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

這次進來的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腆著肚子，滿臉堆笑胖胖弟弟中年男人，正是剛才電話里的那位姓劉的。

“果少，您受驚了！”劉胖子一進門，看都沒看曹煦他們一眼，徑直就走到了張小果面前，那諂媚的樣子，活像個店小二。

“劉局，你來的正好。”張小果用下巴指了指曹煦那一桌人，囂張地說道，“就是他們！我嚴重懷疑他們在這里聚眾淫亂，從事非法交易！你把他們，全都給我帶回局里去，好好查查！”

“聚眾淫亂？”

聽到這四個字，陳寶國和魏綜萬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他們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一輩子愛惜羽毛，什么時候受過這種侮辱？

“這位同志，請你說話注意一點！”陳寶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國字臉上滿是怒容，“我們是央視《還珠公主》劇組的演員，在這里吃飯，你憑什么空口白牙地污蔑我們？”

“央視劇組？”張小果冷笑一聲，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央視劇組怎么了？演員不就是戲子嗎？在我眼里，跟外面那些出來賣的，沒什么區別！少他媽在我面前擺譜！”

“你！”陳寶國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張小果，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放肆！”魏綜萬也站了起來，他雖然平日里低調內斂，但骨子里卻有股倔勁兒，“你這是在侮辱我們所有文藝工作者！”

“侮辱你們又怎么樣？”張小果有恃無恐，“只要小爺我高興……”

而嚴丹晨和高媛媛的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她們怎么也沒想到，今天只是出來吃頓飯，竟然會惹上這么蒼蠅一樣的的惡少。

孫老板眼看氣氛越來越僵，趕緊站出來打圓場。他走到曹煦身邊，壓低了聲音，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勸道：“曹導，曹導，您聽我一句勸。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位果少，咱們真的惹不起啊。您就服個軟，讓紫薇小姐過去陪果少喝杯酒，說幾句好話，這事兒不就過去了嗎？鬧到這個地步，對誰都沒好處啊。”

曹煦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孫老板又說：“曹導，我知道您年輕氣盛，有才華，有背景。可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啊！您在屋檐下，就得懂得低頭，要識時務啊！”

曹煦聽完，終于笑了。

他看著孫老板，慢悠悠地說道：“孫老板是吧？有句話，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我看你，就很符合后半句。”

說完，他不再理會這個跳梁小丑，而是把目光轉向了張小果。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曹煦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現在，立刻，帶著你的人滾出去。不然，別說你爸是張建國，就算你爸是李剛，今天也保不住你。”

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嚴丹晨和高媛媛緊張地看著曹煦，她們不知道曹煦哪來的底氣，敢跟市委領導的兒子這么說話。

陳寶國和魏綜萬也皺起了眉頭，他們雖然欣賞曹煦的骨氣，但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而張小果，在短暫的錯愕之后，則是勃然大怒。

“好！好！好！”他怒極反笑，“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誰保不住誰！劉局！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抓人！出了事，我擔著！”

劉副局長得了令，立刻挺直了腰板，換上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對著曹煦他們一揮手。

“來人！把他們都給我銬起來，帶走！”

“我看誰敢！”曹煦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雖然年輕，但身上那股子氣勢，卻讓那幾個人下意識地頓了一下。

“我再提醒你一句。”曹煦冷冷地看著張小果，“我們《還珠公主》是央視的重點項目，你今天動了我們，就是在打央視的臉。這個后果，你和你爸，想清楚了沒有？”

“央視？”張小果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少拿央視來壓我！在我這里，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臥著！我張小果，就是天！”

他囂張到了極點，根本沒把央視放在眼里。

陳寶國看著這無法無天的惡少，氣得心口疼。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準備給他一個在蘇省宣傳部門工作的老朋友打電話。

“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張小果輕蔑地看著他，“在湖陽，我爸就是最大的官。你找誰都沒用！”

就在包廂里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

包廂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這次進來的，是兩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五十多歲，身材微胖，穿著一身深色夾克的中年男人。他雖然其貌不揚，但步履沉穩，眼神銳利，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跟在他身邊的，正是《水滸傳》的總導演，張邵林。

曹煦看到張邵林身邊的那個中年男人時，心里也是微微一動。

這個人，他見過。

就在前不久，在京城那個神秘的老爺子的小院門口。當時這個中年男人正焦急地等著見老爺子，卻被王秘書攔了下來。

曹煦當時就覺得，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里碰到。

之前張紹林打電話說一起吃個飯，說一起的還有一個他的同學，曹煦壓根沒想著這倆人會是同學。

張邵林和那個中年男人，顯然也沒想到包廂里會是這么一副劍拔弩張的景象。看到那幾個穿著制服的，還有一臉囂張的張小果，兩人的眉頭，都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曹煦的身上。

他身后，跟著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看樣子是秘書。

秘書看到屋里的情況，立刻上前一步，看著張小果，沉聲問道：“你們是干什么的？”

張小果壓根不認識這幾個人，見他們進來就一副領導派頭，心里很不爽。

“你管我們是干什么的？”他歪著脖子，一臉不屑地說道，“哪兒來的阿貓阿狗，也敢來管小爺的閑事？識相的趕緊滾，別在這兒裝大頭蒜！”

中年男人依舊沒有理會張小果這個跳梁小丑，而是在張邵林的陪同下，徑直走到了餐桌旁。

“魏老師，季中，寶國，好久不見啊。”張邵林笑著和幾位老朋友打著招呼。

然后，他指著身邊的中年男人，鄭重地介紹道：“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老同學，樊育良，在蘇省工作。”

在蘇省工作！

雖然張紹林簡單地介紹他這位同學，陳寶國和魏綜萬心里都知道，張邵林能量大，人脈廣，他的老同學，級別肯定低不了。

樊育良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主動伸出手，和陳寶國、魏綜萬、張季中一一握手。

“幾位老師都是我們國家國寶級的藝術家，你們演的戲，我可都是忠實觀眾啊。”他的態度非常謙和，沒有一點官架子。

最后，張邵林拉著樊育良，走到了曹煦面前。

“育良，這位就是曹煦。”張邵林笑著說，“我們現在最火的年輕導演，上個月剛被我們楊臺長把關系弄到臺里。”

“哈哈，曹導，久仰大名啊！”樊育良熱情地握住曹煦的手，上下打量著他，眼神里滿是欣賞。

“你的那部《滿江紅》，我看了，拍得很好！有深度，有情懷！還有那個《還珠公主》，我女兒天天在家追著看，連帶著我也看了不少，確實拍得好，把我們大宋的文化底蘊和風雅，都拍出來了。了不起，了不起啊！”

樊育良這番話，說得是真心實意。

他今天之所以會來，就是沖著曹煦來的。

自從上次在京城那個小院門口，看到曹煦竟然能被老首長請進去，聊了那么長時間，他就對這個年輕人充滿了好奇。

他知道，能讓老首長另眼相看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所以，這次聽說老同學張邵林要來湖陽，他特意拜托張邵林，一定要幫忙約一下曹煦，他想親自見見這個年輕人，結個善緣。

今天這個飯局，其實就是他讓秘書安排的。

張小果在一旁，看著這幾個人旁若無人地在那里寒暄，把自己晾在一邊，感覺自己受到了天大的無視。

他心里的怒火，蹭蹭地往上冒。

“我管你什么姓樊的、姓張的！”他扯著嗓子叫囂起來，“今天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管我的事！”

“劉局！你他媽是死人嗎？還不動手！把這屋子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我抓起來！出了事我兜著！”

他就不信了，在這湖陽市，還有他爸擺不平的事！

那個劉胖子，此刻的腦門上，已經全是冷汗了。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姓樊的具體是什么來路，但根據他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這個姓樊的絕對不是什么小人物，而且很可能是自己惹不起的那種。

他現在是騎虎難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秘書連看都沒看張小果一眼，只是盯著那個劉副局長，語氣平淡地問道：“你是市局的，還是哪個分局的？”

“我……我是城南分局的……”劉副局長結結巴巴地回答。

秘書點了點頭，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