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瘋子,才會用贗品去釣惡鬼
- 七零廢品站的鑒寶大師
- 不歸洲
- 2325字
- 2025-07-26 13:42:14
“你瘋了!”
瘸腿李觸電般甩開她的褲腿,手腳并用地向后退,像是在躲避致命的病毒。
“瘋子!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嗓子喊劈了音,吼得語無倫次。
“偽造?拿什么偽造?汝窯的胎土!天青釉的配方!燒窯的火候!還有幾百年養(yǎng)出來的開片!哪一樣是人能做出來的?!”
“你當(dāng)‘十翼’那幫人是王大軍那種蠢貨?他們是魔鬼!是能一眼看穿人骨頭的惡魔!拿個假東西去糊弄他們?我們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雙手死死抱住頭,整個身體都在發(fā)抖。這個念頭,比直接抹脖子還嚇人。
莊若薇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發(fā)瘋,臉上不起一絲波瀾。
等他吼得沒力氣了,只剩下牛喘一樣的呼吸聲,她才再次開口。
聲音平得沒有一點(diǎn)起伏,卻帶著一股讓人無法反駁的邏輯。
“你說的都對。”
瘸腿李猛地抬頭。
“所以,你告訴我,”莊若薇的目光,像探針一樣扎進(jìn)他的腦子,“我們把真的‘奉華’水仙盆底拼好,恭恭敬敬地交到他們手上,然后呢?”
瘸腿李的呼吸停了一拍。
“他們用這把‘鑰匙’,打開了他們想要的門。那我們呢?”
莊若薇的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
“我們是什么?”
“是知道‘鑰匙’存在的活口。”
“是親手拼起‘鑰匙’的工匠。”
“你告訴我,一把用完的鑰匙,和兩個知道太多的活口,哪個更應(yīng)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她每問一句,瘸腿李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臉上已經(jīng)沒有一絲血色。
“我們是活人樁。”
莊若薇說出最后三個字。
這三個字,把瘸腿李心底最后一點(diǎn)僥幸砸得粉碎。
他張著嘴,喉嚨里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是啊。
他早就該想到的。
在那群惡魔眼里,他們連狗都不算,只是用完就扔的工具。
交出真東西,是死。
不交,也是死。
怎么都是死。
一股冰冷的絕望,從腳底瞬間淹到了頭頂。
“所以,”莊若薇看著他那張死人臉,話鋒一轉(zhuǎn),“我們不能給他們一把能開門的真鑰匙。”
“我們要給他們一盤,會引路的死人棋。”
瘸腿李的瞳孔,猛地縮成一個針尖。
“什么……意思?”
“我們偽造的‘華’字,不是為了騙過他們的眼睛。”莊若薇的聲音壓到最低,鉆進(jìn)他的耳朵。
“是為了讓他們,帶我們找到想找的東西。”
“我會在這塊假的殘片上,留下一個只有我能認(rèn)出的記號。一個比塵埃還小的記號。”
“他們拿走這件‘分尸’的國寶,以為拿到了鑰匙。他們不會想到,這把鑰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追蹤器。”
“他們會帶著它,去見他們背后的人,去他們真正的巢穴。”
“他們會帶著我們,“……找到肢解他的人。”
“甚至……”
莊若薇的眼里,跳動著一簇幽藍(lán)的火苗,那是仇恨燒到極致的顏色。
“……有可能找到我爺爺”
瘸腿李徹底傻了。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一股涼氣從尾巴骨竄上天靈蓋。
他以為自己夠瘋了,為個傳說,搭上一條腿,守了六年垃圾。
可跟眼前這個女人一比,他的那點(diǎn)瘋狂,根本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她不是在求生。
她是在下棋。
用一件傳世國寶的贗品做餌,用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當(dāng)信鴿,去釣出水底下那條最兇的龍。
這是一個拿命做賭本,要把天都捅個窟窿的局。
瘸腿李的心臟,在死寂的絕望里,突然“咚、咚、咚”地狂跳起來。
恐懼還在。
但一種更野,更不要命的東西,從恐懼的灰燼里鉆了出來。
那是被壓了六年的不甘。
是被人踩在腳底下當(dāng)螞蟻的屈辱。
是豁出一切,也想翻盤的狠勁。
莊若薇看透了他眼里的變化。
她站起身,低頭看著他,沒有多余的廢話。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都砸在他的骨頭上。
“瘸腿李。”
“你想當(dāng)一輩子看垃圾的狗。”
“還是想看看,咬死主人的狼,是什么樣?”
轟!
這句話,像一發(fā)電,瞬間擊穿了瘸腿李腦子里所有的猶豫和恐懼。
狗?
他當(dāng)了六年了!
像狗一樣守著這個墳場!
像狗一樣被人打斷了腿!
像狗一樣聞著肉香,卻連舔一口的資格都沒有!
他猛地用手撐地,那條瘸腿讓他站得歪歪扭扭,狼狽到了極點(diǎn)。
但他眼里的渾濁和恐懼,全被一種豁出去的兇光取代。
那是賭徒押上全部身家性命時,才會有的眼神。
“瘋子。”
他盯著莊若薇,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老子,就陪你瘋這一次!”
計(jì)劃定了。
空氣里那股絕望的味道,變成了一種更壓抑的死寂。
莊若薇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計(jì)劃的第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
她的視線,重新落回那片無邊無際的碎瓷山上。
“我需要胎土,和釉料。”
“不是相似,不是接近。”
“必須是當(dāng)年燒制汝窯水仙盆時,同一個窯口,同一批次的廢料。”
瘸腿李臉上的狠勁,瞬間僵住。
這根本不可能。
隔了一千年,上哪兒去找那些早就變成土的東西?
他剛想開口,卻看到莊若薇的視線,轉(zhuǎn)向了廢品站的另一個角落。
他順著看過去,心猛地往下一沉。
莊若薇的聲音,冷得像鐵。
“六年前,‘十翼’把國寶肢解后,扔下的垃圾都在這里?”
“一批,是這些還算完整的碎片,被王大軍當(dāng)成寶,拉到了這里。”
她停了一下,每個字都冒著寒氣。
“那另一批呢?”
“那些被他們認(rèn)為毫無價值,被碾得更碎的窯具、墊餅、和真正的廢料……被扔去了哪里?”
瘸腿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死死咬著牙,嘴唇哆嗦著,仿佛那個地名,是什么碰都不能碰的禁忌。
最終,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
“城郊。”
“亂墳崗。”
子夜。
月亮像一道慘白的傷口,掛在天上,
廢品站的鐵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又在他們身后緩緩合攏。
那聲音像是對黑夜的嘆息。
瘸腿李推著一輛吱嘎作響的板車,車輪碾過碎石路,每一下都像在磨他的神經(jīng)。
他跟在莊若薇身后。
那道單薄的背影,在夜色里像一把沒有鞘的刀,
城市的機(jī)油味被甩在身后。
空氣里,一股潮濕、腐爛的草木氣味鉆進(jìn)鼻腔,混著鐵銹和某種說不清的腥甜。
這是城市邊緣的味道,是被遺忘的味道。
最終,腳步停在一片荒草叢生的野地前。
亂墳崗。
風(fēng)貼著地面吹過,荒草堆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像是無數(shù)張嘴在同時低語,卻又聽不清任何一個字。
遠(yuǎn)處,幾點(diǎn)幽綠的磷火飄忽不定,像一只只窺探的眼睛。
瘸腿李的牙關(guān)開始不受控制地打戰(zhàn),發(fā)出“咯咯”的輕響。
他不是怕鬼。
他是怕這個地方。
這里埋著的記憶,比鬼更讓他發(f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