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冰粒子,抽打在灰白色的巖壁上,發出細碎銳利的、永無止息的剮蹭聲。宙州群山深處,萬物凋敝。聞人黎昕蜷縮在背風的一處山巖縫隙里,單薄的麻衣緊貼著嶙峋脊骨。他解開腰間草繩系著的一塊巴掌大小的粗糠餅——這最后的余糧硬得像塊石頭,棱角在指腹留下深紅壓痕。他麻木地啃咬,牙齒撞擊粗礪的麩皮發出沙啞摩擦聲,每一口都像吞咽冰冷的沙子。丹田氣海那滴鴿卵大小的原液緩緩流轉,散發出的微弱熱力頑強地對抗著侵入骨髓的嚴寒,卻也時刻提醒著力量流失的痛楚。
三天了。翻過數座風雪肆虐的山頭,只看到更為荒涼死寂的群峰。石景行這個名字如同沉入無邊霧海的一?;覊m,尋不到絲毫痕跡。《道可道,非常道》那獸皮卷冰冷地緊貼胸口皮肉,上面沉甸甸的、屬于守拙子的孤寂叩問,在絕對的饑餓面前也變得空洞蒼白。
前方山坳拐彎處,灰敗的山巒褶皺里,一抹極其突兀、粗糙的土黃色忽然刺破灰白霧霾,撞入眼簾。
是泥墻。
低矮、歪斜、被煙火熏燎得黑黃相間的泥墻!一間孤零零的石片壘頂驛舍,像個蜷縮在窮山惡水盡頭的孤寡老人,緊貼著山壁的轉折點而建。屋后一溜破爛牲口棚里,栓著幾匹瘦骨嶙峋、裹著骯臟毛氈的駑馬,正有氣無力地噴著白氣。幾個穿裹得臃腫如球、看不清面貌的人影縮著頭進進出出,帶起更濃的劣質煙葉味和馬糞土腥氣。
一絲人煙的劣質氣息,摻雜著冰冷的希望,從聞人黎昕干涸裂開的鼻腔鉆入。他撐著冰冷的巖壁站起,拖著近乎凍僵麻木的腿,朝著那片土黃挪去。
驛舍低矮的門洞沒有門板,只掛著半幅看不清顏色的厚氈子。掀開氈子,一股混雜著柴灰、馬汗、腐草、劣酒以及說不清是燉了什么的下水腥臊的熱浪迎面拍來。逼仄的廳堂內光線昏暗,幾盞掛在歪斜黑木梁上的油燈被冷風灌入的氣流吹得猛烈搖晃,昏黃燈火跳動,將簡陋粗糲的陳設和幾張同樣粗糲、裹在骯臟皮毛或麻衣里的模糊面孔切割得光影憧憧。
沒人注意門口這裹在薄衣里的瘦小身影。驛舍唯一的伙計(一個干瘦如猴、眼珠渾濁發黃的中年人)正埋首在油膩膩的柜臺后面打盹,嘴里還含混不清地哼著不成調的荒腔野曲。
聞人黎昕徑直走向那個搖搖欲墜的柜臺。指尖在冰涼粗糙的硬木臺面上劃過,發出輕響。
“面湯。一碗。干餅兩塊?!甭曇羲粏〉孟衿畦F片摩擦。
伙計猛地驚醒了,渾濁的眼珠翻了一下,瞥見是個單薄少年,眼中掠過一絲掩飾不住的輕視,不耐煩地揮了揮沾滿污漬的手:“湯餅都有!先給錢!面湯三文,餅子兩文!”
聞人黎昕動作停頓了一息。左手緩緩探入懷中。那里貼身藏著的最后一枚銅板,是昨日撿到的,邊緣已經磨得光滑發亮。指尖觸碰到那枚溫熱的銅錢,剛要捻出。
咚!一聲悶響。
一塊灰黑色、約莫成人手掌厚的硬木板被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拍在了油膩的柜臺邊緣!木板邊緣粗糙,幾縷干枯的草屑隨著震動飄落。
這聲響立刻引起了驛舍里幾個閑漢的注意,竊竊私語如同鼠群般響起。
聞人黎昕的目光順著那只大手挪開,定格在木板上。
木板正中用劣質黑炭混著某種不知名紅漆,歪歪扭扭、張牙舞爪地寫著幾行字:
【懸賞】拿命換糧!宙州云嶺寨逃奴趙老九,背主潛逃,攜寨寶《三才陣圖》殘卷(二轉)!人:五短身,斷左耳,額頭帶青色胎記。死活不論!斬此獠頭顱,憑此板為證,于鎮口陳記糧行換:白米一斗,上好源晶三塊!或等值銅錢!
字跡粗野狂放,如同斧劈刀砍,透著一股赤裸裸的血腥氣。最下方還用紅漆粗劣地畫著一只猙獰的獸眼圖案!那眼睛猩紅,瞳孔細如針尖,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惡毒窺視感!
是寨中私設的“惡眼契”!懸賞榜!
“拿命換糧…”一個裹著破羊皮襖、滿臉橫肉的漢子湊近看了,咧開嘴,露出滿口黃黑的牙,嘿嘿冷笑,“一斗米加三塊源晶…嘿,夠一家子嚼用好些時候!可惜啊,能拿寨中殘畫跑出來的,都不是好相與的…”他搖搖晃晃地縮回了角落的爛板凳。
“惡眼契…是惡眼契啊…”另一個聲音在陰影里響起,帶著恐懼的微顫,“拿了契,接了事…不死不休…云嶺寨,可不好惹…”
整個驛舍的氣氛,隨著這塊木板的出現,瞬間由沉悶變成了壓抑緊繃。原本肆無忌憚的污言穢語低了下去,變成壓在喉嚨里的咕噥。那些包裹在厚衣里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向柜臺前的聞人黎昕,又飛快地躲閃開,帶著一種復雜難言的審慎與疏離。
伙計也收起了先前的不耐煩,渾濁的眼睛在聞人黎昕那單薄的背影和柜臺上那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紅懸賞木板上掃了個來回,沒再吭聲催逼銅錢。
聞人黎昕那只已探入懷中、捻著銅錢的左手,緩緩放開了。溫熱的銅板滑回內袋深處,緊貼著冰涼肌膚。他的指尖停留在獸皮卷那冰冷粗糙的封面上。指尖無意識地在那古拙的“道可道,非常道”幾個字上頓了一下。
一股冰冷、混合著極度饑餓感的腥氣,從腹部深處涌了上來,灼燒著他的喉管。他慢慢抬起頭。視線越過柜臺,越過那塊血契木板,穿透昏暗污濁的光線和彌漫的劣質煙氣,最終釘在了驛舍墻角另一張相對完好的條桌旁——
那里坐著一個人。驛舍最暖和的位置,緊挨著廳堂唯一一個還在燒著暗紅余燼的土爐子。
那人背對著他,身形籠罩在寬大的灰黑色、沾染著不知名污漬的舊毛氈斗篷下,看不出身形胖瘦。但在他手邊的桌面上,隨意的丟著一個半空的冷硬黃饃饃,被咬了幾口的缺口處還散落著幾顆粗糙的、明顯剝落的麩皮顆粒。
吸引聞人黎昕目光的,不是那冷饃。而是那人微微側頭露出的、裹在同樣臟污風巾下的、左耳的部位!
那里…本該有耳廓的地方…空空蕩蕩!只有一道猙獰翻卷的、暗紅色的巨大撕裂疤痕!猙獰地爬在風巾邊緣!疤痕邊緣微微翻卷,顏色深暗,如同被生生撕裂后又被火焰炙烤過!
斷耳!
聞人黎昕瞳孔深處瞬間凝固,像是寒潭水面被投入了一顆冰珠。眼角的余光極快地掃過那人因坐姿而微微掀起的斗篷下擺——
一小片深青色的、模糊扭曲的瘢痕印記,如同鬼爪般印在裸露的、污黑的腳踝上方皮膚之上!
胎記!
斷耳!青胎!
趙老九!懸賞板上那個價值一斗白米三塊源晶的“物什”,竟然就在這山隘盡頭,這鬼蜮般的驛舍里!裹著一身骯臟的斗篷,啃著冷硬的黃饃!甚至可能是驛舍里所有人目光的焦點,所有竊竊私語的源頭!那份若無其事的平靜下,隱藏著毒蛇般的狠厲!
驛舍里那原本就壓抑緊繃的死寂,似乎更粘稠了幾分。角落里幾個裹著厚襖的漢子眼神交換了一下,身體緊繃如蓄勢待發的弓,卻又死死按捺著。
爐膛里暗淡的紅光只能照亮條桌周圍極小的范圍。聞人黎昕幾乎感覺不到斗篷下那人的呼吸,只有那個被擱在桌邊的半截黃饃清晰無比。冰冷腥氣灼燒著他的神經末端。丹田內旋轉的乳白原液驟然加速,一絲銳利的刺痛感沿著脊椎迅速攀升!
就在他目光死死鎖定斷耳趙老九后頸的剎那——
趙老九似乎也感知到了這道毫不掩飾的、冰冷如實質的目光!整個后背猛地一僵!斗篷下的頭顱極其緩慢地、如同銹蝕的機械般,開始向聞人黎昕的方向偏轉!
渾濁空氣中那根緊繃到極限的弦,被無形的力量驟然撥動!
“草他奶奶的!”一聲突兀的、如同困獸瀕死的嚎叫猛地從驛舍角落炸開!是那個最先看榜的橫肉漢子!他像顆被點燃的火藥桶,猛地把腳邊的破凳子踹得飛起!凳子翻滾著砸向條桌旁的趙老九!“云嶺寨的狗種!拿命換錢老子干了!”
這一聲如同開戰的號角!
角落里另外兩條裹著厚襖的人影也如同被解除了束縛的猛獸,嚎叫著撲了出來!三把寒光閃爍的、刃口滿是崩口與暗紅銹跡的柴刀和一把沉重黝黑的礦鎬,裹挾著濃烈的土腥和金屬腥氣,帶著同歸于盡的兇狠氣勢,從不同方向猛地劈砍向那張條桌!
刀光炸裂!木屑橫飛!破凳碎片激射!
狹窄的空間瞬間被狂暴的殺氣填滿!油燈昏黃的光線被拉扯得支離破碎!趙老九偏轉頭顱的動作被這股驟然而至的死亡風暴強行打斷!
幾乎是同時!
嗡?。。?
一聲完全不同于兵刃破空的、低沉、暴戾、仿佛有萬千根琴弦被瞬間繃斷又驟然共鳴的恐怖震顫聲,瞬間壓過了所有怒吼和劈砍聲!
聞人黎昕動了!
就在橫肉漢子掀翻凳子的剎那,他整個身體如蓄滿力量的毒蛇,沒有任何遲疑!腰間那卷粗糙冰涼的《和其光》畫軸,已然被他閃電般抽出!
左手緊握粗糙木軸,冰冷的木刺深深扎進虎口未愈的舊傷!右手手腕猛振!
嘩啦——!
獸皮畫卷如一卷泛著死亡光暈的黃泉卷軸驟然展開!畫面上那支簡筆勾勒的粗陋箭頭和扭曲濁黃的線條,在昏暗燈火的映照下,如同地獄里爬出的烙印!
丹田深處鴿卵大小的原液瘋狂旋轉、壓縮、燃燒!凝成一股灼熱銳利、如同從地獄熔爐里拉出的鋼絲般的微末真元,沒有絲毫保留,狠辣決絕地沿著手臂經脈,瞬間轟入展開的畫卷之中!速度之快,代價之狠絕,讓聞人黎昕悶哼一聲,唇齒間霎時彌漫開一股濃郁的鐵銹腥氣!
嗤——!!!
一道遠比在礦洞底部激發時更加凝聚、更加熾亮、帶著破空尖嘯的濁黃色光束,如同地獄惡魔投射出的利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刁鉆角度,無視了中間狂舞的人影,從三個撲殺漢子刀鎬的縫隙死角里,直射趙老九暴露在斗篷外、轉動幅度受限的左肩頸要害!
快!
太快!太刁!
濁黃光束并非從畫軸的箭尖,而是聞人黎昕憑借無數次瀕死練習的肌肉本能,強行微調了注入點,讓它緊貼著《和其光》畫卷邊緣那象征光弧的扭曲線條炸出!軌跡如同鬼魅的蛇信子,斜斜向上!
趙老九反應不可謂不快!斗篷下那雙如同毒蛇豎瞳的眼睛驟然鎖定聞人黎昕,一股遠比驛舍惡漢們強大兇戾、裹挾著血腥氣的源力波動轟然爆發!他左手似乎要抓向懷里某物——
然而那道斜刺里射來的濁黃光束太快太毒!在他源力波動剛剛蕩開的瞬間,已刺至身前!
噗?。。?
利刃切開爛瓜般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聞的焦糊氣味!
光束精準無比地貫入了趙老九左肩下方的肋縫!那里正是斗篷覆蓋、活動受限的位置!恐怖的熱力熔穿了骯臟的斗篷和里面的粗布衣物,狠狠釘進了皮肉深處!
“呃啊——!”一聲短促尖銳、飽含驚怒和劇痛的慘嚎從趙老九喉嚨里擠壓出來!那聲音嘶啞變形!他那正在掏向懷中的動作被劇烈的疼痛和光箭蘊含的穿透震蕩之力徹底打斷!身體猛地痙攣佝僂!濃郁的血腥氣和皮肉焦糊味瞬間炸開!
幾乎就在聞人黎昕射出光束的同時!
那撲殺上來的三人中,撲擊角度最刁鉆的一個矮壯漢子,手中的礦鎬帶著凄厲的風聲,已然狠狠砸向了趙老九因劇痛而微側的頭顱!角度計算得極其陰毒!但趙老九那超常的反應力終究救了他自己,危急關頭他如同受傷的兇獸猛地向后縮頭!
砰——?。。?
沉重的礦鎬擦著他的頭皮呼嘯而過,狠狠砸在他剛才所坐位置的條桌上!
轟!??!
整張條桌連同半截黃饃饃一起,被那灌注了蠻橫力道的礦鎬砸得如同遭遇雷擊!木片炸裂,斷木殘渣如同霰彈般四散迸射!其中一塊尖銳的碎木刺帶著凌厲破空聲,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扎進了聞人黎昕因為射出光箭而微微前傾暴露的左肩胛外側!
噗嗤!
銳物刺入皮肉的悶響!一股冰涼銳利的劇痛瞬間從左肩蔓延開!鮮血立刻浸透了薄薄的麻衣!
聞人黎昕身體因這劇痛猛地一顫,喉頭一股更濃烈的血腥味上涌,被他強行咽了回去!那雙眼睛卻依舊冰冷如初,緊盯著目標!沒有絲毫因外力干擾而動搖!仿佛肩上插著的不是一塊帶血的碎木,而只是一根礙事的稻草!
驛舍內已化作血腥的修羅場!
另外兩把劈砍而至的柴刀,一把被趙老九因劇痛痙攣而本能躲開,深深剁進了旁邊的土墻,火星飛濺!另一把則被他慌亂中揮起一條毛氈包裹的手臂勉強格擋了一下!
嗤啦!沉悶的裂帛聲!
毛氈和里面裹著的東西被砍開一個大口子!一截邊緣碎裂、用不知名青黑色絲繩捆扎著的厚硬古老皮卷,包裹著殘破木軸從破口處滑落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落在積滿灰塵和污血的泥地上!
是懸賞中所說的《三才陣圖》殘卷?!
“我的畫!!”趙老九發出一聲驚怒到極致的嘶吼!他左肩下方被《和其光》光箭洞穿的焦黑傷口鮮血狂涌,劇痛讓他面容扭曲如鬼,此時竟不顧一切地朝著那卷皮卷探出傷臂!
就是現在!
聞人黎昕眼中寒光炸裂!不顧肩上深入骨縫的木刺劇痛,他強提丹田枯竭的真元,再次催動《和其光》!
嗡——!嘶!
這一次的光束更加凝聚,也更短促,如同一截灼燒的毒鞭尾梢,裹挾著暴戾的震顫之力,并非射向趙老九身體要害,而是狠狠抽在了趙老九剛探出的手背之上!
嗤啦!
皮開肉綻的響聲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呃啊啊啊——!??!”趙老九的手如同觸電般猛地縮回!那只手背瞬間焦糊一片,幾根指骨被震碎扭曲!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慘嚎,踉蹌著向后跌退!
那個揮鎬的矮壯漢子看到地上的皮卷,眼中爆發出貪婪的光芒,怪叫一聲就要撲上去!
晚了!
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借著廳堂混亂人影和飛舞碎木的掩護,卷著一股腥風已沖至皮卷掉落之處!不是旁人正是那個橫肉帶頭喊殺、此刻距離最近的漢子!他臉上橫肉因為瘋狂興奮而抖動,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只有地上的皮卷!他手中柴刀猛地劈向試圖搶奪的矮壯漢子,迫使其后退,枯樹枝般的大手已朝著皮卷抓去!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皮卷的剎那——
一只沾滿泥污和血跡的破爛舊靴,如同從地獄伸出的黑鐵,后發先至!裹挾著千鈞巨力,精準無比地跺在了那漢子的手腕上!
咔嚓!
清脆刺耳的骨裂聲!遠比趙老九骨碎更清晰、更令人心膽俱裂!
“嗷——!”橫肉漢子抱著粉碎性骨折、扭曲變形的手腕,發出非人般的凄厲慘嚎,痛得滿地翻滾!
聞人黎昕看都沒看地上翻滾的漢子。那只染血的靴子移開,足尖輕勾,已然將那卷染了泥塵的《三才陣圖》殘卷皮卷勾起,穩穩落入手中!觸手粗糙厚重,裹著堅硬的木軸斷茬。
另一只手已閃電般伸出,五指如鐵鉤,狠狠扣住因劇痛和絕望而面孔扭曲、試圖用完好手臂最后反撲的趙老九的脖頸!
指力!純粹的、在饑餓與荒野淬煉出的、足以掐碎石塊的指力,配合著丹田那絲殘余真元灌注的爆發!
咔……咯!
喉骨碎裂的聲響微不可聞,卻足以致命!
趙老九那布滿血絲、充滿瘋狂與不可置信的眼睛猛地瞪圓到極致,隨即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迅速熄滅。整個身子徹底軟倒,砸在地上,只剩下輕微的、無法呼吸的抽搐。
驛舍內,橫肉漢子抱著斷腕哀嚎翻滾,另外兩個動手的漢子早已被趙老九垂死的反擊傷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