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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真相浮出

  • 焚心為祭
  • 太上妙有天
  • 5055字
  • 2025-07-11 21:44:30

死寂。

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死寂,籠罩著這片被彼岸花妖異紅光浸透的空間。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帶著血腥甜香的膠質,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肺腑,沉重得令人窒息。白骨王座依舊矗立在花海中心,森白的骨殖在紅光的映襯下,如同浸泡在血池中的殘骸。

王座之上,阿蠻的身影如同被冰封。赤紅的裙裾垂落,鋪陳在冰冷的骸骨上,紋絲不動。她微微垂著頭,墨色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下頜輪廓。沒有憤怒的嘶吼,沒有痛苦的顫抖,只有一種絕對的、令人心悸的靜止。

柳寒舟躺在離王座不遠的冰冷黑巖上。他身上的靛藍短褂早已被血污和污穢浸透,變成暗沉的紫黑色。左腕的共生紋路如同瀕死的毒蛇,光芒微弱而急促地閃爍著,每一次閃爍都牽動著他破碎的經脈,帶來一陣劇烈的抽搐。他艱難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像是拉動著破敗的風箱,每一次呼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污穢腐敗的氣息。身體如同被千萬把鈍刀反復切割,靈魂則被投入了沸騰的油鍋。那七道女子怨念的沖擊,不僅撕裂了阿蠻的道心,更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反噬在他這個始作俑者的身上。

“呃……”他猛地咳出一口混合著內臟碎片的黑血,身體蜷縮得更緊。渙散的目光艱難地抬起,越過昏紅的空氣,投向那座沉默的白骨王座。王座上的身影,那極致的靜止,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讓他心頭發寒。

成了嗎?那道裂痕……足夠深了嗎?

他不敢確定。阿蠻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料。沒有崩潰,沒有質問,只有這足以吞噬一切的冰冷死寂。這死寂,比怨毒的詛咒更讓他不安。他必須再添一把火,讓那道裂痕徹底崩開,讓她……不得不看向他!

他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卻再次重重摔回冰冷的巖石,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這聲響,在死寂的空間里格外刺耳。

“阿……蠻……”他嘶啞地開口,聲音破碎得不成調,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界核……怨念……是我的罪……”他喘息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煎熬,“我……悔……悔不當初……”

他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手,指向空中那些雖然被阿蠻強行壓制、卻依舊如同跗骨之蛆般盤旋不散的怨念虛影,那些哭泣、扭曲、充滿憎恨的女子面孔。

“她們……是無辜的……是我……被長生迷了心竅……是我……害了她們……也……害了你……”他眼中擠出渾濁的淚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污滾落,聲音里充滿了刻骨的“懺悔”,“我不求你原諒……只求……只求你能平息這禍患……哪怕……用我的魂飛魄散……”

他掙扎著,再次試圖向王座爬去,動作笨拙而絕望,像一條瀕死的蛆蟲。那姿態,充滿了卑微的贖罪意味。

白骨王座之上,阿蠻依舊一動不動。仿佛柳寒舟這聲淚俱下的“懺悔”,這卑微的爬行,都不過是拂過冰山的微風,引不起絲毫漣漪。

就在柳寒舟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王座最下一級骸骨臺階的瞬間——

“噗嗤!”

一聲極輕、卻帶著無盡嘲弄和惡意的嗤笑,如同毒蛇的嘶鳴,突兀地打破了死寂。

在柳寒舟身側不遠處,一株異常高大、花瓣邊緣燃燒著幽綠火焰的彼岸花旁,枯葉與藤蔓編織的斗篷無聲地凝聚。覆蓋著青苔和扭曲樹瘤的木質面具下,兩點猩紅的光芒閃爍著戲謔的光芒。

山鬼,現身了。

它沒有理會地上狼狽不堪的柳寒舟,而是微微仰起那張詭異的面具,仿佛在“看”向王座上的阿蠻。一種冰冷、滑膩、帶著濃烈惡趣味和尖銳諷刺的意念,如同淬毒的冰錐,精準地刺入阿蠻的意識深處:

【我的好女兒……】

【還在為這可憐蟲的‘懺悔’……心軟嗎?】

【還是說……你被那七道怨念……刺痛了?】

山鬼的意念微微一頓,那猩紅的目光似乎“瞥”了一眼地上裝死的柳寒舟,惡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看看他……多么‘真誠’的眼淚……多么‘深刻’的悔恨啊……】

【可惜……】

【這眼淚是假的……這悔恨……也是假的!】

【他從頭到尾……都記得!記得清清楚楚!記得那七次背叛!記得那千年賭約!記得他許下的每一個謊言!】

意念如同驚雷,在阿蠻死寂的意識之海中轟然炸響!

【什么正直趕尸人?什么奉師遺命?什么舍己救人?】

【全是精心編織的騙局!】

【他從未失憶!他步步為營!他引你入局!他讓你種下情障!他故意引動界核怨念!】

【他做這一切……】

【只是為了一個目的——逼你與他‘同生共死’!】

【用這尸契的共生……用這黑山的永恒囚籠……】

【鎖住你!永生永世!】

【這就是他……為你謀劃的‘長相廝守’啊!我的傻女兒!】

每一個字,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阿蠻道心那道巨大的裂痕之上!那裂痕深處,剛剛被柳寒舟“懺悔”激起的、極其微弱的一絲漣漪,瞬間被這殘酷的真相凍結、粉碎!

白骨王座上,那絕對靜止的身影,終于動了。

阿蠻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墨色的長發向兩側滑落,露出了那張臉。

依舊驚心動魄的美麗,卻不再是冰雕般的漠然。那是一種……被徹底打碎后、又被極致的寒冷瞬間凍結的……死寂。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如同最脆弱的琉璃,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裂。而那雙眼睛……眼底深處永恒燃燒的猩紅火苗,此刻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姿態劇烈跳動著!那火焰不再是冰冷,而是燃燒著一種足以焚毀萬物的、純粹的、毀滅性的……暴怒!

周圍的空氣驟然降至冰點!連那些盤旋的怨念虛影都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極寒凍結了一瞬!整個彼岸花海無聲地劇烈搖曳起來,花瓣邊緣的火焰瘋狂吞吐,發出凄厲的嘶鳴!

柳寒舟的身體猛地僵住,連偽裝出的抽搐都停滯了。他感受到一股如同實質的、帶著滔天殺意的目光,如同萬載寒冰鑄就的利刃,狠狠釘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穿透了他所有的偽裝,直刺靈魂最深處!

阿蠻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柳寒舟身上。

那目光里,沒有震驚,沒有難以置信,只有一種洞悉一切、被最深沉的欺騙點燃的、足以凍結九幽的……暴怒!以及那暴怒深處,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背叛的……劇痛?

“柳、寒、舟。”她的聲音響起。不再是清冷的低語,不再是冰冷的陳述,而是如同兩塊萬載玄冰相互摩擦,每一個字都迸濺出凍結靈魂的冰渣,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山鬼所言,是真是假?”

柳寒舟趴在地上,臉緊貼著冰冷的巖石。他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穿刺,能感受到那暴怒的寒意幾乎要將他的血液都凍結。他知道,戲,演到頭了。偽裝,徹底破碎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死寂再次降臨,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只有柳寒舟粗重艱難的喘息聲,如同破敗的鼓風機,在這凝固的空間里徒勞地拉扯。

許久,久到阿蠻眼底的猩紅火焰幾乎要噴薄而出時。

地上那具“瀕死”的身體,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然后,一聲低低的、極其壓抑的……笑聲,從柳寒舟緊貼地面的喉嚨里溢了出來。

“呵……呵呵呵……”

那笑聲起初很輕,帶著咳血的嘶啞,斷斷續續。但很快,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瘋狂!他不再壓抑,不再偽裝,那笑聲里充滿了扭曲的快意、千年謀劃終見曙光的狂喜、以及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病態的偏執!

他猛地抬起頭!

臉上的血污、淚痕、偽裝出的痛苦和懺悔,在這一刻被一種純粹的、近乎癲狂的熾熱所取代!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此刻燃燒著熊熊的火焰,直直地、毫不避諱地迎向阿蠻那足以凍結靈魂的暴怒目光!

“是真的!”柳寒舟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瘋狂,“山鬼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他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盡管身體如同破碎的瓷娃娃,每一步都牽動著瀕臨崩潰的經脈,帶來鉆心的劇痛,但他還是站直了!脊背挺得筆直,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和……令人心悸的偏執!

“我沒有失憶!我記得那七次背叛!我記得每一次將你推向黑山巨口時的懦弱和貪婪!我記得那場以你七次焚身為祭的賭約!我記得清清楚楚!”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帶著一種近乎控訴般的狂熱,“什么正直?什么贖罪?都是假的!是我精心為你準備的戲碼!”

他猛地指向自己的心口,左腕黯淡的共生紋路似乎都因他激烈的情緒而微微亮起:“我做這一切!引你結契!救下林鴉種下情障!引動界核怨念!甚至……故意讓你感知到那絲‘嫉妒’!”

他死死地盯著阿蠻那雙燃燒著毀滅火焰的眸子,一字一句,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又如同最深情的告白:

“就是為了逼你!逼你與我同生共死!逼你與我……永生永世綁在一起!”

他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這整個由怨恨和死亡構成的世界,臉上綻放出一個扭曲到極致、卻又燦爛到刺眼的笑容:

“阿蠻!你看到了嗎?我成功了!尸契已成!共生同命!無論你恨我入骨,還是想將我碎尸萬段……我們都分不開了!這黑山就是我們的囚籠!這永恒就是我們的枷鎖!你永遠……永遠也別想擺脫我!”

“長相廝守?”阿蠻的聲音響起,冰冷依舊,卻多了一種仿佛從九幽最深處刮來的寒風,“你所謂的廝守,就是這尸骸遍地的永恒囚籠?就是這永世糾纏的詛咒?”

“沒錯!”柳寒舟的笑容更加瘋狂,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癡迷和偏執,“只要能在你身邊,囚籠又如何?詛咒又如何?阿蠻,你恨我也好,厭我也罷,這共生之鏈,你斬不斷了!這就是我的道!我算計了蒼生,算計了輪回,只為與你……共生!”

“轟!”

阿蠻身上沉寂的恐怖氣息驟然爆發!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終于找到了宣泄口!赤紅的衣裙無風狂舞,周身爆發出刺目的血色光芒!整個白骨王座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她眼底的猩紅火焰徹底噴薄而出,化為實質般的毀滅光流!那光流帶著凍結靈魂的殺意和焚毀萬物的暴怒,瞬間鎖定了柳寒舟!

“那你就……去死吧!”冰冷的聲音,宣判著終結。

就在那毀滅性的血色光流即將把柳寒舟徹底湮滅的千鈞一發之際——

柳寒舟臉上的瘋狂驟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他眼中沒有絲毫面對死亡的恐懼,只有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算計!

“想殺我?晚了!”他嘶吼一聲,不退反進,用盡最后的力量,猛地將雙掌狠狠拍向自己心口!同時,他口中急速念誦出一段極其古老、充滿污穢與不祥氣息的咒文!那咒文引動了他左腕黯淡的共生紋路,更引動了深埋在他血脈深處、源自前世賭約烙印的……某種聯系!

“以吾身為祭!以吾魂為引!”

“黑山!山鬼!你們渴望的……都來吧!”

“——雙生祭!開!”

“嗡!!!”

隨著他最后一聲暴喝,柳寒舟的心口位置,那被尸契與花妖之力纏繞的核心,驟然亮起一個復雜到極點的暗紅色符陣!符陣的核心,正是黑山的眼睛標記!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黑山本源的、比尸界核心更加污穢、更加貪婪的吞噬力量,猛地從柳寒舟心口的符陣中爆發出來!這股力量如同無形的巨口,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

目標,并非阿蠻!

而是……剛剛現身的山鬼!以及……黑山本體那無處不在的、貪婪的意志!

“什么?!”山鬼那滑膩的意念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驚駭!它覆蓋著樹瘤的面具劇烈扭曲,試圖化作濁氣消散!但太遲了!那股源自柳寒舟心口、帶著獻祭自身魂魄氣息的恐怖吸力,精準地鎖定了它!它枯枝般的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抓住,發出刺耳的尖嘯,不受控制地被拉扯向柳寒舟!

同時,整個空間劇烈地動蕩起來!地面龜裂,彼岸花大片大片地枯萎凋零!翻滾的濁氣如同海嘯般從四面八方涌來,瘋狂地灌入柳寒舟心口的符陣!那是黑山本體的意志!它感應到了最純粹、最強大的祭品氣息——柳寒舟那飽含怨恨與執念的魂魄,以及……山鬼這個它孕育卻又獨立的“叛逆”化身!

“吼——!!!”

整個黑山發出了震耳欲聾、充滿無盡貪婪與狂喜的咆哮!無數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濁氣,如同億萬條貪婪的觸手,撕裂了空間,爭先恐后地涌入柳寒舟的身體!

“呃啊啊啊啊啊——!!!”

柳寒舟的身體瞬間被撐得膨脹起來!皮膚寸寸龜裂,露出下面翻滾的黑色濁氣!無數怨魂的扭曲面孔在他體表浮現、嘶吼!他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七竅之中都噴涌出污穢的黑氣!他整個人如同一個即將爆炸的、由怨恨和污穢構成的容器!

他張開嘴,發出的不再是人的聲音,而是混合著山鬼的尖嘯、黑山的咆哮、以及無數怨魂哀嚎的、非人的恐怖嘶鳴!但他的眼睛,卻在極致的痛苦中,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溫柔的瘋狂,望向那被血色光流籠罩的阿蠻!

“阿蠻……你看……”

“我……把自己……獻祭了……”

“現在……你信了嗎?”

“同生……共死……我們……一起……”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恐怖的噪音中。身體在濁氣的瘋狂灌注下,如同吹脹的氣球,瀕臨極限!皮膚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呈現出詭異的青黑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爆裂!

白骨王座之上,阿蠻周身那毀滅性的血色光流凝滯了。她看著那個被黑山濁氣和山鬼力量瘋狂灌注、扭曲變形、如同人形災難源頭的柳寒舟,看著他那雙即使在極致痛苦中依舊死死鎖住她的、燃燒著瘋狂執念的眼睛……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寒意,伴隨著一種連她都無法理解的、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絲被這瘋狂徹底震撼的悸動,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他……竟真的將自己獻祭給了黑山和山鬼?只為……證明那“同生共死”的誓言?只為……將她徹底拖入這永恒的泥潭?

道心深處那道巨大的裂痕,在這極致瘋狂的一幕面前,無聲地……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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