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為白天睡了，微云看完煙花秀好久也沒睡著，鳳三只能打開手機，把童話故事找出來，一邊跟他講海的女兒，一邊輕拍他的背：“在遙遠的大海深處，人魚生活在這里，在親兄妹兩位王的引領下，人魚族群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

“這一天，女王這邊誕生了一條王女，和她幾個姐姐不同，她引來了海底的動蕩，女王斷言，這會是她未來的接班魚，確定她為繼任的王子，并取名為愛麗兒。”

“愛麗兒很小就展現出了她的潛能，剛誕生不久，她就已經能追上大她幾歲的姐姐，尾巴強有力，天生的獵魚好手。”

“因為母親和舅舅共同治理讓人魚變好，族群期望下任的兩位王也是親人，但不論是女王這邊，還是男王那邊，能和愛麗兒搭檔的魚是沒有的，不過單拎出來，他們的實力也不是不能自立為王。”

“幾年過去，依舊沒有，女王甚至想讓愛麗兒單獨為王，即便可能會讓族群產生議論甚至抗議，畢竟過往人魚都是單王，但始終擴大不了地盤，且每到一定階段就死傷慘重，而現在地盤擴大很多，魚口數量增多，族群是萬萬不接受退回去的。”

“在愛麗兒學習獵魚技巧的這年，男王這邊誕生了一個愛哭的王男，且不吃不喝，愛麗兒結束學習后過來查看，王男停止了哭泣，人魚都傳第二位王子出現了，愛麗兒會和這位王男讓人魚族群更加強大……”

微云聽著，眼皮開始打架，但意識意外得有些清醒，他總覺得，這個劇情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鳳三放慢語速，放輕聲音，拍背的動作也變緩，低頭看向右側躺入睡的微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抬手關掉房間內的燈，滑下去，睡覺。

第二天，微云迷糊糊著和鳳三一塊兒起床換衣洗漱，下到三樓吃早飯，剛精神，就聽到了蔣悅的聲音，微云扭頭去瞧，蔣悅坐在不遠處的餐桌上招手，面前看起來是碗麻辣燙，他招招手回應。

看向提供的早餐，感覺和晚餐差不了多少，靠近東側的會更符合印象中的早餐，什么粥啊、包子、油條、餛飩之類，而中間的符合印象中的午餐，各種都有，而西側更符合印象中的晚餐七分飽版——即量比日常少一些。

微云根據自己目前的食量，選擇一碗小米粥，一碗老豆腐——是北方做法的豆腐腦，嫩嫩滑滑的豆腐，澆上咸鮮而略有些稠的湯汁，熱氣騰騰的，順手就往里面的湯里放了辣椒，扭頭夾了幾個油條，回頭，碗里的辣椒沒了……

扭頭看向身旁的鳳三，他的盤子上就擺著他放了辣椒的豆腐腦，微云眼神幽怨地盯著他：“你干嘛？”

“之后再吃辣的。”鳳三貼近，放低姿態蹭蹭他臉頰。

微云撅起嘴，往碗里夾了一些韭菜充當辣椒，繼續端著盤子前進，放了兩個裹著腸和牛肉的燒餅，轉頭，微云又點了一份炒餅。

盤子放不下了，微云只能先端著去找蔣悅，走近才注意到她旁邊還摞了兩個碗：“你都點了些什么？好吃嗎？”

“我要了一份地三鮮蓋澆飯，一份小龍蝦干拌面，還有現在正在吃的麻辣燙！”蔣悅簡單介紹了一下，“不管是哪個時候，吃好吃飽才是最重要的，肉蛋奶也都要攝入。”

說著，蔣悅拿起一瓶奶喝了起來，“就是這里怎么沒純牛奶，不是酸奶就是帶口味的。”

“純牛奶不好喝。”鳳三落座回答。

楚言吃得就比較清淡了，一碗小米粥、一盤清炒菠菜、一盤牛肉片、一個雞蛋和兩個三角餅。

“楚姐，你應該吃點別的。”蔣悅看著那顏色清淡的，立馬就沒什么胃口了，“你還年輕呢，這時候養什么老啊。”

“剛起來，沒什么胃口，吃飽就行。”楚言同樣拿了一瓶酸奶，幫助她開胃的。

鳳三看著炒餅里的豆角，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小云，你吃豆角嗎？”

“吃啊！”微云點點頭，“只要好吃，我不怎么挑的。”

蔣悅感覺話題怪怪的，想了下，追問：“是符合你認為的好吃吧。”

“那肯定啊，不是我認為的好吃，我干嘛吃。”微云肯定回著，“人多多少少都是有點挑食的，這是很正常的事。”

“你有沒有不喜歡的？”微云咬著燒餅，好奇問著蔣悅。

“不喜歡的？”蔣悅夾起肥牛卷塞嘴里，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那應該就是雞爪、小且刺多的魚、各種皮。我喜歡辣雞爪，但不好去骨頭，去骨頭的無骨雞爪又不合我口味。其他的多多少少都能吃。”

瞧著交流喜好的兩人，楚言瞥了眼鳳三，好像兩個帶孩子的家長，只不過鳳三那個更聽話，她這個暗戳戳總想試探什么。

蔣悅把微云的喜好記下來，同時把手機備忘錄里記錄的各種國宴菜、失傳菜，按照微云不喜歡的食材去掉一些。

瞥見蔣悅收手機的動作，楚言微微挑眉，她好像知道蔣悅做了什么。

四人里，就微云一個還在發育的少男，這個年紀真的是吃得多，吃完盤子里拿的，微云又去選了一些，不過估計是看其他三個快吃完了，他直接選了蓋澆飯，一份土豆牛肉，一份宮保雞丁，一份魚香肉絲，外加一份酸辣土豆絲的菜。

蔣悅拿了兩個蛋糕，一個抹茶千層，一個紅絲絨，看著微云的食量，她忍不住回憶自己在這個年紀都吃了多少。

楚言吃完了，現在喝著提供的清茶，冷不丁瞥見蔣悅僵住的神情，她疑惑地拍了下：“怎么了？”

“沒，沒什么……”蔣悅急忙搖頭，不應該回憶，一回憶，她就想起那時候她直接拽著生羊腿啃，若不是被人搶了，她能啃得渾身都是血。

看起來像是觸景生情，不過能生什么情？

楚言略帶疑惑，記憶是帶模糊屬性的，會慢慢失去對過去的判斷，就像以現在的知識瞧小學的英文單詞，會覺得那么簡單，但以當時的年紀，那就是一座不那么容易能跨越的高山。

同樣，以她三十多歲的年紀，也失去了對二十歲左右的判斷，她不太能想到蔣悅的想法，但索性她并沒有失去觀察的能力，她掃視了一眼幾人，思索片刻。

她好像知道了蔣悅的心思了。

她應該是想到了之前她擱外面，餓極了，剛殺了羊就撲上去啃，人差點都沒攔住她，最后還是東掏掏西找找，給她硬塞了點干糧又灌了水，然后給她捆起來暫時隔離，等煮熟才松開讓她吃。

楚言想扶額，論這種經歷，她也不是沒有過，發育期哪個孩子吃得不多，就算平常吃得少的孩子，那個時期都得胃口大開。

等微云吃飽后，四人才下樓出酒店，蔣悅拉著微云走在前面，朝著她昨天就計劃好的地方走去，邁上臺階，便進入了這個小水上樂園的范圍，旁邊是提供的換衣間和淋浴。

“先去換泳衣！”蔣悅把微云推進一個男換衣間，自己便進了女換衣間，換衣間里提供相對應尺碼的泳裝，旁邊還有身高體重對照表。

看了眼上面的尺碼，蔣悅照著選了一個L碼的黑色泳裝，穿上才發現竟然還寬松不少，蔣悅重新對照了一下尺碼，一米七整，一百二十五斤，是L碼啊。

寬松應該不礙事吧，應該不至于被水一沖就給脫了。

整理下衣服的平整度，蔣悅推開門出來，就看到了一身深藍色的微云，他皮膚本身就有種病態的冷白，被這深藍色一襯，跟死了一樣。

扭頭就看到了穿著淺綠色泳裝的楚言，她選的是裙邊，并且直接走向了邊上擺放的躺椅上。

蔣悅剛跳進池子里，就看到一身白短袖、灰短褲的鳳三拿著幾個藍色水槍走了過來，看那大小……這不兒童水槍嗎！

“這哪來的？”蔣悅扒著池邊好奇問。

鳳三把水槍放池邊，指了指另一邊：“那邊啊，這里是兒童玩耍的地方，提供不少玩具，還有游泳圈呢，你需要嗎？”

“一邊去。”蔣悅拿過一個水槍，灌上水對著旁邊滋了幾下，射程還挺遠。

微云在臺階那，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下走，慢慢走進池子里，蔣悅走過來，這邊是淺水區，她站穩，把另一個灌滿水的水槍遞給微云：“打水仗啊。”

鳳三坐在臺階上，下半身泡在水里，上半身露在外面，看著微云答應，隨后兩人拉開距離準備開始打仗。

微云試著瞄準，滋一下，蔣悅肚臍眼位置被打中，蔣悅低頭看了眼，泳裝上還掛著點水痕呢，這么準的嗎？

那她也要認真對待了。

躺椅這邊提供了不少用品，楚言給自己抹上防曬霜，調整了一番姿勢就躺在躺椅上曬太陽，耳邊是池子里嘩啦嘩啦的水聲，還別說，挺催眠的。

“您需要飲品或零食嗎？”

聽到聲音，楚言睜開眼睛，一穿著工作服飾的女人推著擺著零食的小車走過來，而一男人推著擺著飲品的車跟在身后，掃了眼，竟然還有酒，看樣子還能調配酒喝。

楚言看了眼零食，拿了一包小餅干，提問：“能調酒嗎？”

男人拿出一個菜單，楚言打開，里面是各種酒，她點了一個度數不高的雞尾酒，就看男人現場開酒調配。女人則拿了一包鍋巴坐在旁邊的躺椅上，邊吃邊等。

“哇哇哇！”

時隔許久，蔣悅又一次感受到了被壓制的無能為力，不知怎么搞的，微云開一槍中一次，而她竟然開幾次才中一次，微云是有百發百中的天賦嗎？

蔣悅弄不懂，她只能加快射擊頻率，以量取勝，但很快水槍里沒水了，她把水槍一扔，惡狠狠道：“這是你逼我的！”

說著，她彎下腰，雙手捧住水，用力朝著微云那邊甩：“看我的火力覆蓋！”

微云一時沒反應過來，嘩啦一下，全身都被澆了，他拂了把臉：“哇啊！你不道德！”

“戰場上沒有道德一說！hiahiahia！”蔣悅邪惡地笑著，火力覆蓋的同時不斷逼近微云。

很快，微云手里的水槍也沒水了，他學著蔣悅把水槍扔掉，然后也開始朝她潑水：“看我的火力覆蓋！”

“你竟然學我戰術！”蔣悅被潑了個正著，喝了不少水。

“誰說不能學的！”微云趁機加快手臂倒騰的速度，蔣悅一時被覆蓋了個完全，反擊根本沒反成功。

過了一會兒，沒感覺身上有水，前面也只有水聲，微云停下動作，他看向蔣悅那邊，淺水區已經沒她的身影了，奇怪，哪兒去了？

鳳三看到了全程，不等他開口，潛在深水區的蔣悅無聲且迅速地游來，伸手一拉，微云重心不穩，滑倒摔進水里，咕嚕嚕也灌了幾口水。

“你搞偷襲！”

微云雙手撲騰著，蔣悅從水里冒頭：“戰場上，什么情況都有的。”

微云急促呼吸，調整自己的呼吸頻率，翻身潛入水里，蔣悅跟隨入水，時刻盯著微云，但他好像沒有學她，蔣悅沒放松警惕，但慢慢舒展身體朝旁邊游去。

蔣悅游了幾分鐘，暫時停在淺水區，抬頭瞧見還坐在那里的鳳三，表情極其復雜，她疑惑：“你傻子嗎？擱這曬著。”她和微云在水里游著，可不熱，楚言那邊有吃有喝還有陰涼，更不熱，就鳳三一個人，干巴巴坐這觀看。

鳳三沉吟，視線落在水下，微云像天生就生活在水里一般，原本離蔣悅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輕微游動，便到了蔣悅身后，他抓住蔣悅的腳踝，用力一拉，偷襲成功。

楚言悠哉悠哉喝著小酒，人啊就是得學會享受，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其中三分之一是睡眠，剩下三分之二要分給學習、工作，留給自己的時間真不多，她身上還有當初鬼怪留下的隱患，更遑論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她更要把握當下、及時行樂。

她轉頭看向泳池里打仗的兩個，緩緩開口：“你覺得蔣悅如何？”

女人放下鍋巴，看向那邊的戰場，片刻開口：“很有主見，戰術可以，不太適合領隊，是個獨狼，但會聽從命令。”

“那鳳三呢？”楚言又問，同時也贊同女人的評價。

“忠心耿耿，是個稱職的管家，但感情方面容易影響他的判斷。”女人看都沒看鳳三便開口。

楚言了然點頭，和她猜測的大差不差，鳳三不單單是專門培養的如同雇傭兵的存在，內部地位也不低，而蔣悅她那個治姐姐和那邊有關系，想必鳳三也知道，這就說通了不少事情。

“那微云呢？”楚言追問。

“是……”女人只吐出一個字，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起來像是思考，只是戛然而止的聲音讓楚言猜到了什么，“是個很可愛的男孩。”

“他確實很可愛。”楚言輕笑，“擁有高良知、高道德的人，不論什么性別，都很容易讓人心軟。”

楚言收回視線，拿出一塊餅干吃著，心里繼續推測。

蔣悅和她治姐姐和天空之島有暫時無法確定的聯系，蔣悅或許知道更多她不知道的內容，而微云大概率就是天空之島那位小少爺，鳳三是天空之島的管家……

只是天空之島發生了什么，一個金枝玉葉到了這里，調查信息還標注存在自殺傾向，鳳三這個對少爺有心思的管家似乎并沒有怎么插手……

他們幾個都是有牽扯的，那她怎么……

楚言看向自己食指，若非觸碰感知低溫，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問題，是因為發生的事和這種存在有關系？

那蔣悅說的死一半就是因為這個了……楚言斂眸，希望和蔣悅說的一樣，死的都是壞人，畢竟剩下的都是有良知、有道德的正常人和好人，同時人口基數下去了，整體水平提升，那未來的總不可能往下發展吧。

“我不打了！”

蔣悅冒出水面，雙手舉起率先投降，然后指了指旁邊的滑梯，“我們去玩滑梯啊！”

微云游到淺水區站起來，他擦了擦手表上的水，看了眼時間：“中午了，下午很熱的。”

“哇呼！”

微云坐在滑梯上，雙手舉過頭頂，迎著風和水汽，沒一會兒齊肩的長發就濕乎乎黏在了臉和脖子上。

蔣悅則選了另一個滑梯，和她記憶里的不同，這里的滑梯并非只有滑的地方有水，滑梯側邊同樣流著水，即便日頭高照，這里依舊涼快。

聽見微云驚喜的聲音，蔣悅抓著上面，起身一跳，送自己一個加速：“嗚呼！”

雖然這里分了淺水和深水，但畢竟是提供給兒童的，淺水大概到膝蓋，深水大概到腰以上，能站住。

鳳三游到滑梯口附近，等著微云坐著旋轉滑梯下來，抓住時機把他抱住，以防他沒準備直接砸水里被嗆個正著。

楚言看向滑梯那邊，陽光刺眼，這里的藍色雖然柔和，但也屬于比較明亮的，感覺更刺眼了。她瞇起眼睛準備收回視線，便瞧見微云，他是坐在上面，并沒有改成躺著，而陽光照在他身上，頭頂那里，原本的黑發竟然發著一種藍色……幽藍？墨藍？

藍發？

微云滑到底被鳳三抱住，眼前閃爍了一下，原本食指指腹的低溫蔓延至整個手指，帶著詭異地痛楚，楚言臉色蒼白，渾身都出了一層冷汗。

剛才閃過的是什么？

楚言努力保持冷靜，她看向當時看到的位置，什么都沒有，她試著回想，記憶就像被人刻意處理過一樣，她記不清，只記得她看到某個位置的時候，視野中央出現了一個圖案。

什么樣的圖案記不得。

但楚言記住了顏色，圖案是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