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識之戰過后的第七天。
黎昊仍在恢復之中,身上的命源穩定期尚未結束。他的識海深處仿佛被撕裂過,無論白天黑夜,都會在閉目時感受到主識殘留的余波。
姜薇在病床前,一邊替他更換命印封帶,一邊輕聲道:“雖然你成功逼退了主識實體,但格雷姆那邊,沒有停下動作。”
“他們做了什么?”黎昊聲音沙啞。
“重啟了一個新項目,叫‘重編者計劃’。”
姜薇將一塊冷光芯片放在他面前,那是她從一位格雷姆外圍研究員手中截獲的資料副本。
芯片投影出一張文件標題:
Project ReCompiler–意識語言注入式命格再塑系統
黎昊的瞳孔微縮,神情立刻恢復清明。
“注入式命格?”
姜薇點頭:“他們不再使用大規模命識強接入,而是改為將意識植入日常生活中。通過文字、影像、教育內容、潛意識信號、甚至夢境誘導來重塑個體命感。”
“這是一種……意識‘軟殖民’。”余淮走進病房,眉頭緊鎖,“他們不再正面對抗,而是試圖以文化與語言為武器,完成命術的再接入。”
黎昊緩緩坐起身,身體依舊虛弱,但他的語氣前所未有地堅定:
“他們變聰明了。”
“是。”姜薇點頭,“他們知道再強行統一命識只會被我們摧毀,所以現在,開始用日常信息來‘重編’人類命感認知,讓每個人自愿‘屈從命運’。”
她展開芯片里的第二頁,是一份“意識干預應用場景列表”:
兒童啟蒙繪本:“命由天定”理念貫穿所有故事主線。
智能家庭助理:植入“接受調配即是幸福”的低頻語言觸發系統。
娛樂作品傳播模塊:逐漸廢棄“自由意志”主題,替換為“歸順系統”式設定。
冥想App與助眠音頻:在潛意識時段推送“你只是構件之一”的重復引導。
“他們要讓整個文明,在不知不覺中走向命識一體化。”
余淮沉聲道:“就像病毒從硬連接轉向‘空氣感染’。”
黎昊閉上眼,他能感受到這些內容在識海邊緣留下的干擾。
這是一種比直接控制更可怕的策略:自我重構。
“你打算怎么辦?”姜薇問。
黎昊睜開眼,眼底映出晨光倒影。
“我們必須建立‘反編識網絡’。”他說。
“如果他們用文化傳播來重新編碼意識,那我們就要建立一套新的命感體系,去對沖他們的滲透。”
“你是說……”余淮愣了愣,“構建新的思想結構?”
“對。”黎昊點頭,“一個由自由、真實與不確定性構成的命感序列,以此作為基礎,植入每一個尚未被污染的意識節點。”
他拿起那枚舊命印碎片,在手指間緩緩轉動。
“我會用它,去開啟一場新的反擊。”
幾天后,黎昊前往冰島郊區的一處廢棄礦場。
那里是過去格雷姆“命源核心中繼站”的舊址,如今已荒廢多年。但據姜薇的線人所說,這里仍存有一套早期的命源“反向編譯系統”,是一位格雷姆前意識架構師在離職前偷偷留下的“思想逃生通道”。
黎昊進入礦場最深處,看到了那臺名為“反識原機”的古老系統。
系統啟動后,屏幕上浮現出一行信息:
【輸入第一段:你所理解的‘命’,是支配,還是航向?】
黎昊沉默良久,然后輸入:
“命,不是命令,而是行進。”
屏幕震動,下一行文字出現:
【第二段:你希望人類在不確定中掙扎,還是在秩序中枯死?】
他答:
“掙扎,是人類唯一能證明‘活著’的證據。”
系統發出一聲悠長的蜂鳴聲,接著,一道灰白色光圈在他面前展開,正是“反編識”的原始接入口。
他將命印碎片投入其中。
下一秒,無數光點在識場中涌現,宛如新的命種正在悄然誕生。
—
三日后。
黎昊悄然發布了一套名為《自由命譜》的公開協議,附帶完整的“命感思維防護方案”與“語言結構避染模版”。
這套協議沒有大張旗鼓傳播,而是被悄悄嵌入一個個創作者社區、思想社群、小型寫作工具和語言AI中。只要人們使用過一次,他們的意識結構就會開始建立抵抗“注入式命格”的防火墻。
格雷姆注意到了。
但為時已晚。
在命術與意識的邊緣地帶,一場沒有硝煙的反抗,已經開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