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然把最后一個裝著鹽袋的紙箱收進空間時，手機“叮”地響了一聲。她隨手劃開屏幕，是數字錢包的推送——【筆筆攢自動扣款成功，當前余額0.35元】。

這0.35元像顆孤苦伶仃的塵埃，躺在余額欄里，顯得格外滑稽。于然盯著那串數字笑了笑，手指無意識地點開“筆筆攢”的明細頁。這兩天忙著收快遞、跑山林，她早就忘了這茬，沒想到系統還在兢兢業業地扣款。

往上一滑，密密麻麻的記錄里，竟多了16筆新的扣款。28.88元×16，再加上那0.35元……她掏出計算器算了算，不多不少，正好462.43元。

“真是……連小數點后兩位都在給我湊數。”于然失笑，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這點錢不夠買太陽能板的一個零件，也買不起半袋狗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她突然想起空間里那群嗷嗷待哺的小雞和兔子，還有剛買回來的豬仔、山羊，它們總得吃草。

她立刻打開購物軟件，搜索“禽畜草種”。頁面跳出來一堆選項，黑麥草、紫花苜蓿、蘇丹草……都是適合喂牲口的高產牧草。于然挑了銷量最高的那家，直接拍了20斤黑麥草種、15斤紫花苜蓿、10斤蘇丹草，又加了5斤甜象草種，湊夠462.43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最后一筆訂單了。”她看著支付成功的頁面，心里說不清是松快還是悵然。從最初的一萬塊存款，到筆筆攢里近八萬的驚喜，再到如今這462.43元的草種，她像個精打細算的掌柜，把每一分錢都掰成了八瓣花。

下單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客服發來消息：“親，這是最后一批發貨啦，明天起就停發了，記得保持電話暢通哦~”

于然回了個“好的”，退出軟件時，屏幕上方跳出一條本地新聞推送——【緊急通知：明日零時起，全市暫停供電供水，恢復時間待定】。

倒計時開始了。

她把手機塞進褲兜，推開門沖進熱浪里。陽光像熔化的金子，潑在身上燙得人發疼，空氣里彌漫著柏油路面被烤化的焦糊味，遠處傳來幾聲嘶啞的蟬鳴，斷斷續續的，像隨時會斷氣。

“星瀾，今天往哪邊走？”于然發動越野車，輪胎碾過路邊的碎石子，發出“咯吱”的輕響。

星瀾的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帶著一絲雀躍：“主人，西北方向的山林里有不少好東西，我能感覺到成片的野果樹和菌子窩。”

這兩天，于然算是把鳳凰空間的“瞬移”和“收納”功能玩明白了。只要身處空間里，意念一動就能瞬移到想去的地方；而“收”這個指令，不僅能收死物，連帶著泥土和根系的活物也能收——星瀾說，這是空間的“生命綁定”能力，只要帶著原生土壤，再用靈泉水灌溉，再嬌貴的植物也能在空間里活下來。

車子開了半小時，到了城郊的山腳下。這里連條正經的路都沒有，只有被人踩出來的小徑，兩旁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葉子被曬得卷了邊。于然把車停在隱蔽的灌木叢后，意念一動：“進去。”

下一秒，她已經站在空間的靈泉邊。掬起一捧泉水澆在臉上，清涼的感覺瞬間驅散了燥熱，連帶著胸腔里的憋悶都散了。“星瀾，定位剛才說的野果樹。”

“主人集中意念想著‘瞬移到野果樹旁’就好。”

于然閉上眼睛，腦子里勾勒出星瀾描述的“成片果樹”的畫面。不過兩秒，腳下的草地就換成了松軟的腐殖土，鼻尖縈繞著酸甜的果香。

她睜開眼，眼前果然是一片野生的山楂樹，枝頭掛滿了青紅色的果子，密密麻麻壓彎了枝椏。樹底下還藏著幾叢覆盆子，紅得像瑪瑙的果實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大概是晨露還沒被曬干。

“收！”于然伸出手，指尖剛觸到最矮的那棵山楂樹，心里默念指令。只見整棵樹連同根部的泥土一起，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托著，緩緩升起，憑空消失在原地。

她切換到空間視角，那棵山楂樹正穩穩地落在黑土地邊緣，星瀾正提著靈泉水壺，往樹根處澆了半壺水。原本有些蔫的葉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開來，連果子都似乎更紅了些。

“這能力簡直逆天。”于然咂舌，轉身撲向覆盆子叢。她蹲下身，連帶著周圍的雜草一起“收”進空間，省得回去還要分揀。指尖劃過之處，一片又一片的植物消失，空間里的“野菜區”正以驚人的速度擴張。

往山林深處走，星瀾的“雷達”越來越靈敏。

“主人左前方五米，有松蘑窩！”

于然撥開擋路的荊棘，果然在幾棵松樹底下看到了一圈圈白色的菌柄。她不敢怠慢，連帶著周圍的腐葉和松針一起收——星瀾說菌子對生長環境最挑剔，帶著原生腐殖土才能保證活性。收進空間后，直接把這一整塊“菌床”埋進潮濕的樹蔭下，澆上靈泉水，不出三天就能長出新的蘑菇。

“右前方十米，有野葡萄藤！”

那葡萄藤纏在一棵老槐樹上，藤蔓足有手臂粗，上面掛著一串串青綠色的小葡萄，酸得人牙酸。但于然知道，這玩意兒在空間里待上半個月（外界才半天），就能熟透了。她連樹帶藤一起收，空間里的“果林區”又添了新成員。

正午的太陽最毒，林間的空氣卻依舊悶熱，于然的T恤濕了又干，干了又濕，領口結出一層白花花的鹽漬。但她一點也不覺得累——靈泉水不僅能洗筋伐髓，還能快速恢復體力，她現在的耐力，比以前跑八百米都喘的自己強了十倍不止。

“星瀾，前面是不是有動物？”于然突然停下腳步，聽見遠處傳來“簌簌”的響動。

“是野豬！一群三只，還有幾只野雞！”星瀾的聲音帶著興奮，“野豬的肉質很好，收進來養著，用靈泉水和空間里的玉米喂，很快就能長肥！”

于然屏住呼吸，悄悄撥開樹葉。只見一片開闊的林間空地上，三只灰黑色的野豬正拱著土找蟲子吃，旁邊的矮樹叢里，幾只五彩斑斕的野雞正伸長脖子啄草籽。

她心里默念“收”，但沒敢同時收——怕動靜太大驚到它們。先瞄準離得最近的那只小野豬，指尖指向它的瞬間，小家伙連同身下的泥土一起消失了。另外兩只野豬愣了愣，抬頭四處張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于然接連“收”進了空間。

最后是那幾只野雞，撲騰著翅膀想飛，卻被無形的力量籠罩，瞬間消失在原地。

于然切換到空間視角，只見三只野豬在新圍的“大獸圈”里橫沖直撞，哼哧哼哧地對著柵欄發脾氣，而野雞則被星瀾關進了專門的雞籠，正驚魂未定地啄著玉米粒。

“完美。”她拍了拍手，繼續往深處走。這兩天，她靠著這種“守株待兔”的方式，已經收了五頭野豬、十幾只野雞、二十多只野兔，空間里的“畜牧區”熱鬧得像個動物園。

太陽西斜時，于然已經把這片山林掃蕩得差不多了。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空間里新增的“戰利品”：二十幾棵果樹（山楂、野梨、山杏、酸棗），十幾片菌子窩（松蘑、香菇、雞油菌），一捆捆的野菜（馬齒莧、灰灰菜、薺菜、蒲公英），還有數不清的野果（覆盆子、野藍莓、八月炸）。

“主人，再往山頂走，有一片竹林和幾棵大栗子樹。”星瀾的聲音帶著疲憊——這兩天它也沒閑著，不僅要感應物資，還要幫著打理空間里的新成員。

于然咬咬牙，站起身：“走！既然來了，就別留遺憾。”

瞬移到山頂時，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來。眼前果然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翠綠的竹竿直插云霄，底下還藏著不少冒尖的竹筍。旁邊的栗子樹結滿了帶刺的綠球，看著就沉甸甸的。

“收！”于然揮了揮手，整片竹林連帶著地下的竹鞭一起被收進空間，幾棵栗子樹也緊隨其后。靈泉水澆上去，竹葉瞬間綠得發亮，竹筍像是被按了快進鍵，肉眼可見地往上躥了幾厘米。

下山時，天色已經擦黑。于然坐在車里，看著后視鏡里越來越遠的山林，突然覺得這兩天像做夢。從前連小區樓下的超市都懶得逛的人，現在竟然能頂著四十度的高溫，在山里連刨帶挖兩天，還收獲了這么多東西。

“這大概就是逼出來的潛力吧。”她自嘲地笑了笑，發動車子往回開。沿途的路燈已經開始閃爍，偶爾有幾家窗戶透出微弱的燭光——大概是提前備好的蠟燭，等著明天斷電。

第二天一早，于然的手機就被快遞電話打爆了。

“于然嗎？你的草種到了，趕緊來取！”

“妹子，你買的那幾臺機器到了，太大了，得自己來拉！”

“你的貓砂和狗糧堆成山了，再不來驛站要放不下了！”

于然一邊應著“馬上到”，一邊抓起車鑰匙沖出門。今天是快遞停運前的最后一天，也是斷網斷電的最后倒計時，所有人都在搶時間。

她先去了離得最近的驛站，老板指著墻角的十幾個大箱子，臉都快皺成了包子：“妹子，你這是把超市搬空了吧？”于然沒工夫閑聊，付了寄存費，拖著箱子往車上搬。陽光已經開始發狠，才早上八點，氣溫就突破了38度，汗水順著額角流進眼睛里，澀得她睜不開眼。

往回開的路上，于然把車停在路邊的樹蔭下。她看了眼四周沒人，意念一動，后備箱里的箱子就全空了——都被收進了空間。“星瀾，拆開分類放好，草種放種子區，貓砂狗糧放儲物區。”

“好的主人，機器太大了，我先放空地邊緣哦。”

解決完這批，她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快遞點。是那幾臺重型機器：磨漿機、脫谷機、榨油機……快遞員找了輛小貨車幫忙送到路邊，于然付了搬運費，等貨車走后，直接把機器收進空間，連包裝都沒拆——反正星瀾會處理。

就這樣，她在市區和郊區之間跑了五趟，后備箱開開合合，空間里的物資堆得越來越滿。最后一個快遞是袋寵物零食，收進空間時，手機突然彈出一條短信：【緊急通知：今日24時起，全市停止供電供水，通信網絡同步關閉，請市民做好應急準備】。

發送時間是十分鐘前。

于然把最后一個空紙箱扔進路邊的垃圾桶，拍了拍手。抬頭望去，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有人扛著水桶往家跑，有人抱著一摞蠟燭，還有人站在已經關門的超市門口，對著緊鎖的卷簾門罵罵咧咧。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的躁動，像暴雨來臨前的沉悶。

她發動越野車，這次沒有再去別的地方，直接往郊區的自建房開。車窗開了條縫，熱風灌進來，帶著一股塵土味。路過加油站時，她看見有人在加油槍前吵架，大概是在搶最后幾升汽油。

于然踩了腳油門，加速離開。她的車油箱是滿的，空間里還收了幾桶提前買的汽油，暫時不用愁。

回到自建房時，太陽已經西斜。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于然把車停好，鎖好院門，沒有立刻下車，而是靠在座椅上閉了閉眼。

這半個月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從手機上彈出“末世來了”的新聞，到發現鳳凰空間的狂喜，再到沒日沒夜地囤貨、跑山林……她好像把前二十三年沒吃過的苦、沒跑過的路，都在這半個月里補齊了。

她打開空間，意念沉入其中。

黑土地上，星瀾正指揮著“自動播種機”（她后來買的）種牧草，綠油油的嫩芽已經冒了出來；養殖池里，魚苗在靈泉水里游得歡快，大閘蟹的水花苗已經長出了小鉗子；籠圈里，小雞長出了絨毛，兔子開始啃胡蘿卜，豬仔在泥坑里打滾，山羊悠閑地嚼著樹葉；儲物區里，種子、糧食、藥品、工具分門別類碼得整整齊齊，太陽能板和發電機靠在墻邊，像兩尊沉默的守護神。

靈泉邊，那棵被收進來的山楂樹開了花，白色的小花綴滿枝頭，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于然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院子里的晾衣繩上，還掛著她昨天洗的T恤，被風吹得輕輕晃動。遠處的村莊亮起了點點燭光，大概是在為即將到來的黑暗做準備。

她走到屋門口，掏出鑰匙，頓了頓，又收了回去。沒必要鎖了，反正明天這里就會斷電斷水，很快就會變得和其他地方一樣空曠。

“星瀾，”她輕聲說，“準備好迎接明天了嗎？”

星瀾的聲音帶著堅定：“主人準備好了，我就準備好了。”

于然笑了笑，轉身望向天空。夕陽正緩緩沉入遠山，把云彩染成了火燒的顏色。明天，這里將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晚霞，只有六十度的高溫和無盡的黑暗。

但她不怕了。

她有鳳凰空間，有吃不完的糧食，有喝不盡的靈泉，有會長大的牲畜，還有一個靠譜的器靈。

至于那些潛藏的危險和未知的挑戰……996的牛馬都能在資本家的壓榨下活下來，末世又能奈她何？

于然伸了個懶腰，走進屋里，反手關上了門。窗外的最后一絲光亮消失時，她的聲音在黑暗里響起，輕得像一聲嘆息，又重得像一句誓言：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