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場老板韓有勤，說的消息讓何寧受不了。

眼睛四處看。

架子車在場地里，但紅騾子不見了。

何寧想，韓有勤你是不是搞什么鬼？

“勤叔，這玩笑開不得，這是我借親戚家的騾子，真丟了，我怎么給人家交代？”

韓有勤一臉愁悶，把昨晚的情況說了一遍。

拖拉機(jī)被何寧開走后，韓有勤心驚肉跳到半夜。

因?yàn)樾『⒄f沒見過舅舅開拖拉機(jī)。

一路雪滑，萬一出了事兒，不是鬧著玩兒？

豬場老板熬到半夜時，實(shí)在在熬不住，躺炕上睡著了。

再一睜眼到天亮，從屋里出來，紅騾子不見了。

他跑出去找了一大圈兒。

四面八方都是岔路，哪能找見？

韓有勤心里，首先懷疑是何寧搞鬼。

懷疑他把拖拉機(jī)開走，再把騾子偷走。

跟他外甥的聊天過程中，韓有勤知道了這人不咋地。

喝酒賭牌不顧家，日子過得一團(tuán)糟。

小孩嘴里的舅舅就是這個樣子。

柏柏雖然不討厭舅舅了，但人家問他話，問他舅舅是怎么個人，他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

“我舅舅喝酒輸錢，我爸媽最討厭他了。”

昨天晚上跟小孩說完這些話，養(yǎng)豬場兩口子心里就有了擔(dān)憂。

一大早起來，拴在架子車跟前的騾子就不見了。

韓有勤心里叫苦，完了完了。

肯定是這小孩的混蛋舅舅搞鬼。

他花五百塊錢拉走了一百只豬仔。

再把拖拉機(jī)開走。

再把騾子偷走。

他把孩子押在這兒，這一招相當(dāng)高明。

孩子爸媽來領(lǐng)孩子，韓有勤能不讓領(lǐng)走？

哪有把孩子押在這兒的道理？

一大早上，韓有勤問孩子：“他真是你親舅舅？”

小孩說是親舅舅。

豬場兩口子罵：“你這混蛋舅舅，早早摸熟了我們的情況，不安好心，怪不得對我們那么熟。”

韓有勤準(zhǔn)備去報警。

但大門口一陣響，何寧把拖拉機(jī)開回來了。

這事兒就有點(diǎn)兒不照著韓有勤想的意思來。

按他的推理，來的應(yīng)該是小孩家人。

何寧又掏出來一把錢遞給他。

韓有勤趕緊接上，數(shù)一數(shù)，沒錯。

他這才說騾子丟了。

看何寧吃驚慌張的表情，騾子似乎不是他搗鬼偷走的。

真是誤會？

“勤叔，你家大狗呢，小偷進(jìn)院子偷騾子，你家大狗不張口咬？”

韓有勤更沮喪：“偷騾子的人連大狗也偷了，不知道怎么偷的，我們沒聽見狗叫。”

何寧把眼光盯在外甥臉上，苦笑一個。

揉一把他腦袋，訓(xùn)一句：“你抱著沖鋒槍保護(hù)咱騾子，騾子咋還能讓人偷了呢？”

韓有勤斜眼挖他：“干么抱怨孩子。”

何寧呲牙嘆氣，現(xiàn)在怎么辦？

“勤叔，人家放心把騾子車借給我，我給弄丟了，你說我怎么回去交代？”

韓有勤搓搓手，呲著牙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人家把拖拉機(jī)開回來了，七百塊款子也付了。

看樣子不是設(shè)局搗鬼。

即便還有那么一點(diǎn)兒懷疑，但沒有證據(jù)，也不能說那樣的話。

韓有勤是縣城郊區(qū)人，報警意識強(qiáng)。

“要不，咱報警？”

“勤叔，報警也沒用，騾子多半找不回來，這年頭，沒監(jiān)控沒手機(jī)，丟了東西過了一夜，很難找回來。”

韓有勤眼神里，你說這話是個什么意思的表情。

何寧不報警，韓有勤懷疑他設(shè)局的可能性加重一層。

“勤叔，現(xiàn)在咋整，三臺電視，五十幾只豬仔，我怎么拉回去？”

韓有勤“啊”一聲。

“你還要拉三臺電視五十只豬仔？”

“勤叔，架子車只能拉五十只。”

“可現(xiàn)在，騾子丟了，五十只都拉不了。”

“你說咋辦吧勤叔，咱昨晚說好的，騾子押在你這兒，你答應(yīng)看好騾子的，現(xiàn)在丟了，你別說你沒責(zé)任。”

韓有勤吸冷氣。

這小子一口咬住要他負(fù)責(zé)，那這責(zé)任肯定要付的，少不了賠錢。

他老婆從豬圈那邊走出來，也是一臉愁。

何寧瞅一眼跟在男人屁股后面喂豬的婦人，給她一個無奈笑。

婦人叫他進(jìn)屋：“小兄弟進(jìn)屋喝茶，好說好商量，大正月的。”

婦人把他和八歲的孩子都讓進(jìn)屋里，泡上茶水，端來花饃油餅。

何寧又把丟了騾子的麻煩解釋了一遍。

關(guān)鍵問題，那是親戚家的騾子。

如果是何寧自己家的騾子，怎么著都好說話。

何寧的意思，丟騾子這事兒，跟韓有勤不好說話。

價值一千塊的騾子丟了，怎么賠？

韓有勤斯斯文文不吐話。

婦人說一句：“有勤，是咱沒看管好就是咱沒看管好，推什么責(zé)任，依我看，賠給兄弟錢算了。”

韓有勤急了。

“你不知道這兩天咱手里有多緊張嗎？這要賠多少？”

何寧喝一口茶水。

“勤叔，你賠了錢，騾子也找不回來，我親戚家的農(nóng)忙該耽誤還得耽誤。”

這小子把耽誤了春耕的損失也要算給他？

韓有勤心想，你敢獅子大張口，我就報警。

是不是你的局，還不一定呢。

“勤叔，不要你賠錢。”

“嗯？”

是不是聽錯了？

韓有勤疑惑不解：“兄弟，那你啥意思？”

“拖拉機(jī)借我開幾天。”

“用你的拖拉機(jī)拉你的豬仔賣幾天，看能不能把騾子錢賺出來。”

“只要這個錢能賺出來，騾子被偷的事你就別管，拖拉機(jī)原還給你。”

韓有勤不相信何寧的話。

這哪是商量賠騾子的事兒。

這明明是商量讓他回籠資金掙錢的事兒。

何寧又解釋幾句：“勤叔，我開你拖拉機(jī)，我買你場子的豬仔，咱倆雙贏，這賬你能算來。”

“三五天后，我梅姑的騾子說不定就找回來了。”

“真找不回，三五天后咱再商量這事兒。”

韓有勤怎么可能不答應(yīng)？

臘月里下了一場大雪，四面八方的路堵塞，有兩批能出欄的豬仔壓著了。

韓有勤正愁怎么弄。

他已經(jīng)做好了開拖拉機(jī)拉著豬仔輻射出去，爭取幾天賣完。

但他一出去，豬場里的活就忙不過來，母豬生豬仔，白天黑夜守著接生。

他沒辦法離開。

雇人操心更不放心。

何寧這一出，不正解決了他的愁么？

“成交！”

騾子丟了，有了三五天開拖拉機(jī)賣豬仔賺錢的機(jī)會。

多掙幾千塊。

給梅姑賺錢賠騾子也賠得起。

原本的計劃，拉三臺電視拉五十只豬仔，趕騾子車回家。

計劃有變。

還是開拖拉機(jī)，拉一百只豬仔和三臺電視。

錢不夠，跟昨天一樣，欠韓有勤一半貨款。

“我答應(yīng)我姐和我姑，今兒一定把電視買回去，所以，豬仔錢給你付不夠。”

韓有勤不樂意。

但生意談到這兒，氣氛烘托到這兒，不答應(yīng)更擰巴。

“行吧，給你拉一百只豬仔。”

何寧喊柏柏：“過來，咱倆去縣城買電視。”

領(lǐng)著柏柏去縣城買電視的這個空檔，韓有勤夫婦把一百只豬仔在拖拉機(jī)上裝好，保溫措施做好。

“勤叔，留出最上面位置裝三臺電視。”

韓有勤心里嘀咕：“你有錢買三臺電視，沒錢給我付款，什么說頭。”

嘴上答應(yīng)：“知道了，放心拉電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