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克萊芒便到了菲爾開的那家小酒館去找他。

酒館面積不大，如今是早上，人不算多。

不過顧客成分比較復雜。

有聚眾打牌的公子哥，有宿醉未歸的小市民，也有貪杯的工人。

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菲爾的交友范圍非常廣泛。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想成為綠林好漢中最優秀的銀行家。

“嗨，菲爾，早上好，看起來你很有精神。”

克萊芒大步邁入酒館，對著前臺的菲爾打招呼。

“哦，克萊芒，你怎么來了？我猜你大清早來不是來喝酒的。”

菲爾對好友的突然到訪顯得有些吃驚。

畢竟克萊芒不是那種有時間就拉著自己喝酒的朋友。

雖然疑惑，但他還是在認真地研究著混合酒水。

這款酒最近備受好評。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聰明，我確實有事要跟你商討一下。”

“你現在有空嗎？我看這邊的客人也不是很多。”

克萊芒直抒胸臆，沒有繞什么圈子。

“大清早的能有什么客人？”

“這些大多數都是醉了一宿的客戶，馬上就要離開了。”

菲爾淡淡掃了一眼。

于是便招呼來服務員，讓他暫時看管一下。

然后便領著克萊芒前往了樓上的一個小房間。

這里便是他跟重要客人談話的私人地方。

“說吧，找我什么事？如果是調酒的話，那么我會很樂意。”

菲爾躺在沙發上，翹著腿道。

“你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怎么，最近出什么事了？”

克萊芒聽出了對方語氣中那明顯的急躁。

“能有什么要緊事情，無非是我家里的生意又虧了一點。”

“我那個哥哥你是知道的。”

“完完全全的老實人，或者說是中庸之輩，如果是在過去的凡爾賽宮時代，那么絕對可以成為國王忠心的寵臣。”

“但現在不是那個時代了。”

“現在要的是及時的站隊，是敏銳的投機方向。”

“但是他還在想著明哲保身，他不敢跟王黨扯上關系，又不想徹底擁抱共和，熱月黨人他也不敢靠的太近，結果被那群老王八蛋哄得團團轉。”

“他甚至還在期待那些檢察官跟法官處理這種經濟案子，你說這可笑嗎？”

“他們就差手拉著手一起走了，但我的哥哥還是看不出來這幫人是一伙的。”

一頓宣泄后，菲爾舉起水杯一飲而盡。

克萊芒算是看出來了，菲爾的怨氣確實非常大。

任憑誰家里被坑了一大筆錢，都會是這個反應。

“這著實是一件讓人遺憾的事，不過你不去幫幫他嗎？”

“你總是知道這些彎彎繞繞的。”

克萊芒問道。

“我父親不給我這樣的權利，他怕我把家產也這樣賠一遍。”

“如今我家基本上就經營一些熟人的生意，整體也算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菲爾繼續道。

“他還等著別人主動去找他，真是好笑，整個巴黎就他一個銀行家嗎？”

“別人都在不斷的投資，他卻在這里等待。”

“到時候只會被別人蠶食而盡！”

菲爾憤憤丟下一句狠話，天知道他這些日子過得有多憋屈。

就連俱樂部都不怎么去，每天就在這里借酒消愁。

“菲爾，好好聽我說，火氣不要這么大。”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有一個大生意要跟你做。”

克萊芒眼見對方火氣發泄的差不多，趕忙引出今天的正事。

“什么大生意？你抓到了什么重要王黨了？”

成為克萊芒核心圈子的一員，菲爾也知道對方如今是巴黎警局的副科長。

“不不，是有關一位銀行家的事。”

“需要你的幫忙，利潤可能是數萬甚至數十萬法郎。”

克萊芒非常嚴肅的說道。

“什么意思？你詳細說說。”

一聽到如此大的一筆巨款，菲爾頓時眼冒精光，頓時擺脫了剛剛頹廢的神態。

克萊芒不緊不慢，隨后問道。

“之前你說你有一批債券，現在還在你手上嗎？”

“當然在，我的父親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把主要的流動資金都交給我大哥來管理。”

“把這些隨時可能會貶值到一無所有的債券都交給了我。”

“甚至還想讓我來感謝他，因為在過往，我們這些非長子可不會有這些財產。”

菲爾當即又是控訴起父親的區別對待。

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些東西隨時都有可能因為政策的原因而淪為一張廢紙。

不過當初買債券的人也不止他們一家，這種啞巴虧吃了也沒辦法。

畢竟局勢不饒人。

資金的匱乏，也導致他空有一些想法，卻無能為力改變家族的現狀。

“我知道一個銀行家涉及到了王黨的事情，而且我有足夠的人證跟物證。”

克萊芒首先丟出自己的籌碼。

“哦，那直接去他家抓他呀？你來找我做什么？”

菲爾不是很理解對方的想法。

克萊芒只能無奈道。

“拜托老兄，這里是巴黎，不是什么窮鄉下。”

“就算我證據確鑿，把人抓起來，那些錢也不會是我的。”

“錢會到那群人的宴會上，或者他們情婦的裙擺里。”

“我們能得到什么呢？”

“一個小小的職位變動，完全提升不了多少權力，而且這也不能帶來任何的財富。”

克萊芒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我們需要一些保值的東西去投資未來。”

“對，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我一直讓我的父親和哥哥投資一些有前途的議員。”

“但是他們完全沒有這個眼光，總是推脫，說再看看局勢。”

在跟克萊芒有了相同想法后，菲爾的情緒也逐漸高漲起來。

隨即主動問道。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提供相關債券，這是重要一環。”

“接著用我，你，還有阿爾貝共同的關系，去打探到政府最近即將征用的資產。”

阿爾貝是兩人的共同好友，彼此都信得過。

“征用資產，你是打算制造一場金融騙局?”

捕捉到關鍵詞后，菲爾瞇起眼睛，似乎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這正是他喜歡的。

風險高，利潤大，且敢于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