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多情從來多余恨
- 蒼生錄:泉白劍寒
- 佳期犬首
- 2995字
- 2025-08-21 22:27:44
夜色濃稠,風寒霧冷。夜的畫卷里點綴著幾顆孤單的星星,月亮冷漠地懸于高天上。
草廬前此刻正有一女子獨坐于石凳上,她舉頭仰望天空的明月,明月也回應她灑下輝光映照著她的臉龐。明眸與皓月交相輝映,張梨雨目不轉睛有些失神,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襲白衣飄然而至,在她身邊緩緩坐下。
張梨雨覺察到周濟泉的到來猛然回過神來,卻頭也不回低聲道:“放心吧,我已讓靈珠回到深山老林里去了。以后若無我的笛聲呼喚,它斷不會再隨意現身了。”
周濟泉笑道:“它的確把彩云嚇得不輕。而且一旦被武林中人得知靈珠的存在,必會引來一大批人追獵它,會造成無謂的死傷。如此說來,讓靈珠藏匿起來也是一件好事。”
張梨雨聞言默默點頭,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周濟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道:“張姑娘,你今后打算何去何從?”
張梨雨疑道:“不是如你之前所說,暫且隨你同行,等這陣風頭過去后我再回紫斑竹山嗎?”
周濟泉緩緩搖頭道:“這些時日以來你與我同行,餐風飲露辛苦自不必說。如今有靈珠保護你,我相信沒人能對你不利。”
張梨雨的臉色微變,聲音迅速沉了下來:“你此話是何意?”
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周濟泉神色平靜道:“我的意思是待我們找到月兒,你為她解去佛母雀膽之毒后就回家去吧。”
張梨雨聞言驚愕半晌,不可思議地注視著他的臉龐,好似第一次認識他。她忽然輕笑起來,眼中有著說不清的復雜情緒:“是不是在你眼中,我最好是小醫仙而非張姑娘?”
周濟泉迅速垂下眼瞼,不忍再去看她哀傷的目光,也不愿再多解釋,只是順著她的話接口道:“沒錯。”
“好,好啊……”張梨雨心頭有千言萬語,卻堵在嗓子眼一句也說不出來。
她忙將螓首轉到一旁,唯恐眼前人看清自己眼角泛起的淚光。良久她壓低聲音,盡可能讓自己的話語聽起來顯得平淡:“既然你想趕我走,那么再多給我一天時間。我一定會把佛母雀膽的解藥調配出來,然后立刻回紫斑竹山去。”
張梨雨強忍著不在周濟泉面前落下淚來,忽然轉身離去,只甩下一句話來:“放心吧,我會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永遠都不會再出現。”
周濟泉沉默地目送著她的身影隱入漆黑的夜色中,忽然覺察到身后有異。他連頭也不回便猜到身后那人是誰,任憑此人攥著自己的衣襟,將自己拖到距草廬數十丈開外的地方才出聲道:“野兄,方才我和張姑娘的談話你都聽見了吧?”
野忠武此刻臉色陰晴不定,聞言答道:“是啊,我都聽見了。你方才的理由糊弄糊弄那笨丫頭還行,但休想糊弄我。”他冷哼一聲把周濟泉松開,臉上神情肅然道,“你這混蛋,快告訴我真實的原因,為什么這么急著讓她離開?”
周濟泉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解釋道:“野兄,你知道我雖不聰明,卻也絕非愚笨之人。男女之情,我多少懂得一些。”
野忠武略略點頭,姑且算是認同了他這句話。
周濟泉繼續道:“鐘情于月兒,終我一生恐怕都無法改變了。若再將張姑娘留在身邊,只怕要辜負她。我只想讓她擁有屬于自己的精彩生活,此舉縱然為她所恨,我也不會有半點怨言。”
野忠武聞言冷哼,心頭頗為不悅道:“你少自作多情,我看張姑娘未必有多喜歡你。”
“若是如此,那自然再好不過,雖然女孩子的心思最難猜,但你我長年習武在感覺這塊是非常敏銳的。之前因為顧慮她的安危我始終都沒提出這件事情,如今她有天靈銀蟒保護,我也能真正放下心來。”周濟泉說到這兒突然朝著野忠武恭敬作揖,如此舉止倒是令野忠武微覺錯愕,“野兄,張梨雨是個好姑娘,我懇求你能夠照顧她一生一世。”
野忠武深吸一口氣,繼而沉沉點頭道:“明白了,我會試試看,只是馬清月那邊……”
周濟泉面朝東南方向遠眺良久,繼而出言安慰他道:“不用擔心,全都交給我就好。”
翌日清晨周濟泉與王攀道完別,見從懸崖下救起的野人與王攀相處得頗為融洽,雖然不解這家伙為何唯獨害怕自己,卻也安心了不少。他環顧四周沒有見到張梨雨和野忠武的身影,便明白這二人定然是連夜離去不辭而別了。
衣襟中佛母雀膽的解藥被以層層布帛悉心包裹,伴著清幽的女子體香從中緩緩傳出,一時間竟給周濟泉一種伊人尚在從未離去的錯覺。
王攀若有深意地看著他,輕嘆道:“那女娃兒竟能在短短兩個時辰之內配制出天下至毒的解藥,其醫術造詣真是令我這老頭子汗顏,只可惜……”
周濟泉緩緩搖頭示意他不必再說,只道:“老鬼,野人就拜托給你了,你留意下他究竟是何來歷。”
王攀點頭應允。
辭別了王攀后,周濟泉與彩云、紫蝶二女再度啟程南下,歷經奔波終于抵達武安境內。
三人立在武安城高聳的城門前,見城墻上兵士林立旌旗飄揚,城中更不時有成群結隊的官兵在巡邏,似乎戒備著什么。
周濟泉見狀眉頭皺起,喃喃道:“奇怪,這武安城我之前也來過數次,均不曾見過這等陣勢,難不成出了什么事情?”
紫蝶沉吟一會兒道:“據說武安城主衛子錦乃朝廷重臣,常年駐守邊疆戰功赫赫,故而圣上特準其在封地擁兵十萬。只不過這衛子錦極少返回此地,大多數時間都在北方玉閘關抵御突厥部族的入侵,圣上讓他自籌的十萬兵士被帶去了九萬,僅余下一萬留在此城保境安民。”
周濟泉冷笑道:“保境安民?瞧那些士兵個個肥頭大耳肚皮溜圓,走路也皆是左搖右晃,哪里又有半分軍士的模樣?這種人上了戰場也只怕會被活活嚇死,還指望他們庇護城中百姓嗎?”
二人這般說話間,彩云卻與城門外的數十個乞丐攀談起來。她將身上僅剩的一點碎銀散給眾乞丐后才回到周濟泉身邊,只是臉龐上愁容難解。
周濟泉見她眉眼泛紅,遂問道:“彩云姑娘,你怎么了?”
“周公子,你瞧瞧他們。“彩云指著城門外數十個蓬頭垢面的乞丐,哀聲道,“他們本是這武安城內的窮苦之人,所求之事唯果腹罷了。但據傳城主衛子錦不日將返回此城,暫代城主之職的胞弟衛子繡認為這些乞丐有損顏面,故下令官兵將他們盡數驅逐出城。至于這城中的森嚴戒備,乃是因為武安城內近日來時常有年輕女子神秘失蹤不知下落,人人自危下紛紛打算出城躲避。誰料官兵突然出動,不為追拿兇手,卻將出城的百姓盡皆攔下。”
周濟泉目光掃過城外眾乞丐窮困潦倒的凄慘模樣,又回首冷然注視城中不時打著哈欠的官兵。兩相對比之下,他的目光中頓時充斥著肅殺之意。
一個在城門口盤查的官兵乍一見著實嚇了一跳,隨即惡狠狠地伸手遙指他道:“你這匹夫瞪什么瞪?老子看你們仨在城門口都杵半天了,這武安城你們到底進不進?要是不進趕緊滾遠些!”
那官兵的眼神忽飄到周濟泉身旁的彩云與紫蝶身上,開始肆意地打量起她們,同時半葷半素道:“呦?這兩個小娘皮長得還真標致,方才怎么就沒注意到呢。”
被這等惡心的目光注視著,彩云臉色一沉立刻躲到周濟泉身后,紫蝶雖然神情冷漠,內心卻早已殺意澎湃。
就在她正要以冷瞳飛刃術刺瞎那官兵雙眼時,周濟泉連忙攔在她身前微微搖頭,隨即對那官兵道:“這位官爺,抱歉了,我們這就進城。”
在三人的馬車經過城門時,幾個官兵淫笑著互相遞了個眼色就要上前將之攔下,顯然是打算借盤查之名用言語對車中二女再調戲一番。
忽聞劍鳴聲起,數個官兵只覺眼前銀光閃耀,便瞧見一把劍不知何時深深釘在地面上。那石質地面極為堅固,此刻卻被那把劍刺得整個劍身都沒入了其中。
官兵們見狀齊齊一怔,耳邊響起周濟泉冷漠的聲音:“各位官爺抱歉,某的劍不小心掉下來了,且容某取回。”他輕躍下車,毫不費力地將劍拔出收入劍鞘,轉身上車繼續進城。那些官兵如何還敢再造次,只覺得一陣后怕:“這廝好強的武藝。”
馬車徐徐行于城中街道,周濟泉見城中百姓大多神情憂愁郁郁寡歡,便猜到這定然拜女子神秘失蹤和官兵封鎖城門所賜。他遂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于是三人就近在一家客棧投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