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咸魚看護,深海微光
- 退婚99次后大佬們真香了
- 絲羽2025
- 3802字
- 2025-07-18 14:01:41
冰冷刺骨的自來水嘩嘩沖刷著指尖,皮膚被搓得發紅發痛,可沈青黛卻覺得那點被傅司珩手背皮膚灼燙過的觸感,像頑固的油污,怎么也洗不干凈。鏡子里映出的臉蒼白,眼底的茫然和混亂如同被打翻的墨汁,暈染開一片她自己都辨不清的灰暗。
她狠狠關掉水龍頭,水流聲戛然而止,狹小的洗手間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門外,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監護儀規律冰冷的滴答聲,穿透門板,一下下敲打著她的神經。
咸魚落入了深海。
囚籠已經鑄成。
飼主?囚徒?
這界限模糊得讓她心慌。
她深吸幾口帶著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氣,試圖壓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緒。推開洗手間的門,病房里柔和的光線撲面而來。
病床上,傅司珩依舊睡著。或許是剛才那杯水,或許是藥物終于壓過了劇痛,他緊蹙的眉頭舒展了許多,呼吸也平穩綿長。那只懸在支架上的“粽子”安靜地待在原處,紗布潔白,沒有新的血色洇出。他那只完好的左手,也松開了緊攥的床單,無力地垂放在身側。
沈青黛停在門口,遠遠地看著。此刻安靜沉睡的他,褪去了清醒時的所有暴戾和偏執,也斂去了夢魘中的脆弱,只剩下一種純粹的、帶著重傷后虛弱的平靜。額角的汗被護士擦過,幾縷黑發凌亂地貼在蒼白的額頭上,竟透出一種……無害的錯覺。
無害?
沈青黛在心里嗤笑一聲,甩掉這個荒謬的念頭。這頭深海巨獸,就算暫時蟄伏,骨子里的兇性也不會改變。
她走回沙發,重新把自己埋進冰冷的皮質里,裹緊并不存在的咸魚衛衣,像一只縮回殼里、警惕觀察著外界動靜的寄居蟹。疲憊感如同沉重的潮水再次涌上,眼皮沉甸甸地往下墜。這一次,她沒有抵抗,放任意識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壓抑的、帶著劇烈痛楚的悶哼,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猛地將沈青黛驚醒!
她心臟驟縮,瞬間睜開眼。
病床上,傅司珩的身體正不受控制地微微痙攣!他緊咬著牙關,下唇被咬得滲出血絲,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滾落。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摳著床沿,指關節用力到泛出青白色。而那只懸在支架上的右手“粽子”,正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態微微顫抖著,厚厚的紗布下,似乎有液體在緩慢地……洇開!
不是鮮紅。
是……黃白色?!
沈青黛的瞳孔猛地收縮!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竄頭頂!感染?!
“呃……!”又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傅司珩喉嚨深處擠出,他猛地睜開眼!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布滿了渾濁的血絲和劇烈的痛楚,如同被烈火灼燒!視線在劇痛中艱難聚焦,當看到沈青黛驚惶失措的臉時,那痛楚里瞬間摻雜進一絲濃重的、被窺見狼狽的暴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求助!
“叫……醫生……”他嘶啞地擠出幾個字,聲音破碎不堪,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沈青黛像是被鞭子抽中,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她沖到床邊,看著紗布上那迅速擴大的、令人心悸的黃白色污漬,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她!她手忙腳亂地去按床頭的呼叫鈴,指尖因為慌亂而顫抖得厲害,按了好幾次才按亮!
“嘀——嘀——嘀——!”尖銳刺耳的呼叫鈴聲瞬間打破了病房的死寂!
“怎么回事?”值班醫生和護士幾乎是跑著沖了進來,看到傅司珩的狀態和紗布上的污漬,臉色瞬間凝重!
“傷口滲液異常!疑似感染!體溫升高!快!準備清創!抽血培養!通知感染科急會診!”醫生語速飛快地下達指令,動作麻利地解開固定支架,小心翼翼地拆開傅司珩手上那厚厚的紗布。
當最后一層紗布剝離,露出底下的創面時,饒是見慣傷病的醫護人員,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縫合線拉扯著的皮肉邊緣,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暗紅腫脹,部分區域甚至能看到黃白色的膿性分泌物!創面周圍皮膚發燙、緊繃,明顯是急性感染的癥狀!
“該死!”醫生低聲咒罵了一句,“清創包!大量生理鹽水沖洗!動作快!”
冰冷的生理鹽水再次猛烈地沖刷著那片慘烈的創面。傅司珩的身體猛地弓起,如同離水的魚,喉嚨里發出壓抑到極致、如同瀕死野獸般的痛苦嘶吼!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抓住床沿,指甲深深陷入金屬邊緣,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汗水瞬間浸透了他身下的床單,整個人在劇痛中劇烈地顫抖!
沈青黛被護士推到一邊,她僵硬地站在角落,看著眼前這比在游艇上更加慘烈的一幕。在船上,她還能憑著本能和一股狠勁去縫合。而在這里,面對專業醫生的處理,面對傅司珩那無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感覺自己像個無用的廢物,只能眼睜睜看著。
那一聲聲壓抑的嘶吼,像鈍刀子,一刀刀割在她緊繃的神經上。她看著他因劇痛而扭曲的臉,看著他額角暴突的青筋,看著他那只死死摳住床沿、指節慘白的手……胸腔里那股冰冷的麻木,被這慘烈的畫面徹底擊碎!一股強烈的、混雜著恐懼、無措和……更深層悸動的情緒,如同巖漿般噴涌而出!
她猛地轉過身,背對著病床,雙手死死捂住耳朵,試圖隔絕那令人心膽俱裂的痛苦聲音。可那聲音,卻像魔咒般,無孔不入地鉆進她的腦海。
清創,沖洗,重新上藥,更換敷料……漫長的折磨終于結束。傅司珩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渾身濕透,虛脫地癱在病床上,只有胸膛還在微弱地起伏。醫生給他注射了強效的鎮痛藥和抗生素,又交代了嚴密的觀察事項,才帶著護士離開。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傅司珩粗重而虛弱的喘息,以及空氣中更加濃重的消毒水和藥味。
沈青黛緩緩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指尖冰涼。她轉過身,看著病床上那個仿佛被徹底抽干了所有力氣的男人。他閉著眼,臉色灰敗,嘴唇干裂得厲害,微微開合著,似乎在無聲地渴求著什么。
水。
又是水。
沈青黛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理智在瘋狂叫囂:別過去!別管他!他是自找的!他的傷是他的籌碼,他的痛苦是他的武器!你過去,就徹底輸了!
可腳步卻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步一步,沉重地挪到了床邊。
她拿起水杯,接滿溫水,再次粗暴地將吸管戳進去。這一次,她沒有猶豫,直接將吸管口遞到了傅司珩干裂的唇邊。
傅司珩極其緩慢地睜開眼。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里,劇痛和藥物帶來的渾濁尚未褪去,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吸管,又緩緩移向沈青黛那張緊繃的、寫滿復雜情緒的臉。沒有命令,沒有嘲諷,只有一種近乎本能的、對水源的渴望和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疲憊。
他極其輕微地側過頭,含住了吸管。
沈青黛舉著水杯,手臂依舊僵硬,視線卻無法再移開。她看著他小口地、極其艱難地啜吸著,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喉結痛苦的滾動和壓抑的喘息。溫涼的水滋潤著他干涸的唇瓣,帶走一絲灰敗。汗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滴在潔白的枕套上。
她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
目光在慘白的燈光下無聲交匯。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針鋒相對,只有一種劫后余生的虛弱,和一種被強行捆綁在一起的、無言以對的……羈絆。
一杯水,在漫長的沉默和虛弱的吞咽中,終于見底。
傅司珩松開吸管,極其微弱地搖了搖頭,然后,再次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深深的陰影,帶著一種耗盡所有力氣后的死寂。
沈青黛放下水杯,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他微燙的臉頰。那滾燙的溫度讓她指尖一顫,迅速收回。她看著自己再次觸碰過他的指尖,又看看床上那個陷入昏睡、安靜得像個巨大瓷娃娃的男人,一股巨大的疲憊和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重感,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她退回沙發,沒有再試圖把自己埋進去,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窗外。
新加坡的黎明,終于掙扎著撕破了厚重的夜幕。天際泛起一抹極其淺淡、帶著病態蒼白的魚肚白。微弱的光線,如同茍延殘喘的螢火,艱難地透入病房,驅散了一部分角落里的濃重黑暗,卻無法帶來絲毫暖意。
沈青黛望著那點微光,眼神空洞。
深海依舊冰冷,囚籠依舊堅固。
只是,在這片死寂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無聲地、緩慢地……滋長。如同黑暗中悄然蔓延的藤蔓,無聲地纏繞上她的腳踝,將她與這片深海,與這深海中的巨獸,更緊地捆綁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的門被輕輕敲響。
老管家推著一個精致的多層保溫食盒走了進來,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他看到沙發上疲憊不堪的沈青黛和病床上依舊沉睡的傅司珩,眼神復雜。
他將食盒輕輕放在沙發旁的小幾上,打開蓋子。濃郁的、帶著獨特草藥清香的米粥氣息,瞬間彌漫開來,沖淡了空氣里的消毒水味。
“沈小姐,”老管家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恭敬,“這是按沈醫生之前提供的方子,用最好的藥材和食材熬制的藥膳粥,最是溫補氣血,滋養脾胃。您一夜辛苦,請務必用一些。”
沈醫生?
沈聿白?!
沈青黛猛地抬眼,看向那碗熱氣騰騰、散發著誘人清香的粥。溫補氣血……滋養脾胃……他連這個都想到了?在她被困在這深海囚籠,心力交瘁的時候,他無聲無息地,送來了這樣一份妥帖到極致的“關懷”。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沈青黛的鼻尖。
她看著那碗粥,又看看病床上那個因感染而虛弱昏睡、將她死死綁在這里的傅司珩。
左邊,是沈聿白溫潤無聲、卻無孔不入的“港灣”。
右邊,是傅司珩用血與痛織就、霸道強橫的“囚籠”。
而她這條咸魚,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沈青黛緩緩伸出手,指尖觸碰到溫熱的碗壁。那溫度,透過指尖,一路燙到心底。
她端起那碗粥,舀起一勺,卻沒有送到自己嘴邊。
她站起身,走到病床邊。
傅司珩依舊昏睡著,毫無知覺。
沈青黛垂眸,看著碗里溫潤如玉、散發著清香的粥。又抬眼,看著床上那個臉色蒼白、嘴唇干裂的男人。
然后,她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認命,將一勺溫熱的粥,輕輕遞到了傅司珩干裂的唇邊。
動作笨拙,毫無溫情。
像在完成一項無法推卸的任務。
昏睡中的傅司珩,似乎感受到了唇邊的溫熱和濕潤,無意識地微微張開了嘴。
溫熱的粥,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喂了進去。
窗外,那抹病態的魚肚白,終于被初升的朝陽染上了一層極其淺淡的、脆弱的金邊。
深海囚籠里,微光初現。
而喂食的動作,在寂靜中,無聲地繼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