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咸魚飼主,深海療傷
- 退婚99次后大佬們真香了
- 絲羽2025
- 3968字
- 2025-07-17 19:54:16
加護病房厚重的自動門在身后無聲關(guān)閉,徹底隔絕了走廊里慘白的燈光和沈聿白最后那道溫潤卻暗流洶涌的目光。門內(nèi),是另一個世界。
消毒水、藥液、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混合成一種冰冷而壓抑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沈青黛的胸口。光線被調(diào)得柔和,卻依舊掩蓋不了這里作為生死戰(zhàn)場邊緣的本質(zhì)。各種監(jiān)護儀器發(fā)出規(guī)律而冰冷的滴答聲,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字和曲線,是唯一證明床上那個男人還活著的證據(jù)。
傅司珩躺在病床上,臉色比病房的墻壁還要慘白,唇瓣干裂毫無血色。那只被層層包裹成巨大“粽子”的右手,被小心地固定在一個支架上,懸在床邊。點滴架上掛著好幾袋藥液,冰冷的液體正一滴滴注入他青色的血管。他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深深的陰影,胸膛的起伏微弱而急促,額角不斷有冷汗?jié)B出,滑過緊繃的側(cè)臉。
護士正小心翼翼地解開他右手上被血浸透的舊紗布,動作輕得不能再輕。饒是如此,當紗布完全剝離,露出底下被縫線拉扯得猙獰扭曲、又被新滲出的鮮血染紅的創(chuàng)口時,傅司珩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猛地一顫!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中擠出,額頭的青筋瞬間暴起!
他猛地睜開眼!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在劇痛和藥物的作用下,布滿了血絲,帶著一種渾濁的、如同困獸般的兇戾和暴戾!視線在模糊中聚焦,當看清站在門口、臉色同樣蒼白的沈青黛時,他眼底的兇戾瞬間被另一種更加強烈、更加偏執(zhí)的情緒取代!
“你……”他嘶啞地開口,聲音破碎得不成調(diào),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沒跑?”那語氣,像是質(zhì)問,又像是……一種病態(tài)的確認。
沈青黛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去看那慘烈的傷口,不去看他眼中那令人心悸的執(zhí)拗。她走到病床對面的小沙發(fā)旁,動作僵硬地坐下,將自己深深陷進冰冷的皮質(zhì)沙發(fā)里,裹緊了身上并不存在的咸魚衛(wèi)衣。
“跑?”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無溫度的冷笑,目光落在旁邊柜子上那個孤零零的、印著沈氏火漆的文件袋上(老管家后來送進來的),聲音嘶啞,“傅總的餌太貴,咸魚吞不下,也……不敢跑。”她把“不敢”兩個字咬得極重,帶著濃濃的諷刺和無力感。
傅司珩死死盯著她,看著她眼底那冰冷的疏離和疲憊,看著她視線落在那文件袋上時一閃而過的復(fù)雜。一股混雜著劇痛、挫敗和被冒犯的邪火,再次灼燒著他的理智。他猛地想撐起身,卻牽扯到全身的傷口,尤其是右手傳來的鉆心劇痛,讓他眼前一黑,重重跌回床上,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喘息。
“傅先生!請不要動!傷口會再次撕裂!”護士嚇得臉色發(fā)白,手忙腳亂地按住他。
沈青黛坐在沙發(fā)上,冷眼看著他徒勞的掙扎,看著他因劇痛而扭曲的臉和額角洶涌的冷汗,看著他那只懸在支架上、因疼痛而微微痙攣的“粽子”……胸腔里翻涌的情緒復(fù)雜得如同打翻的調(diào)味瓶,憤怒、煩躁、一絲不易察覺的心悸……最終都化作了更深的冰冷和一種近乎麻木的認命。
她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坐在那里。目光放空,看著窗外新加坡夜幕下依舊璀璨、卻遙遠得不真實的城市燈火。
護士重新為他清理傷口,涂抹藥膏,換上新的、潔白的紗布。整個過程,傅司珩沒有再掙扎,也沒有再發(fā)出聲音。他只是死死咬著牙,身體因劇痛而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冷汗浸透了身下的床單。但他的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沙發(fā)上的沈青黛,那眼神,如同帶著倒鉤的鐵索,牢牢地鎖著她,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病態(tài)的專注和……一種被強行壓抑的、隨時可能爆發(fā)的風暴。
當護士終于處理完畢,輕聲交代了注意事項并離開后,病房里陷入了更加死寂的沉默。只有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和傅司珩粗重壓抑的喘息。
“水……”他嘶啞地開口,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沈青黛像是沒聽見,依舊看著窗外。
“沈青黛……”傅司珩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被忽略的慍怒,“水!”
沈青黛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冰冷地落在他干裂的唇上。幾秒鐘后,她面無表情地站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接了小半杯溫水。她沒有遞給傅司珩,而是將水杯重重地放在床頭柜上,離他的手還有一段距離。
“自己喝。”她的聲音毫無波瀾。
傅司珩盯著那杯水,又抬眼看向沈青黛冰冷的臉,眼底翻涌著暴戾的火焰。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沉重,抬了起來,伸向水杯。動作僵硬而艱難,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額角的冷汗流得更兇。指尖顫抖著,終于觸碰到杯壁,卻因為劇痛和無力,手指猛地一滑!
“嘩啦——!”
水杯被打翻!溫涼的水潑灑在床頭柜上,浸濕了旁邊那疊醫(yī)療文件,也濺了幾滴在傅司珩慘白的臉頰上。
他僵在那里,看著被打翻的水杯和一片狼藉,那只伸出的左手懸在半空,微微顫抖著。一種混雜著狼狽、暴怒和極度虛弱的情緒,在他慘白的臉上交織,最終化為一種近乎死寂的沉默。他緩緩收回手,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像被雨打濕的蝶翼。喉結(jié)艱難地上下滾動,干裂的嘴唇抿得更緊。
沈青黛看著這一幕,看著他緊閉的眼瞼下劇烈的顫動,看著他強撐的尊嚴在水杯打翻的瞬間支離破碎……胸腔里那堵冰冷的墻,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裂開了一道細縫。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一絲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酸澀,涌了上來。
媽的!
她狠狠地在心里罵了一句,不知道是罵傅司珩,還是罵自己。
她轉(zhuǎn)身,重新走到飲水機旁,這一次,接了滿滿一杯水。她走到床邊,沒有看傅司珩緊閉的眼睛,只是極其粗暴地、帶著一種發(fā)泄般的力道,將一根吸管用力戳進水里,然后,動作僵硬地將吸管口遞到了傅司珩干裂的唇邊。
動作粗魯,毫無溫情可言。
傅司珩緊閉的眼睫猛地一顫,緩緩睜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和……一種更深沉的、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看向遞到唇邊的吸管,又緩緩移向沈青黛那張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別扭的側(cè)臉。
他沉默了幾秒,然后,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小心翼翼的試探,微微側(cè)過頭,含住了吸管。
溫涼的液體順著吸管流入干涸灼痛的喉嚨。他小口地、極其緩慢地啜吸著,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喉結(jié)的滾動和壓抑的喘息。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沈青黛的臉,那眼神里的暴戾和瘋狂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專注的……凝視。
沈青黛舉著水杯,手臂僵硬,視線死死盯著旁邊墻上一個模糊的光斑,努力忽略唇邊那微弱的吮吸感和那道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那目光像帶著溫度,燙得她心煩意亂。
一杯水,喝得異常漫長。
當傅司珩終于松開吸管,沈青黛幾乎是立刻就將水杯收了回來,重重放回床頭柜,仿佛那是什么燙手山芋。
“還要嗎?”她的聲音依舊冰冷,帶著公式化的詢問。
傅司珩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她,看著她眼底那強裝的冷漠和無法掩飾的別扭,看著她因為剛才舉杯而微微泛紅的耳根。半晌,他極其微弱地、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
沈青黛如蒙大赦,立刻退回自己的沙發(fā)領(lǐng)地,再次把自己埋進去,像一條試圖縮回殼里的咸魚。
死寂重新籠罩病房。
時間在滴答的儀器聲中緩慢流淌。藥液的作用漸漸發(fā)揮,傅司珩粗重的喘息慢慢平復(fù),緊蹙的眉頭也略微舒展,最終,在劇痛和疲憊的雙重折磨下,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青黛聽著他逐漸平穩(wěn)綿長的呼吸,緊繃的神經(jīng)才敢稍稍松懈。她靠在冰冷的沙發(fā)里,疲憊如同潮水般洶涌襲來,眼皮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手腕上那圈青紫的指痕,在昏暗的光線下隱隱作痛,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替他縫合時那種粘膩冰冷的觸感……
她閉上眼,只想暫時逃離這充斥著消毒水、血腥味和傅司珩那霸道氣息的深海囚籠。
意識漸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小時。
一陣極其微弱、卻帶著強烈不安的動靜,將沈青黛從淺眠中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
病床上,傅司珩依舊閉著眼,但睡得很不安穩(wěn)。他眉頭緊鎖,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那只完好的左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床單,指關(guān)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嘴唇微微開合,似乎在無聲地囈語著什么,身體在輕微地、痛苦地顫抖。
“……不……別……”
模糊的音節(jié)從他干裂的唇間溢出,帶著濃重的、深陷夢魘的痛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沈青黛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傅司珩。強大、冷酷、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在睡夢中,卻像一頭被無形的枷鎖困住、傷痕累累的幼獸。
他夢見了什么?是游艇上失控的油缸和撕裂手掌的劇痛?還是……更深的、她所不知道的黑暗?
鬼使神差地,沈青黛從沙發(fā)上站起身,腳步極輕地走到了床邊。
昏暗中,傅司珩的睡顏褪去了清醒時的所有強勢和冰冷,只剩下一種純粹的、被痛苦折磨的脆弱。冷汗浸濕了他額前的黑發(fā),緊抿的唇線透著倔強,卻又那么蒼白無力。
沈青黛站在床邊,低頭看著他。胸腔里那股冰冷的麻木,似乎被這脆弱的一幕悄然融化了一絲縫隙。一種復(fù)雜的、連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緒——混雜著殘余的憤怒、一絲微弱的憐憫、還有那該死的、無法擺脫的責任感——悄然滋生。
她遲疑著,極其緩慢地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空氣中微微顫抖。
最終,那只手沒有落在他的額頭,也沒有去觸碰他那只慘不忍睹的右手。
她只是,極其僵硬地、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別扭,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輕輕地,碰了碰他緊緊抓住床單的左手的手背。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他滾燙汗?jié)竦钠つw。
傅司珩那只緊抓床單的手,似乎微微松了一下。緊蹙的眉頭,也幾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絲。
沈青黛像是被燙到般,猛地縮回了手!
她后退一步,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她看著自己那根剛剛觸碰過他的手背的指尖,又看看床上似乎安穩(wěn)了一些的傅司珩,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自我厭棄感猛地攫住了她!
她在干什么?!
可憐他?安撫他?
他傅司珩需要她的可憐和安撫嗎?!
她狠狠咬住下唇,轉(zhuǎn)身逃也似的沖進了病房自帶的、狹小的洗手間,“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冰冷的自來水嘩嘩流淌。沈青黛將水流開到最大,一遍遍、用力地沖洗著那根觸碰過傅司珩的指尖,仿佛要洗掉什么可怕的瘟疫。
水流冰冷刺骨。
可指尖那滾燙的觸感,卻怎么也沖不掉。
鏡子里,映出她蒼白的臉,和那雙寫滿了茫然、混亂和一絲……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動搖的眼睛。
咸魚落入了深海。
囚籠已經(jīng)鑄成。
而飼主與囚徒的身份界限,在黑暗與脆弱交織的這一刻,似乎……開始變得模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