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婷她，知道我在你們公司當練習生嗎？”白清月詢問道。

“我沒告訴她。”蘇君牧說，“這是你的私事，除非你主動要求，否則我不會隨便透露。”

他端起珍珠奶茶喝一口，微甜，還算不錯。

這家蛋糕店位置很偏，二樓無人，更不會有人來打擾，

多虧蘇君牧長期以來的獨行，逃避人群，才能找到這么一塊風水寶地。

得到蘇君牧的答復，白清月才是放下心來，注意力全部回到面前的demo集。

她一頁頁翻閱，口中一遍遍念叨，試唱，可越哼越感到驚訝。

“這都是你寫的？”白清月支支吾吾，側首，眼眸當中仍是不可置信，“你，原來真不是隨便說說的。”

她還以為對方只是在說大話，之前還一直在擔心焦慮，可看到這本demo集，她才明白蘇君牧的確有這個能力，

單是這些demo，水準就已經完全蓋過她以前看到過的所有作品。

“我從不打妄語，說到做到。”蘇君牧嘴角不自主上揚。

才華，這是蘇君牧極少數抱有自信的東西，他能拍著胸脯夸贊自己作品，不留余地。

當然，僅限于給他自己制作的歌曲。

“你覺得哪首好？”蘇君牧提問，順手拿起桌上巧克力甜甜圈，邊吃邊說：“如果你不滿意，我也可以再改。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時間還很充足。”

說罷，蘇君牧把吐司推到白清月面前。這是他拉進對方關系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光是和白清月面對面交流都很費精力，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了解對方，不如直接把選擇交給白清月自己，讓她本人來定奪。

白清月余光一瞟，擺手道：“我不能吃這種……”

“全麥的，應該沒問題。”

聽到是全麥，白清月表情舒緩許多。

她倒對蘇君牧如此細心有點吃驚，不僅如此，連自己當練習生這件事都主動保密，

面前這個學弟，這個上司，好像比想象中要更體貼入微。

白清月拿起一片吐司，放進嘴里細細品味，

“……好吃。”

“當然，不過他們家最好的還是甜甜圈，只是熱量太高，你不能亂吃。”

白清月默默點頭，又埋頭翻閱起demo集，從第一頁開始仔細挑選。

“……你很喜歡節奏感很強的歌么。”白清月問。

“倒也不算喜歡，只是節奏感強的歌容易吸引注意。”蘇君牧解釋道：“出道單曲，最重要的肯定是沖擊感，最好是那種炸的舞曲，能一下就吸引眼球的那種。”

白清月若有所思點頭，又埋頭翻閱起來。

不知為何，見白清月如此細致看自己的作品，蘇君牧居然還緊張起來，放在桌上的手無處安放，嘴里的甜甜圈也索然無味。

他的目光完全在白清月身上，無法移開分毫。

“一定要這種風格嗎？”白清月試探詢問。

蘇君牧揣摩話中意思，思量片刻后回道：“實話實說，我也不太清楚。

市場有時候就很難理解，你覺得火不了的就火了，你覺得一定會火的說不定就會涼涼。我把所有風格都羅列了一遍，想讓你自己來定奪。”

蘇君牧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他也只能幫白清月到這里，

demo一旦確定，單曲制作就完成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只需在上面添磚加瓦。

他作為音樂總監的工作就是這些，之后能不能成，都要看白清月自己的能力和運氣。

“所以，你怎么想？”蘇君牧又追問一遍，“打算采用哪個demo？或者，你想讓我寫什么風格？”

“……什么都可以嗎？”白清月再次確認。

蘇君牧點頭，一臉從容。

他別的本事沒有，偏偏在音樂方面有著絕對天賦才華，什么風格都能輕松駕馭。

白清月嘴唇緊閉，不自然坐直身子，眼神飄忽，許久，卻仍是欲言又止，

她在糾結著什么，或者，還需要時間思考。

“這種電子舞曲不喜歡，也可以換其他的，比如像什么爵士啊，流行啊。”蘇君牧啟發道：“不必擔心太多，我說過，市場很難琢磨的，什么風格都有可能火，但什么風格也都有可能直接暴斃。”

聞言，白清月臉上的凝重消散分毫，

像是下定決心，白清月總算開口，鼓足勇氣說道：“我想唱搖滾。”

“可以啊。”沒有任何遲疑，蘇君牧一口答應下來。

他說話如此果斷，以至于白清月半天沒緩過勁來。

“流行搖滾可以嗎？重金屬搖滾不太適合你，主題就訂為情歌吧，那種偏甜的，配上你的形象也能形成反差。”

“……嗯。”

得到肯定答復，蘇君牧心里已經有了想法。

他伸手，拿回白清月手里的demo集。

“最快周三給你做出demo，周四再微調，然后就能準備單曲錄制了。”

白清月沒有回應，只是埋頭吃著全麥吐司。

直到手里最后一口面包吞下，她才徐徐開口，抬頭盯著蘇君牧，“……多少錢？”

蘇君牧有點愣神。

他知道白清月并非要問這個，但還是回答對方，“幾塊吐司不值錢。”

沒有理會蘇君牧，白清月拿出手機，示意蘇君牧打開微言。

“不至于。”

“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哪怕只是幾片面包。”

蘇君牧本還想推脫，可看到白清月不曾移開的目光，他還是悻悻拿出手機，乖乖加上好友。

蘇君牧知道，人越是缺什么，越想證明自己有什么。

白清月家庭不富裕，所以她對錢格外敏感，或許在她看來，蘇君牧的請客就是一種“賞賜”，體現他們二人地位的不對等。

“我一個月零花錢就一千五。”蘇君牧忽然說，“我家那個老爹不會白白給我錢，就連我現在的零花錢都是他借給我的。我之所以接下工作，也就是為了還債。”

白清月默默聽著，片刻，又是拿起最后一片吐司，

“看得出來，你的確和我印象里那些人不一樣，窮酸到不敢相信是富二代。”

“喂，至于用窮酸來形容么。”

“如果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白清月站起身，鄭重向蘇君牧鞠躬。

整個過程不過三秒，一氣呵成，以至于蘇君牧半天沒反應過來，

震驚，更多是困惑。

“君牧總監，接下來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關于單曲，希望你多多上心。”

這算是，被對方徹底認可了？

蘇君牧心里懸著的石頭總算落地，他釋懷般長舒口氣，神情恍惚，

那個對他一直帶刺的白清月，現在也承認了自己總監的地位。

“我會盡力的，安心吧。”蘇君牧故作鎮靜，收下對方轉來的五塊錢。

見白清月似乎要走，出于提醒，蘇君牧又是交代道：“這段時間，你自己也得小心點，別出什么岔子。”

“……什么意思？”

“你在系里有一些不好的傳言，比如在外面做一些什么……嗯。我不是懷疑你，只是給你提個醒，以后你就是公眾人物，任何一點小事都會被無限放大，要注意一點。”

白清月聽懂了蘇君牧的意思。

她雙手抱在胸前，俯視坐在位置上的蘇君牧，開口反問道：“你是指，我上了陌生男人車的那件事？”

“是啊。”蘇君牧聽語氣發覺不太對勁，放下奶茶，抬頭，“我不會對旗下藝人私生活說三道四，只是給你提個醒，以后不要有這種無聊傳言。”

“……那個男人，就是陳先生。”

聽到這，蘇君牧才如夢初醒。

他尷尬一笑，一拍腦門，感慨道：“哎呀，原來是陳叔，那是有點……那的確是我們公司的問題，沒有特別注意這方面。”

弄了半天，這傳言還是他們公司的麻煩。

“還有別的事嗎？”

“……咳，當然還有。”

為了找回場子，也為了能維持白清月認可自己的“總監”身份，蘇君牧接著說道：“作為偶像，要注意自己的私生活。不是不允許你談戀愛，但你和男友在一起的時候盡量低調點，別被別人說閑話，尤其是這種關鍵時候，更要小心。”

白清月眉頭緊皺，叉腰，不帶多少好氣喊道：“不用操心，我沒有談過戀愛。我知道公眾人物需要注意私下生活，不要把我當傻子。”

“……抱歉，我只是提醒一下。”蘇君牧悻悻說著，埋頭喝奶茶掩蓋自己的慌張。

他還以為白清月肯定有男友，畢竟對方在學校里風光無限，還是所謂的系花，應該有很多人追求，

倒也好，沒男友就能把注意力多放在工作上，等以后正式出道，白清月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嗯。”蘇君牧沒有起身。

聽著白清月高跟鞋踩地聲飄遠，下樓，本就安靜的二樓此刻更顯寂靜。

蘇君牧拿起最后一個甜甜圈，

“吃飽了……”沒什么胃口，蘇君牧吃了一口便又放下。

他望向窗外樓下，恰巧看到白清月離開的身影，漸漸遠去，逐漸融入人海，

可哪怕在人群當中，蘇君牧也能一眼看見她。白清月就是這樣的存在，耀眼，自信自強，是天生的偶像。

“還真是找了個好苗子。”蘇君牧喃喃自語，打開手機，界面還在白清月的好友頁，

界面干凈無比，只有系統自帶的開場白，以及，五元轉賬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