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箱“叮“的一聲響起，程暖迫不及待地戴上隔熱手套，拉開門。一陣混合著黃油和蜂蜜香氣的熱浪撲面而來，烤盤上整齊排列的貓咪餅干金黃酥脆，每一塊都形狀完美。

“成功了！“程暖輕聲歡呼，小心翼翼地將烤盤移到料理臺上。她拿起一塊餅干仔細端詳——圓圓的貓臉，三角形的耳朵，甚至用巧克力點出了小巧的鼻子和胡須。這是她試驗了三次才得到的完美成品。

窗外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狹小的廚房，為餅干鍍上一層金邊。程暖看了看墻上的時鐘——上午十點，寵物診所應該剛開始營業。她迅速找出上周買來的禮品盒，精心挑選了形狀最完美的八塊餅干排列其中，又系上天藍色的絲帶。

“這是給蘇醫生的謝禮，僅此而已。“她對著空蕩蕩的公寓自言自語，卻不由自主地撫平了T恤上并不存在的褶皺，還破天荒地抹了一點唇膏。

抱著餅干盒走出地鐵站時，程暖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反常——為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烤餅干？這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對異性敬而遠之的自己。

“只是因為感謝他救了胖橙而已。“她小聲嘀咕著，給那只橘貓起了個臨時名字。診所的玻璃門已經近在咫尺，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前臺的護士正在接電話。

深吸一口氣，程暖推開了門。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混合著某種清新的松木香撲面而來。前臺的張護士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程暖讀不懂的情緒。

“您好，我是來看上周六送來的那只橘貓的，還有...這個給蘇醫生。“程暖將餅干盒放在柜臺上，突然覺得這個舉動幼稚得可笑。一個成年女性親手烤餅干送給醫生？蘇沉會不會覺得她很奇怪？

張護士正要回答，診室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犬吠和東西翻倒的巨響。

“放開我！你們這些庸醫！我要投訴！“一個粗獷的男聲怒吼著。

程暖驚訝地看到診室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拽著一條黑色斗牛犬的項圈大步走出。那條狗齜著牙，口水直流，眼中滿是恐懼和敵意。

“先生，請您冷靜，您的狗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環境...“蘇沉跟在后面，白大褂上沾著幾個泥爪印，額前的碎發有些凌亂，但聲音依然沉穩。

“適應個屁！你們就是想多收錢！“男人粗暴地拉扯著項圈，斗牛犬發出痛苦的嗚咽。

程暖看到蘇沉的眼神瞬間變了。他上前一步，動作輕柔卻堅定地按住了男人的手腕。

“請您停止這樣拉扯。您的狗不是不聽話，它是在疼痛。“蘇沉的聲音降低了幾度，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量，“它的右后腿關節腫脹，每次您用力拉項圈，它都會更痛更害怕。“

男人愣了一下，氣勢明顯弱了下來：“真...真的？“

蘇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蹲下身，與斗牛犬平視。他伸出手掌，讓狗嗅了嗅，然后用一種幾乎耳語的音量說了些什么。奇跡般地，那條剛才還兇神惡煞的斗牛犬慢慢停止了低吼，甚至試探性地舔了舔蘇沉的手指。

“我可以免費為它做初步檢查，“蘇沉抬頭對男人說，“如果確實有問題，治療費用我們可以商量。“

男人的態度徹底軟化了，訕訕地點了點頭。蘇沉對張護士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引導他們去了一間診室。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程暖卻看得入迷。她從未見過有人能如此從容地應對這樣的場面——既安撫了憤怒的主人，又保護了痛苦的動物。那個粗暴大漢離開時，甚至對蘇沉說了聲“謝謝“。

“抱歉讓你看到這一幕。“蘇沉不知何時已經走到程暖面前，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珠，白大褂的袖口沾了些許口水，卻絲毫不減他的專業氣質。“你是來看橘貓的吧？它恢復得不錯。“

程暖這才回過神，慌忙指向柜臺上的盒子：“我、我烤了些餅干...想謝謝你。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就是...一點心意。“

蘇沉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拿起盒子輕輕解開絲帶：“你親手做的？“

“嗯，貓咪形狀的...因為...“程暖的聲音越來越小，突然覺得這個解釋多余又幼稚。

蘇沉卻已經打開盒子，取出一塊餅干咬了一口。他的眼睛微微睜大：“好吃！黃油和蜂蜜的比例恰到好處，還有一點檸檬皮屑提味？“

程暖驚訝地點頭：“你能嘗出來？“

“我媽媽是烘焙師，“蘇沉笑著解釋，“從小吃她的點心長大，對味道比較敏感。不過這個配方我沒嘗過，是你自己發明的？“

“算是吧，我平時喜歡...“程暖的話被診室門打開的聲音打斷。張護士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

“蘇醫生，那只斗牛犬確實有關節炎，主人同意治療了。“她的目光在蘇沉手中的餅干和程暖之間掃過，嘴角微微上揚，“橘貓在3號觀察室，要帶這位小姐去看看嗎？“

“我來吧。“蘇沉合上餅干盒，對程暖做了個“請“的手勢，“順便告訴你一些照顧孕貓的注意事項。“

橘貓——現在程暖決定正式叫它“胖橙“了——見到程暖時立刻從貓窩里站起身，喵喵叫著湊近籠子門。它的右前腿纏著繃帶，但精神明顯好多了，毛色也恢復了光澤。

“它記得你。“蘇沉打開籠門，讓程暖可以撫摸胖橙，“動物對幫助過它們的人有特殊的記憶。“

程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梳理胖橙耳后的毛發，貓咪立刻發出滿足的呼嚕聲。“它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再觀察兩天。如果你確定要收養它，下周應該可以接回家。“蘇沉靠在檢查臺邊，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為他側臉鍍上一層金邊，“你有養貓的經驗嗎？“

程暖搖搖頭：“但我可以學。我查了很多資料，也問過養貓的朋友。“

蘇沉微笑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一個開寵物用品店的朋友，告訴他是我介紹的，可以給你折扣。另外...“他猶豫了一下，“下周六我們診所在人民公園有個流浪動物義診活動，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來看看。經常有需要領養的動物。“

“我很樂意！“程暖脫口而出，隨即為自己的急切感到些許尷尬，“我是說...這是個很好的活動。對了，如果需要宣傳海報或者傳單設計，我可以幫忙。我是做平面設計的。“

蘇沉的眼睛一亮：“真的？我們正好缺人手做這個。張護士臨時負責，但她對設計一竅不通。“

兩人就這樣敲定了下次見面的理由。程暖離開診所時，腳步輕快得幾乎要跳起來，直到她想起什么，猛地停下。

“等等，我為什么要這么高興？“她自問著，捏了捏自己的臉頰。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志愿活動邀約，蘇沉可能對每個愛動物的人都這么友善。

但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反駁：那他為什么只嘗了一口就認出你餅干的特別之處？為什么記得你提到過的工作是設計？

“暖暖！這邊！“

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林曉揮舞著手臂。程暖加快腳步走過去，剛放下包就被閨蜜抓住了手腕。

“老實交代，你這兩天去哪了？李姐說你周六突然請假，今天又遲到半小時。“林曉瞇起眼睛，“這可不像我們敬業的程小姐。“

程暖啜了一口服務員剛送來的拿鐵，將胖橙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刻意輕描淡寫地提到蘇沉。

“等等，“林曉打斷她，“這個蘇醫生，是不是高高瘦瘦，聲音特別好聽，看起來像從醫療劇里走出來的那種？“

程暖差點嗆到：“你怎么知道？“

“我表姐的狗上個月去那家診所做過手術，她回來念叨了整整一周什么'帥醫生'。“林曉壞笑著湊近，“所以，你們有戲嗎？“

“胡說什么呢！“程暖感到臉頰發燙，“我只是去感謝他救了胖橙，順便答應幫忙設計義診的宣傳單...就這樣。“

“哦～“林曉拖長音調，“所以你親手做了小餅干送給他，還主動提出幫他工作上的忙，卻告訴我'就這樣'？“

程暖張口想反駁，卻發現無話可說。她低頭攪動咖啡，任由奶油漩渦形成一個模糊的、有點像蘇沉側臉的形狀。

與此同時，安心寵物診所里，張護士將一份文件遞給蘇沉簽字，狀似隨意地問：“那位程小姐挺可愛的，是吧？“

蘇沉筆尖一頓，在紙上留下一個小墨點：“她是個很有愛心的女孩。“他的語氣平靜，卻把簽好的文件翻過來蓋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內容。

張護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走出辦公室時，在小本子上悄悄畫了個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