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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下驚鴻影,舊人化龍歸

春日宴設在皇家御苑,絲竹悅耳,暖風拂面,園中百花爭妍,一派繁盛景象。

姜辭憂端坐于席間,心不在焉地應付著身旁幾位貴女的搭話,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被一處吸引。

那是一道灼灼的視線,似有實質,穿過喧鬧的人群與繚繞的香風,精準地落在她的身上,帶著一股不容錯辨的審視與清冷。

她心頭一緊,循著那感覺緩緩抬眸。

只見不遠處的廊閣二樓,憑欄立著一名男子。

他身著玄色暗金紋樣的錦袍,玉冠束發,身姿挺拔如松。

隔得雖遠,那張臉的輪廓卻依舊清晰得讓她呼吸一窒。

眉目清冷,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周身散發著一種與這喧囂盛宴格格不入的疏離與威儀。

是他。

不,不可能。

姜辭憂的指尖瞬間冰涼,緊緊攥住了手中的絲帕。

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又在下一刻瘋狂地奔涌向四肢百骸,撞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怎么會是他?

他怎么會在這里?

那張臉,縱然褪去了三年前的青澀與病弱,添上了如今的沉穩與貴氣,可那深邃的眼眸,那熟悉的輪廓,分明就是刻在她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指尖微微顫抖地端起茶盞,借著飲茶的動作掩飾住臉上的驚惶。

她不能失態,絕不能。

在場皆是京中權貴,任何一絲異常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揣測。

心跳如擂鼓,她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朝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

侍女善解人意地俯身過來,她壓低了聲音,聲線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栗:“去瞧瞧,二樓那位……是何人?”

侍女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殿下近來一直在行宮靜養,今日是許久未曾公開露面了。”

太子殿下……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姜辭憂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她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周遭的絲竹聲、歡笑聲仿佛潮水般退去,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令人窒息的四個字。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薄靳修,當今圣上唯一的嫡子,那個傳說中體弱多病、常年居于深宮與行宮、幾乎從不參與朝政的儲君。

霎時間,無數塵封的畫面如決堤的洪水般涌入腦海。

三年前慈云寺的雨夜,那個倒在山門外、渾身濕透、咳得撕心裂肺的落魄公子;他醒來時溫潤的眼眸,談及詩書時飛揚的神采;他們曾在菩提樹下對坐清談,也曾在深夜的禪房里,借著一盞孤燈,看他為她畫眉……

他說他叫阿修,家中遭了變故,暫避于此。

她信了。

她憐他身子孱弱,敬他才華橫溢,更在那日復一日的相處中,不知不覺將一顆心都賠了進去。

那段時光,是她十六年生命里最隱秘也最熾熱的夢。

可如今,夢醒了。

那個讓她傾心相待、溫柔繾綣的“阿修”,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她連仰望都需小心翼翼的太子殿下。

姜辭憂如墜冰窟,徹骨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分別時他只說“等我”,卻從未留下任何信物與承諾;也終于明白,為何他一去三年,杳無音信,仿佛人間蒸發。

原來,他們之間隔著的,從來不是什么世俗的阻礙,而是云泥之別,是她永不可跨越的天塹。

就在她心神俱亂之際,二樓的景象又發生了變化。

吏部尚書之子嚴楓,端著酒杯,滿面春風地走近了薄靳修,顯然是想借此機會攀附這位未來的君主。

嚴楓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長袖善舞,慣會鉆營。

姜辭憂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緊緊鎖住那道玄色的身影。

她看到嚴楓恭敬地舉杯,說了些什么,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然而,薄靳修只是淡漠地聽著,目光甚至未在嚴楓身上停留片刻。

當嚴楓將酒杯遞上前時,他甚至連手都未抬,只是微微側過身,那拒絕的姿態無聲卻無比清晰,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嚴楓的臉上。

嚴楓的笑容僵在嘴角,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進退不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得無以復加。

周圍幾位注意到這一幕的官員子弟,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作聲,但那極力忍耐的笑意卻已在眉梢眼角流露。

這一幕,清晰地映入姜辭憂的眼簾,也徹底擊碎了她心中最后一絲幻想。

她記憶中的阿修,是溫和的,是謙遜的,縱然落魄,也帶著書卷氣的溫潤。

他會因為她一句無心的夸贊而耳根泛紅,會在她冷的時候,笨拙地將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他看向她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依附與全然的信賴。

可眼前的薄靳修,是冰冷的,是凌厲的,是掌握著生殺予奪大權的儲君。

他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便能讓一個在官場上如魚得水的人顏面盡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那一刻,姜辭憂終于頓悟——當年那個任她憐惜、任她靠近的男子,早已不復存在。

或者說,那個她所以為的“阿修”,或許從來就只是一個虛假的泡影。

她不由得回想起三年前的種種細節。

在慈云寺,他雖自稱落魄,但言談舉止間偶爾流露出的氣度,對時局的精準剖析,絕非尋常書生可比。

他看似病弱,卻總能在關鍵時刻護她周全。

她當時只當他是天賦異稟,如今想來,處處都是破綻。

一個真正的落魄公子,怎會懂得那么多宮闈秘聞?

一個真正避世之人,又怎會對朝堂格局了如指掌?

那場看似命中注定的相遇,那段纏綿悱惻的情緣,是否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而她,姜辭憂,不過是這盤棋局中,一枚被他精心安置的棋子?

可若真是如此,他圖什么?

姜家雖是侯府,但在京城這盤根錯節的勢力網中,并不算頂尖。

父親為官清正,從不站隊,在朝中并無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他若要謀算,有的是比她更好的選擇。

他到底是在何時,又是為了什么,悄然布下了這一盤彌天大棋?

她在這盤棋里,又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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