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真沒事啊?你剛那一下,臉唰白得嚇人……”顧明希把奶茶杯又往我這邊推了推。
“說了沒事!別跟個老媽子似的行不行!”我猛地推開杯子,力道沒收住,冰涼的液體濺了幾滴在手背上,黏糊糊的。心里的煩悶和剛才那突如其來的劇痛攪在一起,語氣沖得連我自己都一愣。
顧明希被我一兇,也閉了嘴,有點訕訕的,扭過頭去翻他那本破破爛爛的漫畫,書頁翻得嘩嘩響。
胸口堵得慌。剛才黎薇靠近時那種滅頂的劇痛和腦漿子都要被攪碎的噪音,真實得像刻在了骨頭上。她走出去時裙角掠過的風都帶著那股隱隱約約、若有若無的橘子味,平時覺得挺清爽的,現在聞著卻刺鼻得很。
還有那U盤。亮亮的,小小的,在她手里捏著。
她想把它插進顧明希那臺老爺機的USB口!
為什么要用U盤?班級群里那么大,不能直接傳文件?就算要用,怎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插進去會怎么樣?我會不會疼死過去?還是顧明希那臺破電腦會瞬間炸掉?
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像雜草一樣瘋長,纏得我腦子發脹。頸后那塊地方還在持續地、悶悶地疼著,后遺癥似的,時刻提醒著我一切都還沒完。
下午只有兩節主課,數學卷子發下來,上面的分數刺眼得讓人想把它揉成一團塞抽屜最深處。
老班念我名字讓我起來答題,我站著,公式符號在眼前跳迪斯科,耳朵里是老班平板的講解聲,心里卻全是辦公室桌上那份帶標記線的車禍報告、對面教學樓里那個可疑的紅點、還有黎薇遞U盤時那零點幾秒卡頓的笑容……
什么都懂,又他媽什么都不懂。勉強說了幾句,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么,就渾渾噩噩坐下了。
時間好像被拉長了,每一秒都格外難熬。總算熬到放學鈴響,抓起書包就想往外沖,遠離這個快要憋炸我的教室。顧明希喊了我一聲,我腳步頓了頓,沒回頭,悶頭扎進放學的人流里。
肩膀被撞到的人流推搡著,隱隱作痛。腦子里那根弦繃得太緊,快斷了。只想快點回家,關上門,喘口氣。
校門外那條路總是擠得很,賣煎餅的小攤支著,油煙味混著學生的汗味和塵土氣,悶得很。我埋頭往前走,只想著快點穿過這片喧囂。
剛走出不到二十米。
啪!
像是誰書包上的金屬搭扣甩到了我腿側,不疼,就是輕輕刮過褲腿布料的聲音。緊接著——
什么東西掉了下去?
我下意識低頭。
腳下,水泥路面的縫隙旁邊,一個亮晶晶的小東西安靜地躺在那里。
一個……U盤?
銀色外殼,跟我課桌上、抽屜里那種普通的U盤很像,但又有點不同——這U盤的四角包著一圈很細的黑色橡膠邊,接口閃著一種格外冷冽的光澤。
心臟猛地一跳!腳步瞬間釘在原地。
誰掉的?
我幾乎是立刻警覺地抬頭環顧四周!前面是大步流星趕公交的學生,旁邊是擠在小攤前等煎餅的同學,后面是潮水般涌出的校服大軍……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誰也沒留意地上掉了什么。更沒有任何一個身影表現出在找東西的急切。
就好像……這玩意兒是憑空出現,專門等著被我看見一樣。
后背剛下去的冷汗“唰”一下又冒了出來。
猶豫了大概只有零點幾秒。直覺?還是那該死的、壓不下去的好奇心?我飛快地彎腰,幾乎是用指尖掐著那個U盤的邊緣,像捻起一根點燃引信的爆竹,迅速把它撈了起來,飛快地塞進校服口袋的最深、最夾層的角落。
布料隔絕了觸感,但指尖殘留的那一絲異樣卻揮之不去。
冰冷。
不是金屬外殼那種物理的涼。
是一種……奇怪的、仿佛能透進皮膚里的、更深沉的寒意。硬要說的話,有點像冬天清晨沾在皮膚上的、帶著霜氣的薄冰,那股子寒意能絲絲縷縷地往骨頭縫里鉆。
跟我能力爆發時,或是頸后被“扎”時感受到的那種說不清的“冷”……有點像。
我加快了腳步,心臟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敲鼓,比放學鈴響時跑得還要快。這詭異的U盤像塊烙鐵,隔著校服褲子的布料,燙得我心慌意亂。黎薇那個沒插進去的……又莫名其妙掉在我眼前的這個……都他媽帶著那種讓人不舒服的“冷”感。它們是同一種東西?
這玩意兒是陷阱嗎?里面有什么?病毒?監控程序?還是別的什么能要我命的東西?
腦子里亂成一鍋粥,各種恐怖片的橋段自動播放。我幾乎是跑著上了公交,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縮著,手指無意識地隔著厚厚校服布料捏著口袋里那個硬邦邦的小方塊。每一次顛簸,每一次摩擦,都能讓我神經質地繃緊一下。
好不容易熬到家,爸媽還沒回來。客廳里空蕩蕩的,格外安靜。我心虛得要命,幾乎是做賊一樣竄進自己房間,反手鎖上門。
靠在門板上,心還在狂跳。定了定神,我才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個銀色的U盤。
它就躺在我的手心里。臥室的白熾燈光下,那圈黑色的橡膠邊顯得格外突兀,像是某種密封或者緩沖的裝置?接口的金屬反射著冰冷的光,毫無溫度。那種深沉的寒意依舊隱隱透出,但比剛才暴露在空氣中時弱了一些。
盯著它看了幾秒,心里斗爭得厲害。
插……還是不插?
插自己電腦?找死嗎?萬一真是黎薇搞的鬼,插下去電腦報廢事小,誰知道會不會炸?或者引來什么更恐怖的東西?
不插?就這么扔了?可它莫名其妙掉在我腳下,太巧了!放棄搞清楚這玩意兒的機會,甘心被蒙在鼓里?那種被未知陰影追逐的恐慌感比電腦炸了還難受!
煩躁地抓了把頭發。真他媽糾結。
目光在房間里掃了一圈,落在了床頭柜上被冷落了好幾天的舊手機上。那種幾百塊的超低端老人機,塑料殼,只能打電話發短信和幾個自帶的小游戲,連網都上不了,早被我淘汰當鬧鐘用了。屏幕小得可憐,功能簡單得像化石。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這種功能機……連最基本的USB接口都沒有!只有那個像古董一樣的充電口!根本插不進去標準U盤!硬件絕緣!
它……是不是安全的?
心跳得更快了,有點冒險的沖動在身體里亂撞。我盯著那U盤看了幾秒,又看看那個“安全”的傻瓜手機,一咬牙。
試試?總比用自己那臺筆記本強吧?至少它炸不了。
深吸一口氣,像是去摸一塊燒紅的烙鐵,我捏起那個冰冷冷的U盤,慢慢地……靠近了那個老舊的充電口。
一點一點,近了。
嗡——
就在U盤的金屬外殼邊緣,與那充電口的塑料圈接觸到的一瞬間!
一股極其微弱的震動感猛地從指尖傳來!
就像是……U盤“自己”……微微顫抖了一下?幅度小到幾乎感覺不到,但絕對有!像是一塊被突然激活的冰冷電路板!
與此同時——
毫無預兆地!后頸那塊始終悶悶脹痛的地方,像是被塞進了一小撮滾燙的砂礫!猛地一燙!一股強烈的不適感竄上來!
“呃!”我手一抖,差點把U盤扔出去!
靠!怎么回事?!不是物理隔絕嗎?!
這玩意兒……只是靠近……就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