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棠未眠,新人初至
- 侯爺忘情誼?太子撐腰,不原諒
- 小只斑鳩
- 2118字
- 2025-07-16 10:53:21
晚風裹挾著寒意,拂過檐下懸掛的八角宮燈,燈火在夜色中輕輕搖曳,將姜辭憂孤單的身影投在地上,忽長忽短,如同她此刻起伏難平的心緒。
她方才那句“身子不適”,并非全然是托詞。
心口仿佛壓著一團浸了冰水的棉絮,又冷又沉,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指尖無意識地輕撫胸口,卻無法驅散那份沉重。
扶月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為她披上一件織金披風,衣料滑過肩頭時帶起一絲微涼的觸感。
她低聲勸道:“夫人,您這又是何苦?老侯爺偏心,您暫且忍讓便是,何必當眾拂了他的顏面,平白讓自己受委屈。”
姜辭憂的腳步未停,聲音卻比這秋夜的風還要涼上幾分:“扶月,你以為我今日退讓了,日后便能海闊天空么?”她說罷停下腳步,回望燈火通明的正堂。
那里觥籌交錯,笑語晏晏,絲竹之聲隱約可聞,仿佛她的離去不過是這場精心編排的大戲中一段無足輕重的插曲。
“從夏靈踏進侯府大門的那一刻起,這便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局。”她低聲道,手指輕輕按在胸口,那里曾因嚴楓的背叛而千瘡百孔,如今又因這故人重逢而泛起沉沉的鈍痛。
當年書院里,夏靈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那雙看似無辜純善的眼,背后藏著多少算計與惡毒——她姜辭憂領教得還不夠么?
如今,夏靈故技重施,只是攀附的對象換成了手握權柄的侯府。
而她的武器,除了那永遠流不盡的眼淚,更多了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兒。
“賢淑有度,宜主中饋。”
老侯爺那八個字,如同一根根尖銳的鋼針,反復刺入姜辭憂的腦海。
這已不是旁敲側擊,而是明晃晃的警告。
他嫌她嫁入侯府兩年無所出,嫌她娘家勢弱無法成為夫君沈昭宣的助力。
如今一個“有孕”且“溫婉”的夏靈出現,便迫不及待地要扶持新人,動搖她主母的地位。
而她的夫君,沈昭宣,自始至終坐在那里,沉默如山。
他的沉默,是默許,是縱容,更是對她最無情的一種凌遲。
“回清暉院吧。”姜辭憂收回目光,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平靜,仿佛剛才一瞬間的脆弱只是錯覺。
她不能倒下,更不能在人前顯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她退席,不是認輸,而是為了避開對方最鋒利的矛頭,為自己爭取喘息和思考的余地。
而在她離去后的正堂,氣氛確實陷入了片刻的凝滯。
夏靈正垂著眼瞼,用帕子輕拭眼角不存在的淚水,柔弱地對老侯爺說:“祖父,是不是靈兒說錯了什么,惹得姐姐不快了?姐姐一向待我極好,今日……今日定是靈兒的不是。”她這番話,既把自己放在了晚輩和受害者的位置,又不動聲色地坐實了姜辭憂的“不快”是因她而起,顯得姜辭憂何其小家子氣。
老侯爺的面色沉如鍋底,重重地將手中的玉箸擱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讓滿堂的喧囂瞬間靜了下來。
沈昭宣眉心微蹙,起身拱手道:“父親息怒。辭憂近來確實身體違和,并非有意失儀,還請父親體諒。”
“體諒?”老侯爺的怒氣不減反增,“我體諒她,誰來體諒侯府的顏面?一個妾室入府,便鬧得家宅不寧,日后若有更重要的事,她可能擔得起這份重任?”
夏靈聞言,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得意,隨即又被濃濃的擔憂覆蓋。
她怯怯地起身,想要說什么,卻被老侯爺一個眼神制止了。
這一場家宴,終究在一種壓抑而詭譎的氛圍中不歡而散。
夜色漸深,清暉院內,燭火通明。
庭院深處,海棠悄然綻放,幽香浮動,花瓣落在石階上,帶著夜露的濕潤。
姜辭憂卸去了釵環,換上一身素凈的常服,正坐在窗邊,手中捧著一本前朝的話本,目光卻沒有落在書頁上。
她在等,等沈昭宣。
她想知道,他會不會來,來了,又會說些什么。
是安撫,是質問,還是依舊沉默?
然而,她沒有等來自己的夫君,卻等來了老侯爺身邊的管事,周總管。
周總管在院中站定,躬身行禮,態度恭敬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夫人,老侯爺有令。”
扶月上前一步,將他攔在廊下:“周總管,夜深了,夫人已經歇下,有何事明日再說吧。”
周總管卻搖了搖頭,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院子:“事關重大,耽擱不得。老侯爺吩咐,請府中所有女眷,包括剛入府的夏姨娘,即刻到正廳集議。”
姜辭憂握著書卷的手指微微一緊,書頁被捏出了幾道褶皺,紙頁摩擦的聲音輕微卻刺耳。
這么晚了,興師動眾地召集所有女眷,絕不會是小事。
“知道了。”她淡淡地應道,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扶月,為我更衣。”
老侯爺嚴嵩端坐于太師椅上,手中盤著兩顆油光水滑的玉膽,觸手溫潤如脂,卻掩不住他眼中冷冽的鋒芒。
他的目光如炬,緩緩掃過階下垂首肅立的家中女眷,連衣袂翻動的窸窣聲都仿佛被這壓迫的氣氛吞沒。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再過半月,太子殿下將巡游京畿,體察民情。圣上恩典,允沿途世家獻禮,以示恭迎之意。這既是榮耀,也是我侯府的臉面。”
他頓了頓,視線最終落在了長孫媳姜辭憂和孫兒嚴楓的心尖寵夏靈身上。
窗外斜陽透過雕花窗欞,在她們身上投下斑駁光影,映出兩人迥異的神情。
這二人,一個是明媒正娶卻備受冷落的正妻,一個是無名無分卻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紅顏。
“你們二人,都是楓兒院里的人。”老侯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此事便交給你們。無論是詩詞、書畫,還是奇巧之物,只要能得太子殿下青睞,賞下一幅親筆題字,誰便能替侯府,出席月后的皇家春宴。”
此言一出,滿室寂靜。
皇家春宴,那是何等的尊榮。
對姜辭憂而言,是重振聲威、穩固地位的契機;對夏靈來說,更是擺脫卑微出身,一步登天的階梯。
“謹遵祖父之命。”姜辭憂與夏靈齊齊屈膝應下,聲音同樣恭順柔婉,只是那低垂的眉眼下,早已是波濤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