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毒糧案
上任邊軍糧官的第一天，姜璃就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北疆大營的糧倉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十座圓頂倉廩像巨獸般蹲伏在城墻下。清晨的陽光下，搬運糧草的士兵排成長龍，空氣中彌漫著新麥的清香。
“姜糧官，請驗收入庫。“軍需官遞來竹簡冊子，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冷笑，“按規矩，新糧入倉需主官親嘗。“
姜璃接過冊子，余光掃過糧倉角落幾個交頭接耳的士卒。太刻意了——從她踏入大營起，這些人就一直在她視線邊緣徘徊。
“應該的。“她假裝沒察覺異常，走向最近的一座糧倉。剛掀開苫布，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撲面而來。
氰化物！姜璃后背一涼。這味道她在現代實驗室太熟悉了。有人在新麥里摻了毒杏仁！
“軍需官大人先請？“她突然轉身，將一把麥粒遞到對方面前。
軍需官臉色驟變，連退兩步：“下、下官豈敢僭越...“
“那我就不客氣了。“姜璃作勢要將麥粒送入口中，眼角余光果然捕捉到軍需官繃緊的肩膀——他在期待她吃下去。
電光火石間，她手腕一翻，麥粒灑落在地。幾只散養的雞立刻撲來啄食，不出十步便抽搐倒地，嘴角滲出黑血。
“有毒！“周圍士兵嘩然。
姜璃厲聲喝道：“封閉所有糧倉！今日搬運糧草的士卒全部控制起來！“她指向那幾個神色慌張的身影，“尤其是他們！“
一片混亂中，沒人注意到糧倉屋頂閃過一道黑影。
......
“查清楚了，毒摻在第三批運來的麥子里。“謝無塵翻窗進入姜璃的臨時值房，臉上還帶著偽裝用的絡腮胡，“動手的是軍需官的小舅子，但背后指使者......“
“是沈家。“姜璃打斷他，從袖中掏出一塊布料，“這是從其中一個細作身上扯下的，織法特殊，只有江南沈家的織機能產出。“
謝無塵瞪大眼睛：“小姐怎么連這個都懂？“
“大學選修過紡織史。“姜璃小聲嘀咕，隨即正色道，“沈家為何要害我？“
“因為您擋了沈家的財路。“一個低沉男聲突然從房梁上傳來。姜璃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黑影已輕巧落地——是楚墨派來的八名親衛首領徐巖。
這人什么時候藏在房梁上的？姜璃暗自心驚。更令她不安的是，徐巖行禮時右手下意識擺出的姿勢，分明是現代軍禮的變體！
“沈家掌控北疆六成糧貿。“徐巖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繼續道，“您改良農事前，邊軍每年要向沈家采買二十萬石糧。“
姜璃心跳加速。難道徐巖也是穿越者？她故意用英語快速說了句：“You're from the 21st century too?“（你也是21世紀來的？）
徐巖表情紋絲不動，卻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不是穿越者？那他的現代軍禮從何而來？
“沈家不會善罷甘休。“徐巖轉移話題，“末將建議加強糧倉巡邏。“
姜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楚墨身邊藏著不少秘密。
次日清晨，姜璃正在核對糧冊，營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渾身是血的斥候跌下馬背：“蠻族...黑狼部...劫了我們的藥材車隊！“
大營瞬間沸騰。黑狼部是北疆最兇悍的蠻族，專挑商隊下手，從不留活口。
“必須奪回藥材！“軍醫急得直跺腳，“傷兵營的止血散只夠三天了！“
姜璃盯著地圖上被劫的位置，眉頭緊鎖。太巧了——昨天剛發現毒糧，今天就出事。而且黑狼部向來在西北活動，這次卻跑到東北方劫道。
“我去。“她突然說。
滿帳將領齊刷刷看向她，仿佛她瘋了。
“姜糧官，那不是您該......“
“車隊運的是白芨和地榆，對嗎？“姜璃打斷軍需官，“這兩味藥喜陰，必須存放在陶罐里。蠻族搶了也不會用，很可能原封不動丟在營地。“她指向地圖一處山谷，“這里靠近水源，是黑狼部臨時扎營的首選。“
老將軍胡須顫抖：“您怎知......“
“藥材是我調的，自然記得。“姜璃沒說實話。她認出那是現代軍事課上講過的經典埋伏地形。
三日后，當姜璃帶領小隊奇跡般地帶著完好無損的藥材回營時，整個北疆大營都轟動了。更令人震驚的是，她還帶回了七個被擄的商隊成員。
“多虧姜糧官識破埋伏！“獲救的商隊首領跪地叩首，“蠻子在山谷兩側埋了弓手，是姜糧官讓我們繞到上游放火......“
姜璃謙虛地擺擺手，目光卻落在商隊最后那個青衣人身上。其他人都灰頭土臉，唯他衣衫整潔，連靴底都沒沾多少泥。
“這位是？“
“在下沈硯，藥材商人。“青衣人拱手行禮，腕間露出一串奇特的木珠，“恰巧搭車同行，幸得姜糧官相救。“
姜璃瞳孔微縮。沈家人！她剛想追問，徐巖突然插到兩人之間：“糧官大人，將軍有請。“
離開時，姜璃分明感覺到沈硯的目光如蛇信般舔過她的后頸。
......
當夜，姜璃在糧倉深處發現了一個暗格。里面堆滿發黃的賬冊，最底下壓著一本二十年前的軍糧調撥記錄。當她看到“永昌十二年，姜楚兩家共調糧草援北“這行字時，玉佩突然從衣領滑出，在月光下泛著幽幽青光。
賬冊邊緣還畫著個小小圖案——一輪被云遮住半邊的月亮。
“果然有聯系......“姜璃喃喃自語。永昌十二年，正是她這具身體原主出生的那年！
“姜糧官好雅興。“沈硯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姜璃猛地轉身，發現他不知何時站在了三步之外，手中把玩著一把精致的銅算盤。
“沈公子擅闖軍倉，不怕掉腦袋？“姜璃悄悄將賬冊往身后藏。
沈硯輕笑：“糧官大人腰間玉佩，倒是與家父收藏的另一半頗為相似。“他向前一步，“不知姜小姐可愿割愛？價錢好商量。“
姜璃渾身繃緊。他知道玉佩的秘密！
“此乃家傳之物，不賣。“
“可惜。“沈硯嘆息，“二十年前那場交易，姜家可沒這么小氣。“
交易？什么交易？姜璃正要追問，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是徐巖示警！
沈硯臉色微變，迅速退入陰影：“我們還會再見的，姜小姐。下次不妨聊聊...您那些'超前'的農具設計。“
話音剛落，人已消失不見。姜璃驚出一身冷汗。沈硯看出她的農具設計不屬于這個時代！
徐巖沖進來時，姜璃還站在原地發愣。
“出事了！“他壓低聲音，“軍需官向朝廷密報您私通蠻族，御史帶著拘捕令來了！“
姜璃腦中嗡的一聲。難怪沈硯突然出現，是在拖延時間！
“證據呢？“
“他們說...說您能找回藥材，是因為與黑狼部有勾結。“
荒謬！但姜璃知道古代冤獄不需要鐵證。她下意識摸向玉佩——難道剛發現線索就要命喪于此？
“從后門走。“徐巖塞給她一套士兵服，“世子的人在十里亭等您。“
姜璃怔住了：“楚墨...早就料到這一天？“
徐巖沒有回答，只是突然行了個標準的現代軍禮：“活下去，同志。“
同志？！姜璃如遭雷擊。但形勢危急，她只能咬牙換上衣服，混在夜巡隊伍中溜出大營。
十里亭外，一隊黑衣騎士早已等候多時。為首之人摘下兜帽，露出楚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月光下，他腰間玉佩泛著與姜璃那塊一模一樣的光澤。
“上馬。“他簡短地說，“御史帶的是死令。“
姜璃沒動：“為什么救我？你明知我不是真正的姜家小姐。“
楚墨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這個動作如此自然，卻讓兩人同時一震。
“我救的不是姜家小姐。“他聲音低沉，“是你這個人。“
遠處火把如長龍般逼近。楚墨一把將姜璃拉上馬背，玄色披風在夜色中展開如鷹翼。當追兵趕到時，亭中只余一塊青銅令牌插在石桌上，令牌下壓著半頁殘破的賬冊。
上面赫然寫著：“永昌十二年秋，姜尚書與楚侯爺盟于北疆，以雙玉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