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點了他自己脖子后面那個地方！

我腦子“轟”的一下就白了。

像被一桶冰水從頭頂澆到腳底，渾身的血瞬間凍住，心跳都他媽嚇停了！那感覺比車禍、比觸電、比任何鬼東西都可怕一萬倍！

他怎么會知道？！他憑什么知道？！那是我最深、最恐怖的秘密！像一道丑陋的疤藏在頭發下面，除了我自己，沒人……沒人應該知道！

恐懼像無數只冰冷的爪子，瞬間攫住了我全身的肌肉，僵硬得跟凍僵的石頭一樣。

走廊昏暗的光線落在他臉上，那張過分冷白的臉，那雙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睛，看我的感覺……根本不是在看一個活人，像是在打量一件……一件沾了不該有的污漬的、需要處理掉的物品。

他到底是誰？是人是鬼？黎薇派來的？還是……那個一直盯著我的、藏在對面樓里的紅點？！

我想尖叫，喉嚨像是被死死扼住，發不出一點聲音。想轉身逃跑，腳卻像釘在了原地，沉得像灌了鉛。所有能想到的、在網上看過的那些自保手段，全他媽死機了！只剩下一種最原始的、面對天敵的恐懼！

就在我覺得自己要暈過去，或者被他那雙眼睛活活凍死的時候——

他那只指點在自己頸后的、蒼白得沒有血色的手，突然……動了。

動作依舊沒什么煙火氣，卻快得我只能捕捉到一點殘影。那只手仿佛憑空消失在黑暗里一瞬，下一秒就已經伸到了我的面前。

攤開的掌心里，靜靜地躺著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極其普通的白色紙條。

心臟被這突兀的變化嚇得狠狠一縮！他要給我東西？炸彈？還是什么能要我命的東西？！

我身體僵硬著，死死地盯著那張白紙，像瞪著一條盤起來的毒蛇，本能地抗拒，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似乎……極輕地、極快地……嘆了口氣？

那感覺太微妙了，更像是我在絕對恐懼下產生的幻覺。因為他的表情依舊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連嘴唇都沒動過一下。

“拿著。”

那聲音又響起了，還是像冰棱相撞，每一個字都砸進骨頭縫里，帶著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命令？或者是不容置疑的提醒？

“安靜點。”

這三個字從他薄唇里吐出來，分量卻重得像三塊巨石，沉甸甸地砸在我胸口。

然后，沒有任何前兆。

“唰——”

他甚至沒有轉身的動作，整個人就像是從空氣中直接溶解的幻影一樣，無聲無息地融進了墻角的陰影里。

消失得干干凈凈。

走了？

前一秒還像個活閻王杵在面前，帶來滅頂的恐懼；下一秒……原地蒸發？！

走廊里死寂一片。只有我自己那顆快要炸開的心臟，在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擂著胸膛，聲音大得我自己都覺得吵。剛才那一切發生的太快、太詭異，像是一場過于逼真的噩夢。

可手上冰涼的觸感是真實的。

我下意識地低頭，視線聚焦在自己手心。

那張白色的紙條，正靜靜地躺在那里。四四方方，疊得一絲不茍。剛才被他塞進來時，我的手掌甚至沒有碰到他絲毫皮膚，只有紙片冰涼的邊緣劃過指尖的觸感。

真……真的走了？就這樣？

恐懼并沒有消失，只是暫時被這巨大的荒謬感沖淡了一些，轉換成一種劇烈的心悸和無法理解的空洞感。我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貼在衣服上。腦子里亂哄哄的，全是那雙毫無感情的黑色眼睛，和他點在自己頸后的動作……

安靜點……他讓我安靜點……

是警告我不要亂說話？還是……別的意思？是指我的能力嗎？

腿軟得站不住，指尖控制不住地發抖。我幾乎是靠著墻一點點挪回教室后門的。

輕輕推開門。

里面的景象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鍵。老班在講臺上推了下眼鏡。顧明希側頭看了我一眼，又扭回去抄他的作業。后排看手機的男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

剛才那幾乎讓我靈魂出竅的恐怖經歷，仿佛只是我偷偷溜出去這短短幾分鐘里的一個荒誕臆想。

只有我手心里那張浸著冷汗的紙條，真實得燙手。

渾渾噩噩地坐回座位。書本攤開著，上面的字一個也進不了腦子。教室里恒溫的空調風吹在脖子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只有那悶悶的脹痛感依舊頑固地盤踞在頸后。

那張紙條……攥在手心里，快要被我的冷汗和體溫捂熱了。

里面寫了什么？

那個黑衣服的冰塊臉……給我的東西？

心里像有兩只手在撕扯。一邊是巨大的恐懼在尖叫：扔掉它！當沒發生過！那家伙絕對不是好東西！另一邊是止不住、壓不下去的好奇和……一絲微弱的、想要抓住點什么的沖動。

至少，這或許是個線索？一個關于那些怪異疼痛、關于黎薇的U盤、關于對面樓紅點的線索？

晚自習剩下的時間對我來說就是凌遲。每一秒都無比漫長。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張紙條光滑的邊緣。

下課鈴終于響了！我第一個沖出了教室，比平時沖刺的速度還要快，書包帶子拍得腿啪啪響，一口氣沖出校門，匯入昏暗的街道人流里。

走到一個離家不遠、路燈壞了一半、光線比較暗、人也少的路段。我停下腳步，背靠著一根冰冷的電線桿，心臟還在咚咚咚狂跳。夜風吹在發熱的臉上，稍微清醒了一點點。

終于，鼓起全身的勇氣，借著遠處一點微弱的光線，我慢慢地、極其小心地……展開了那張被我手汗浸得有點發軟的白色紙條。

光線太暗了，字跡顯得很模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湊近了仔細辨認。

紙張上，用某種極其冷硬而清晰的筆跡（像刀刻上去的那種感覺），沒有任何稱謂和署名，只有一行極其簡短的地址：

[學校圖書館地下一層-工具儲藏室]

[開放時間：周一、三、五下午4：30-5：30]

圖書館地下一層？工具儲藏室？

周一、三、五下午四點半到五點半？

這是什么地方？那個冰塊臉約我去這里？

什么意思？！

一股寒意莫名襲來，比剛才見到他本人時還要……詭異？圖書館本來就人少，地下室更是基本沒人去，工具儲藏室……聽起來就像殺人越貨的完美地點！

這絕對是陷阱！這根本就是個誘餌！

可是…學校圖書館…地下一層…這地址是真的存在的嗎？

我猛地抬起頭，心臟因為某種驚懼的猜測而瘋狂收縮。

如果……如果那個一直監視我的紅點……那個藏在對面教學樓的鬼東西……它視角能覆蓋的范圍……是不是正好包括……

那個……該死的……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