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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及笄大典,神圣的褻瀆

夜風(fēng),自皇城森嚴(yán)的宮闕深處吹來,掠過層層疊疊的琉璃瓦頂,拂過沉寂如鐵的宮墻,終于抵達(dá)這處掩映在皇城西隅、被重重古木環(huán)抱的皇家別院。風(fēng)里帶著白日里殘留的暑氣,又被夜的涼意浸潤,攪動著圍墻外一株不知活了幾百年的巨榕樹冠。枝葉如墨潑灑,在稀薄的月光下投下濃重而搖曳的陰影。

夜辰就立在這巨榕最高的橫枝之上,身形穩(wěn)如磐石,仿佛本就是古樹延伸出的一部分。他周身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連呼吸都變得悠長而細(xì)微,幾近于無。唯有那雙眸子,在暗影里亮得驚人,如同蟄伏于深淵之底的寒星,穿透婆娑的葉影,牢牢鎖住前方那座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幽邃的別院輪廓。

指尖殘留著一絲微弱到近乎消散的奇異波動,冰冷、滑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腥甜。這是“幽魂引”——一種極其陰損的追蹤秘術(shù)留下的痕跡。數(shù)日前,京城一名負(fù)責(zé)監(jiān)查隱秘教派動向的暗樁離奇暴斃,現(xiàn)場殘留的正是這股令人作嘔的氣息。夜辰一路追索,如同最耐心的獵手循著受傷獵物滴落的血痕,最終,這縷若有若無的引線,竟詭異地指向了這座屬于皇家的禁苑。

這本身,就是一個驚心動魄的信號。皇家別院,何等森嚴(yán)之地?竟成藏污納垢之所?

他身后,幾團(tuán)更深的、幾乎與榕樹陰影融為一體的暗影無聲地蟄伏著。那是他的“影衛(wèi)”,帝國最鋒利的暗刃,此刻也斂盡了所有鋒芒,如同巖石縫隙間等待指令的毒蛇。

夜辰?jīng)]有立刻動作。他微微闔上雙目,將全部心神沉入識海深處。丹田之內(nèi),一股至陰至寒、卻又蘊(yùn)藏著無盡生滅之意的力量——幽冥真氣——悄然運(yùn)轉(zhuǎn)。這真氣如同沉眠的九幽之海被喚醒了一絲漣漪,化作無數(shù)道無形無質(zhì)、卻敏銳到極致的感知觸須,從他的指尖、眉心、周身百竅,無聲無息地蔓延開去。

觸須探向別院深處。

圍墻之內(nèi),一片死水般的寂靜。風(fēng)過竹林的沙沙聲,幾聲倦怠的夜鳥啼鳴,更襯得這寂靜如同凝固的寒冰。目光所及,別院的守衛(wèi)稀稀拉拉,提著昏黃的燈籠,腳步拖沓地沿著固定的路線巡邏,間隔長得足以讓一只野貓大搖大擺地溜進(jìn)溜出好幾次。這般松懈的防衛(wèi),與皇家禁苑的身份格格不入,倒真像是那些只圖享樂的皇親國戚們用來避暑的尋常莊園。

然而,夜辰那幽冥真氣所化的無形觸須,卻在探入別院核心區(qū)域時,猛地撞上了一層?xùn)|西!

那并非有形的墻壁,而是一種極其微弱、極其隱蔽的能量場。它如同無數(shù)根肉眼不可見的、冰冷粘稠的蛛絲,在虛空中縱橫交錯,悄無聲息地編織成一張巨大而隱秘的無形蛛網(wǎng),嚴(yán)密地籠罩著別院的心臟地帶。這能量場陰冷刺骨,帶著一種令人心神煩躁、意識昏沉的邪異波動,并非用于防御外敵,更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一個用來捕捉、囚禁、甚至獻(xiàn)祭闖入者靈魂的邪惡祭壇!

一股無形的寒意順著夜辰的脊柱悄然蔓延,絕非夜風(fēng)所致。

“陣法?結(jié)界?”他眉頭驟然鎖緊,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線,銳利的眼神穿透夜色,仿佛要將那無形的蛛網(wǎng)焚燒殆盡,“絕非皇家手筆!倒像是…邪魔外道的聚靈迷魂之陣!”

指尖那縷追蹤“幽魂引”而來的微弱感應(yīng),在進(jìn)入別院范圍后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投入蛛網(wǎng)的飛蟲,在別院最核心的某個點上——那無形能量場最為濃郁粘稠的源頭——牢牢地“黏”住了,不再移動。

答案,呼之欲出。

白蓮教!那個如同跗骨之蛆、妄圖顛覆大凰朝綱的隱秘邪教!他們的密壇巢穴,竟如此堂而皇之、膽大包天地設(shè)在了皇家別院的深處!這是何等猖狂!又是何等深沉險惡的算計!

夜辰眼中寒芒爆射,宛如淬火千年的玄冰驟然碎裂,迸發(fā)出足以凍結(jié)血液的殺意。他沒有驚動外圍那些如同擺設(shè)、甚至可能早已被邪教滲透收買的守衛(wèi)。身體在樹枝上微微前傾,整個人便如一片被夜風(fēng)卷起的、毫無重量的柳絮,借著風(fēng)勢,無聲無息地飄然而起,翻過高聳的圍墻,輕盈地落入墻內(nèi)一片茂密幽暗的竹林之中。

竹影婆娑,篩落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斑,如同破碎的銀幣。夜辰的身影融入這片光影交錯的地獄,化身成一條在暗夜中游弋的魚。假山嶙峋的怪影是他的掩體,亭臺回廊曲折的陰影是他的路徑。他疾速穿行,快如鬼魅,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完美地避開了幾隊打著哈欠、腳步虛浮、眼神渾濁的太監(jiān)守衛(wèi)。這些守衛(wèi)身上,彌漫著一股與那無形蛛網(wǎng)同源的、令人作嘔的麻木氣息,顯然已被邪術(shù)侵蝕了心神。

循著指尖愈發(fā)清晰的“幽魂引”感應(yīng),以及空氣中那陰冷粘稠的能量場如同漩渦般不斷增強(qiáng)的源頭,夜辰的目光最終鎖定了別院最深處。

那里,數(shù)株需數(shù)人合抱的千年古柏拔地而起,虬結(jié)的枝干如同盤踞的虬龍,濃密的樹冠遮蔽了大片天穹。古柏環(huán)抱之中,一座飛檐斗拱、雕梁畫棟的三層樓閣巍然矗立。夜色下,它龐大的輪廓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正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等待著吞噬獻(xiàn)祭的羔羊。樓閣正門懸著一塊金漆匾額,上書三個在慘淡月光下依舊透著幾分奢靡氣息的大字——攬月閣!

越是靠近攬月閣,空氣便越是沉重粘滯。那無形的陰冷能量場,此刻已濃郁得如同實質(zhì)的油脂,沉甸甸地壓迫著夜辰的每一寸皮膚,試圖鉆入他的毛孔,麻痹他的神經(jīng),拖拽他的意識沉淪。樓閣周圍,一片死寂,月光清冷地灑在平整的石板地上,空無一人。

然而,在夜辰幽冥真氣織就的感知之網(wǎng)中,那看似空蕩的庭院里,卻清晰地“映照”出至少七八道如同毒蛇般盤踞的氣息!

這些氣息極度內(nèi)斂,凝練悠長,如同冬眠中積蓄著致命毒液的蝮蛇。他們藏匿得極深——有的幾乎與古柏粗糙的樹皮陰影融為一體,呼吸悠長似古木吐納;有的蜷縮在假山深邃的石縫中,心跳緩慢微弱如巖石脈動;甚至有人將氣息沉降到極致,如同冰冷的石板,無聲無息地潛伏在鋪地的青磚之下!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內(nèi)家修為精湛的好手,隱匿功夫登峰造極,絕非別院原有的酒囊飯袋,而是這白蓮教巢穴最忠誠、最致命的暗哨毒牙!

夜辰的身體在濃密的古柏枝葉間無聲游移,像一條真正的壁虎緊貼著粗糙的樹皮,最終將自己完美地隱沒在攬月閣側(cè)翼一棵緊貼墻壁生長的巨大古柏樹冠深處。濃密的枝葉是最好的帷幕。他屏住呼吸,連心跳都幾乎壓制到停止,目光如同最精準(zhǔn)的尺子,透過三樓一扇雕花木窗上極其細(xì)微的縫隙,投向那幽光彌漫、鬼氣森森的內(nèi)部。

攬月閣三層大廳的景象,透過那微不可察的縫隙,撞入夜辰的眼簾,帶來一種直抵靈魂的詭異與震撼。

大廳內(nèi)燈火通明,但那光,絕非人間燭火的溫暖。墻壁上,鑲嵌著數(shù)十盞特制的蓮花燈盞,燈油不知以何等邪物秘?zé)挾桑紵龝r散發(fā)出一種慘綠幽光,陰森冰冷,將整個寬敞的空間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府洞開。空氣仿佛被這邪異的燈光凝固了,彌漫著濃郁到令人窒息的奇異檀香。那香氣帶著一股甜膩的腐朽感,如同開在墓穴深處的妖花,鉆入鼻腔,直沖腦髓,帶著強(qiáng)烈的迷幻與侵蝕之力。

大廳中央,一個巨大無朋的法陣占據(jù)了絕大部分地面。它由暗紅近黑的、散發(fā)著淡淡腥氣的不知名顏料精心繪制。法陣的線條扭曲盤繞,繁復(fù)詭譎到令人目眩神迷,構(gòu)成一個巨大而邪惡的蓮花圖騰,每一道紋路都仿佛在蠕動,如同無數(shù)盤踞交纏的毒蛇。法陣最核心的蓮臺處,供奉著一尊玉石女像。那女像面目模糊不清,五官如同被水浸染的墨跡,卻散發(fā)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陰森威壓,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的怨毒與貪婪——正是白蓮教供奉的邪神,“無生老母”!

法陣周圍,密密麻麻地盤坐著數(shù)十名身穿統(tǒng)一白色蓮紋長袍的信徒。男女老少皆有,此刻卻無一例外地面容扭曲,神情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狂熱與徹底的麻木。他們雙目緊閉,頭顱深深地低垂著,如同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隨著法陣前方高臺上一個黑袍老者的引導(dǎo),嘴唇機(jī)械地開合,一遍遍、麻木而狂熱地吟唱著那令人心神搖曳、魂魄沉淪的詭異偈語:

“真空家鄉(xiāng),無生老母!紅陽劫盡,白陽當(dāng)興!真空家鄉(xiāng),無生老母!紅陽劫盡,白陽當(dāng)興……”

數(shù)十個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沉悶、粘稠、如同地下暗河奔涌般的聲浪洪流,在慘綠幽光的映照下翻滾、碰撞。那聲音里沒有莊嚴(yán),只有獻(xiàn)祭般的盲目虔誠和一種徹底放棄自我的精神奴役,充滿了對邪神的諂媚和對所謂“白陽盛世”的扭曲渴望。

高臺之上,佇立著此地的絕對主宰——白蓮教主,墨蓮道人。他身形枯瘦佝僂,仿佛一截隨時會斷裂的朽木。寬大的黑色兜帽幾乎遮住了他整張臉,只在下頜處露出一把稀疏、干枯如同亂草的山羊胡。一雙眼睛深陷在兜帽的濃重陰影里,偶爾閃動一下,便泄露出兩點幽冷、貪婪、毫無人性的光芒,如同古墓深處兩點飄忽的磷火。他枯瘦如柴的手中,拄著一柄造型猙獰詭異的白骨法杖。杖身由數(shù)種不知名生物的慘白骨骼扭曲拼接而成,關(guān)節(jié)處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微響。杖頭更是駭人,赫然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空洞的眼窩中燃燒著兩簇慘綠幽光的骷髏頭!那幽光并非死物,骷髏深陷的眼窩里,仿佛有無數(shù)的痛苦靈魂在無聲地掙扎、哀嚎,被永恒禁錮在這邪惡的法器之中。

而在法陣正前方,最靠近那恐怖高臺的位置,并非供人休憩的軟榻,而是一個稍高一些、同樣鋪著雪白無瑕錦緞的蓮臺。

蓮臺之上,端坐著一位少女。

正是純?nèi)阍隆?

今夜,本是她生命中最重要、最圣潔的時刻之一——及笄之禮。

她穿著一身嶄新的祭服,是白蓮教為“圣女”特制的樣式。雪白的底色上,用銀線繡滿了層層疊疊、繁復(fù)到令人眼花繚亂的蓮花紋路。輕紗與綢緞層層疊疊,勾勒出她剛剛開始發(fā)育、卻已顯露出驚人美麗的玲瓏身段。烏黑如墨染、光滑如綢緞的長發(fā)被精心梳理,綰成一個象征純潔與成年、高高聳立的發(fā)髻。發(fā)髻之上,別無他飾,只斜斜插著一支通體溫潤、瑩白無瑕的羊脂白玉蓮花簪,在慘綠的幽光下,流轉(zhuǎn)著一絲微弱卻倔強(qiáng)的圣潔光澤。

她的臉上略施薄粉,更顯得肌膚細(xì)膩,欺霜賽雪。然而,在周圍這慘綠如鬼火的燈光映襯下,這份驚心動魄的美麗,卻透出一種令人心碎的脆弱和易碎感,仿佛一件被置于污穢祭壇上的精美瓷器。

然而,與整個大廳狂熱到近乎癲狂的氣氛格格不入的,是她的眼神。那雙本該清澈如山澗清泉的眸子,此刻被巨大的惶恐所占據(jù)。沒有成為“圣女”的絲毫榮耀與欣喜,沒有對那面目模糊的“無生老母”一絲一毫的虔誠信仰,只有深不見底的緊張、強(qiáng)烈的不安,以及一絲被她死死壓抑在眼底、卻依舊無法完全掩飾的恐懼。她的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交疊放在并攏的膝上,指節(jié)卻因為過度用力而繃緊、發(fā)白,微微顫抖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shù)道狂熱的、貪婪的、審視的目光如同無形的、帶著倒刺的鎖鏈,從四面八方投射在她身上,死死纏繞著她纖細(xì)的脖頸和身體,讓她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仿佛沉溺在冰冷粘稠的泥沼中。尤其是來自高臺之上,那道隱藏在兜帽濃重陰影下的目光,冰冷、滑膩、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如同毒蛇的信子,一遍又一遍地舔舐著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讓她從靈魂深處泛起一陣又一陣無法抑制的寒意與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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