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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寒月再臨 暗影窺伺

云渺“本源性畏火之癥”及其致命后果的玉簡,被青木長老親自呈至清微真人面前。回春堂內,檀香裊裊,卻驅不散那份沉甸甸的凝重。清微真人指尖劃過玉簡冰冷的表面,神識掃過其中每一個觸目驚心的字眼——那源自生命本源的劇烈排斥、心神遭受的恐怖沖擊、以及“化為灰燼”的冰冷宣判。

“本源性畏火…天敵克星…”清微真人指尖輕輕敲擊著玉簡邊緣,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翻涌不息的云海。這株他親手從泥土中拔起、點化靈智的五蘊通明草,其天賦靈覺與致命弱點,竟如陰陽兩面,糾纏得如此緊密。讓她參與對抗業火核心,已非艱難,而是斷絕生路的催命符。強行施為,無異于親手將她推向焚身之火。

“師父。”一個帶著細微顫抖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云渺在靜云師叔的陪伴下走了進來。她的小臉依舊殘留著幾分未褪盡的蒼白,眼神努力維持著平靜,但那瞳孔深處,一抹如同驚弓之鳥般的深刻驚悸,卻如同烙印般清晰可見。那是直面天敵后,刻入靈魂的恐懼陰影。

清微真人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最小的弟子:“進來。”

云渺走到云床前,深深垂首,聲音低微:“弟子…無能,辜負了師父和長老們的期望…”

“此非你之過。”清微真人的聲音依舊平和,卻蘊含著洞悉天道的智慧,“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相生相克,此乃大道運轉之理。你之本源,至純至凈,如初生之木;而那業火穢氣,至污至穢,乃焚滅之焰。二者天生相沖,如冰炭同爐,非意志堅韌可逆,非道心澄澈可化。”

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凝重而深遠:“然,業火之劫,非一山一觀之禍,乃九州傾覆之危!太虛觀上下,無論修為高低,皆需為蒼生計,盡一份心力。你雖無法直面穢氣核心,但天道五十,大衍四九,遁去其一,總有一線生機,一處你能為之地。”

云渺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期待和迷茫。

“丹房煉制‘清穢丹’、‘定魂散’,符箓院繪制‘三清辟邪箓’、‘金光護靈符’,皆需一味核心輔材——‘太陰寒月靈露’。”清微真人的聲音清晰而鄭重,“此露性極陰寒純凈,生于至陰之地,唯太虛山腳,清溪澗源頭‘寒月玄潭’深處,于月魄圓滿,子時三刻,陰寒交匯至極之刻,方能由地脈靈機與月華精粹凝萃而生。其露蘊含一絲太陰本源之力,最能撫平躁動,壓制心魔,穩固神魂,中和業火穢氣引動的戾氣,乃煉制抗穢丹藥符箓不可或缺的‘藥引’與‘靈樞

云渺立刻想起了那個被巨大青石環繞、寒氣刺骨的幽深寒潭。那純凈的陰寒,曾是她受傷后汲取生機的源泉。

“然,”清微真人的語氣陡然轉沉,“如今山下穢氣彌漫,業火入魔者如蝗四起,后山雖已布下‘九宮清塵化穢結界’,戒律堂弟子日夜巡弋,但魔劫詭異,難保無漏網之魚潛藏于山林暗處。派遣普通弟子前去,風險極高,極易遭遇不測,折損人手事小,延誤丹符研制事大。”

他的目光落在云渺身上,帶著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托付:“而你,身具草木親和天賦,可借草木之眼耳,于林莽間洞悉幽微,規避兇險;《太乙分光劍指》初具鋒芒,不求克敵,但求自保無虞;更重要的是,你曾成功收取過一次寒月靈露,熟悉路徑與潭水環境,知曉最佳取露時機與法門。”

清微真人袍袖微拂,兩樣物件懸浮于云渺面前:

一枚符箓:比之前那枚更加凝練,通體流轉著深邃的碧綠光華,細密的木紋如同活物般緩緩脈動,散發出強烈而穩定的空間挪移波動——正是保命符箓“乙木洞虛遁符”(青木符升級版,融入空間法則)。

一個玉瓶:通體由萬載不化的“玄冥冰魄”雕琢而成,瓶身天然生成玄奧的冰晶紋路,散發出足以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氣,瓶口有微光流轉的封印符文——此乃專門盛放至陰靈物的“玄冰封靈瓶”。

“此去寒月玄潭,收取一瓶‘太陰寒月靈露’,務必在靈露凝成后一炷香內完成,否則靈性大失!此行,非紅塵歷練,只為取露!隱匿為要,草木為憑!”清微真人聲音斬釘截鐵,目光如炬,直視云渺雙眼,“沿途借草木掩護身形,以靈覺感知為先導,遇任何異常氣息——血腥、焦糊、污濁、躁動…無論人獸,無論強弱,立刻遠遁千里,絕不可有半分好奇與停留。”

他又取出一枚非金非玉、觸手溫潤的玉簡,其上密布著細小的金色符文,隱隱構成一個微縮的防護法陣:“若遇無法規避之絕險,激發‘乙木洞虛遁符’,或捏碎此‘太虛護神玉簡’,玉簡破碎,其內封存的護神金光與定位法陣會瞬間激發,為師與玉衡長老能即刻感知你的方位

清微真人身體微微前傾,無形的壓力籠罩云渺:“切記,明辨利害,知險而遁。護持己身道體本源周全,方是你此行第一要務,亦是完成使命之前提,絕不可再如清溪澗那般,以身犯險。可明白其中輕重?”

“弟子…明白。”云渺深吸一口氣,雙手無比鄭重地接過那枚散發著空間波動的符箓、寒氣刺骨的玉瓶以及溫潤的護神玉簡。小臉繃得緊緊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三樣物品所承載的沉重份量——這不僅是任務,更是師父在絕境中為她劃出的唯一生路。胸前的琉璃心印傳來一陣陣清涼而堅定的意念流,如同無形的支柱,幫助她壓下翻騰的恐懼,穩住劇烈的心跳。

“靜云,”清微真人看向侍立一旁的靜云道人,語氣不容置疑,“你送她至后山‘地坤巽風陣’入口,守候其歸來。此次,不容有失。”

“弟子領法旨”靜云道人肅然躬身,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夜,月華圓滿,清輝如練,灑遍層巒疊嶂,將太虛后山映照得如同披著一層流動的水銀。后山通往山下的唯一陣法門戶——“地坤巽風陣”入口處,戒備森嚴到了極點。數隊身著“玄光云紋甲”的戒律堂精銳弟子如同雕塑般矗立,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每一寸陰影,手中“鎮魔戟”寒光閃爍。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肅殺靈壓,連蟲鳴都噤若寒蟬。

靜云道人親自為云渺做最后的檢查:

腰間懸掛的“百草囊”內,是數瓶精純的“木靈回元液”。

懷中一疊以她目前最高水準繪制的“斂息符”(氣息化入草木)、“御風神行符”(身輕如羽)、“金光護身符”(最強防御)。

袖中暗袋,珍而重之地藏著三顆青木長老特賜的“九轉還元金丹”,丹丸龍眼大小,碧光內蘊,能在瞬間補充大量元氣,吊命續魂。

“渺渺,”靜云道人雙手按在云渺瘦小的肩膀上,力道很重,眼中是化不開的憂慮,“記住,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管,取了靈露,立刻激發神行符回來,你的命,比那靈露重要千倍萬倍,明白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嗯,師叔放心,渺渺這次…一定活著回來。”云渺用力點頭,清澈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緊緊握住那枚“乙木洞虛遁符”,感受著其中穩定的空間之力帶來的些許安全感。

陣法入口的石壁無聲滑開,露出幽暗深邃、靈氣流轉的通道。云渺最后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靜云師叔寫滿擔憂的臉龐,以及石門外那些在月光下如同鋼鐵壁壘般的戒律堂弟子。她深吸一口帶著陣法靈光的清冷空氣,眼神徹底沉靜下來。小小的身影,帶著沉重的使命與對“塵埃”刻骨銘心的警惕,義無反顧地沒入了通道的黑暗之中。

山下的夜,比記憶中更加深沉陰冷。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清新的草木泥土氣息,而是一種若有若無、如同無數細密鋼針般刺激著靈覺的躁動與不安。那是業火穢氣彌漫后,對天地靈氣造成的深層污染,如同平靜湖面下涌動的暗流。

云渺毫不猶豫地將“斂息符”拍在身上。瞬間,她的氣息變得極其微弱,如同林間一片最普通的葉子,完美地融入了周圍的環境。她沒有選擇任何現成的小徑,而是完全憑借草木親和天賦,意念如無形的根須,深深扎入腳下的土壤,蔓延向四周的每一株草木。

老松沉穩的木質脈動傳遞著安全的信息;藤蔓慵懶的纏繞標示著無危險的路徑;夜梟銳利的目光成為她高空的“眼睛”;甚至地衣微弱的靈氣波動,都清晰映照在她的“心湖”之中。方圓數十丈內,一草一木的細微變化,都構成了她專屬的、立體的、動態的感知靈網。

對業火穢氣的極致恐懼,此刻成為了最敏銳的生物警報器。任何一絲微弱的、帶著血腥、焦糊、或污濁不祥的氣息飄來,哪怕遠在百丈之外,都如同燒紅的烙鐵靠近皮膚,瞬間在她體內引發草木本源的劇烈排斥與警兆!她立刻毫不猶豫地改變方向,繞開那片區域,絕不靠近。一絲過于濃烈的野獸腥臊氣,也足以讓她蟄伏許久,確認安全后才繼續前進。她像一道真正融入夜色的、無形的綠色幽魂,在危機四伏的山林中,以一種近乎本能的謹慎和高效,無聲而迅捷地穿行。

一路憑借極致的草木預警與隱匿,竟有驚無險。當那熟悉的、被巨大青石環繞的寒月玄潭再次出現在眼前時,云渺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一絲。

月光下的寒潭,如同一塊鑲嵌在山坳中的巨大墨玉,潭面平靜無波,升騰的白色寒氣在月光下氤氳流轉,凝聚成肉眼可見的冰冷霜霧。潭心那眼深不見底的泉眼,依舊沉默。

然而,云渺剛剛靠近潭邊巨石準備藏身,體內純凈的草木本源便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刺痛與排斥感,她敏銳地察覺到,這一次,潭水散發出的那股純凈到極致的太陰寒氣中,竟然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如同水底暗流般難以捕捉的…燥熱與污濁的異樣感,仿佛有什么看不見的、污穢的東西,正如同水蛭般,悄無聲息地侵蝕著這片至陰至凈的圣地,琉璃心印微微發燙,傳遞出警示的清流。

云渺心中一凜,立刻藏身在一塊背風、視野良好的巨大青石之后,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頑石。她耐心地等待著,胸前的琉璃心印持續散發著溫潤清光,幫助她抵御那絲異樣燥意帶來的本源不適,也助她維持靈臺的清明。

時間在寂靜與警惕中緩緩流逝。

子時三刻,如期而至

“嗤——!”

一聲如同萬年玄冰破裂的輕響,打破了寒潭的寂靜!璀璨奪目、如同液態月華凝成的“太陰寒月靈露”,再次從潭心泉眼中噴涌而出!純凈陰寒的氣息瞬間壓過了那絲異樣燥意,讓整個寒潭區域都籠罩在一片清冷圣潔的輝光之中。

時機稍縱即逝,云渺瞬間動了,身如鬼魅,從藏身巨石后閃出,動作比上一次更加行云流水,帶著一種被生死危機磨礪出的精準與冷靜。她運轉《太虛養氣訣》,調動精純的木系靈力,在“玄冰封靈瓶”瓶口形成一個柔和的、帶著吸附之力的靈力漩渦漏斗。冰冷刺骨、蘊含著精純太陰之力的靈露水流,被精準地引導著,涓涓流入寒氣四溢的玉瓶之中。

過程異常順利。眼看著瓶中的靈露即將達到所需份量,云渺緊繃的神經也微微放松了一絲,準備封瓶撤離。

就在這心神稍懈的剎那——

“沙…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枯敗的骨節在腐爛的落葉上緩緩摩擦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寒潭對面、一片被濃密陰影籠罩的茂密灌木叢深處傳來。

伴隨著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一股極其微弱、卻如同毒蛇吐信般陰冷污穢的氣息,瞬間穿透了寒潭的純凈寒氣,精準地刺中了云渺的靈覺。

“呃!”云渺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抗拒的極致恐懼如同冰水灌頂,讓她心臟驟然停止跳動,體內的草木本源瘋狂尖叫、沸騰、想要逃離,比在符箓院測試時更加劇烈,更讓她魂飛魄散的是,那污穢氣息中,還夾雜著一種壓抑到極致、如同瀕死野獸從喉嚨深處擠出的、沉重而粘稠的喘息聲

有人?或者說…有什么被穢氣深度侵蝕、早已非人的東西,一直潛伏在對岸!它被這純凈的寒月靈露氣息吸引?還是…它根本就是守在這里,如同毒蛛等待獵物?!

云渺猛地轉頭,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收縮成針尖大小,她的目光穿透月光與寒霧,死死釘在那片晃動的灌木叢陰影之中——

只見那濃密枝葉的縫隙間,一雙在絕對的黑暗中閃爍著幽幽紅光、充滿了無盡瘋狂、饑餓與純粹毀滅欲望的眼睛,正如同地獄的鬼火,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鎖定了她。

那雙眼睛的主人,似乎還穿著破爛的、依稀能辨認出是某種制式服裝的布片,一只扭曲變形、指甲漆黑如鉤的手,正緩緩扒開擋在眼前的灌木枝椏…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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