晴的槍卡殼了。她抄起塊石頭砸過去，卻被鐵面閃身避開。林深的左手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紋路爬上了脖頸。他聽見自己的骨頭在作響，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身體里鉆出來。

“姑姑！“他嘶吼著撲過去。在觸到鐵面的瞬間，懷表突然發出刺目的光。林深的意識被拽入黑暗，再睜眼時，他已經站在星樞盤的核心裝置前——那是個懸浮的青銅球，表面流轉著銀河般的光帶。

“歡迎來到時間核心?！澳赣H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深轉身，看見她站在光里，還是車禍前的模樣，“小深，你不是怪物。躍遷者的使命是'播種'，在時間線里埋下改變的可能。管理局想抹殺這種可能，但他們忘了......“

“忘了什么？“

“忘了每個躍遷者都是'同一個靈魂'的轉世。“母親的手撫過他的臉，“從秦朝的方士到未來的星際戰士，我們一直在守護同一個秘密——時間的意義不在控制，而在選擇?！?

鐵面的聲音穿透幻境：“林深！你母親早死了！她在保護你，你在保護什么？“

林深的左手突然劇痛。他低頭，看見紋路已經爬上了心臟，皮膚下的血管泛著妖異的紫。青鸞在喊：“快啟動星樞盤！那是唯一的辦法！“

他想起母親日記里的最后一句話：“星樞盤的密碼是'播種者的眼淚'?！?

眼淚砸在青銅球上。光帶突然纏繞住林深，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抽離——是記憶，是痛苦，是所有被時間篡改的真相。當最后一滴眼淚融入光球時，整個山谷開始震動。

“不！“鐵面的嘶吼被淹沒在轟鳴聲中。林深看見星樞盤釋放出金色光波，所過之處，時間亂流被撫平，裂痕被修復。管理局的直升機在光波中解體，鐵面的改造人外殼剝落，露出底下衰老的身體。

“原來......這就是代價。“鐵面笑了，“你們這些怪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摧毀什么......“

光波到達林深時，他感到一陣輕松。左手的紋路正在消退，心臟的灼痛變成了溫暖的跳動。他看向星樞盤，發現青銅球上浮現出新的刻痕——是他母親的名字，還有“林深“兩個字。

“成功了？“青鸞跑過來，扶住他的胳膊。

“暫時?！傲稚蠲虿弊由系膽驯?，它不再發燙，反而透著溫涼的觸感，“但管理局不會善罷甘休?！?

林晚晴走過來，手里拿著塊從廢墟里撿起的玉牌，上面刻著“逆時者“三個字?！拔衣撓盗私M織，他們說有個叫老周的躍遷者在等我們。他說，要帶你去看看真正的'播種'?！?

林深望著山谷里重新閉合的石殿，突然想起母親幻境里的話：“每個躍遷者都是同一個靈魂的轉世。“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塊淡粉色的疤痕——是手術中被無人機碎片劃傷的位置。

“走吧。“他對青鸞和姑姑說，“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山風卷起他的衣角，懷表在陽光下泛著微光。遠處傳來隱隱的雷聲，像是時間在低語。林深深吸一口氣，邁出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