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的鈴聲剛落，林汐正收拾文具，走廊里就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喊叫聲：“林汐！這里這里！”

她抬頭，看見閨蜜孟萌正扒著門框朝她揮手，臉上的笑比窗外的陽光還晃眼。“考完好累啊，”孟萌擠進來，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走，出去放松放松！奶茶配冰沙，犒勞下咱們快被榨干的腦細胞！”

林汐被她拽著往外走，剛到走廊拐角，就撞見藤蘿帶著人迎面走來。紫發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光，對方看她的眼神依舊帶著點不懷好意的審視，林汐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你是沒看見，最后一場理綜考到一半，我眼皮都在打架，”孟萌嘰嘰喳喳地抱怨，“不過總算熬完了！哎，你臉色怎么不太好？被難題虐到了？”

林汐搖搖頭，想起考場里那些若有若無的騷擾，還有藤蘿那道黏在背上的視線，確實覺得精神像被繃緊了許久的弦，此刻才終于松下來，連帶著四肢都有些發沉。“可能是……有點累。”

“那更得去放松了！”孟萌不由分說把她往前拉，“別想了別想了，考完就該盡情玩，天大的事都等成績出來再說！”

被閨蜜的活力一沖，林汐心里那點壓抑感散了不少。她回頭望了眼考場的方向，陽光正透過窗戶鋪滿空蕩的課桌，仿佛能聽見筆尖劃過紙面的余響。算了，不管藤蘿的“走著瞧”是什么意思，至少此刻，她只想跟著身邊的笑聲，往陽光更盛的地方走。

放學的鈴聲剛混進暮色里，孟萌就拽著林汐拐進了那條熱鬧的小巷。

剛到巷口，炸串攤的油香就裹著晚風撲過來，孟萌眼睛一亮：“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家！老板撒辣椒面的手超穩！”林汐被她拉著往前跑，帆布鞋踩過青石板路，濺起細碎的快樂。

兩人邊走邊嘰嘰喳喳，看見糖畫攤前轉著彩輪的小孩，孟萌就湊過去猜他能轉到龍還是兔子；路過賣發卡的小攤，林汐拿起個星星形狀的，孟萌立刻搶過去別在她頭上，“哎這個配你！顯白！”巷子里的燈次第亮起，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混著小販的吆喝和來往的笑鬧，像串輕快的音符。

走到巷尾的冰粉攤，孟萌已經舉著兩串烤魷魚回來，油汁蹭在嘴角也沒察覺：“剛才那對情侶買了同款手鏈，你說是不是情侶款？”林汐咬著冰粉里的葡萄干，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覺得考試帶來的緊繃感，早被這巷子里的煙火氣泡得軟乎乎的了。

暮色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地壓在巷口的老槐樹上。林汐和閨蜜分道揚鑣時，手里還攥著剛從小攤買的糖畫，是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糖衣在漸暗的光線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到家記得發消息啊。”閨蜜的聲音被晚風揉碎，飄在身后。林汐回頭揮了揮手，看著對方的身影拐進另一條岔路，才轉身往自家小區走。

小巷里的燈籠次第亮起來，暖黃的光暈裹著食物的香氣——炒栗子的焦甜、烤冷面的醬香，還有老奶奶推著車賣的豆腐腦熱氣，混在一起，是獨屬于這條老街的煙火氣。林汐放慢腳步，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糖畫的竹簽，白天和閨蜜嘰嘰喳喳的熱鬧還沒散盡，心里像揣了顆融化的糖，甜絲絲的。

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林汐的腳步亮起來，暖黃的光打在她背著書包的背影上，拖得有些長。掏出鑰匙開門時，鎖芯轉動的“咔噠”聲在空蕩的樓道里格外清晰，推開門，迎接她的果然是一片漆黑——爸媽的鞋還擺在玄關的老位置，顯然又是被工作絆住了腳步。

林汐摸黑按下玄關燈，暖白的光線漫開，卻照不亮偌大房間里的空曠。她放下書包剛要去開燈，門鈴突然響了，短促的兩聲，在寂靜里顯得有些突兀。

她心里咯噔一下，這個時間會是誰？透過貓眼往外看時，林汐愣住了——蘇硯站在門外，背著書包，路燈的光勾勒著他清瘦的輪廓，手里還拎著個帆布袋子，里面隱約能看到裝著幾本書。

拉開門，晚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干凈的眉眼。林汐攥著門把手的手指緊了緊，輕聲問：“怎么了？”

“我媽說你爸媽今晚加班。”蘇硯的聲音比白天在考場里更柔和些，目光落在她微暗的眼底，“家里沒準備飯吧？去我家吃，順便……幫你看看物理錯題。”

林汐想起白天物理卷上那些空著的大題，沒再推辭，點了點頭：“好，謝謝。”

跟著蘇硯上樓時，樓道里的聲控燈一路亮過去，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忽長忽短。推開門的瞬間，客廳暖黃的燈光涌出來，林汐剛要邁步，視線里突然撞進一抹扎眼的紫——藤蘿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手里還拿著半個蘋果，看見她時也愣了一下，隨即挑了挑眉。

林汐的腳像被釘在原地，驚訝地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怎么回事？藤蘿怎么會在蘇硯家？

“很意外？”頭頂傳來蘇硯低低的笑聲，他側身讓她進來，順手關了門，“藤蘿是我舅舅家的孩子。”

林汐猛地回頭看他。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能跟她說話？”蘇硯的笑意更深了些，“她不算壞，就是被我舅舅慣得沒規矩。我舅舅常年在外跑工程，她一個人住怕孤單，總往我家湊。”

藤蘿從沙發上蹦起來，沖林汐做了個鬼臉，嘴角的銀色唇釘閃了閃，少了些考場里的戾氣，多了點孩子氣：“喂，白天的事……算我不對。”說完又別扭地轉過頭，抓起桌上的遙控器胡亂按著。

林汐看著眼前的場景，突然覺得白天那些關于“藤蘿”的傳聞，像被戳破的氣球般癟了下去。原來帶刺的藤蔓背后，藏著這樣的緣由。她愣了愣，嘴角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沒事。”

蘇硯媽媽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笑著招呼：“快坐快坐，就等你們了。小汐別客氣，就當自己家。”

燈光落在餐桌的熱氣里，氤氳出一片溫軟。林汐坐在蘇硯旁邊，看著藤蘿被蘇硯媽媽嗔怪著“洗手再吃”，突然覺得，這個加班的夜晚，好像沒那么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