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穿過云隙，在霧吻旗艦店的玻璃幕墻上流淌成河。

林霧站在旋轉門前，望著門楣上用鈦鋼鍛造的蛇骨圖騰——那是林家傳承三代的設計，曾被蘇晚戴在頸間招搖，如今終于回到它該在的地方。

“林總，媒體區已經就位。“助理小周捧著平板湊近，“陸總在二樓監控室，說您今天的耳環容易勾到話筒線。“

林霧摸了摸耳垂上的碎鉆耳墜，唇角微揚。三個月前在巴黎發布會，歷沉舟為她擋開蘇晚的槍時，也是這樣絮絮叨叨——“跑的時候別踩婚紗拖尾“、“防彈衣要系緊“、“等我醒了…...每天給你煮南瓜粥“。

她抬步往大廳走，水晶燈在頭頂碎成星子。

今天到場的除了珠寶界大亨，還有被她收購的陸氏、蘇氏的老股東們。

人群里有幾個白發老者正竊竊私語，見她過來便噤了聲。

林霧在簽到臺停步，接過鋼筆時故意頓了頓：“張董，令公子在米蘭設計學院的獎學金，我讓財務多批了二十萬。“

老人的臉瞬間紅到脖頸，捏著請柬的手直抖。

她沒再看他，高跟鞋叩著大理石地面往主舞臺去。

“林小姐留步！“右側忽然擠進來個舉著話筒的記者，助理剛要攔，卻見林霧抬手示意。那姑娘眼尾有顆淚痣，讓她想起三個月前在廢棄船廠，歷沉舟被鐵鉤刺穿肩胛時，血珠也是這樣順著淚痣往下淌。

“聽說您收購陸蘇兩家后，將蘇氏名下六處縱火案相關地塊捐給了消防博物館？“記者的聲音帶著顫，“有傳言說這是為了紀念…...十年前的火場恩人？“

大廳忽然靜了。

林霧望著記者身后的人群，在第三排看到了歷沉舟。他穿藏青西裝，袖扣是她新設計的銀質火焰紋——與當年被燒毀的星空袖扣不同，這次的火焰里嵌著兩顆交疊的小鉆，一顆是他的，一顆是她的。

“我確實有個想紀念的人。“她的目光鎖住歷沉舟，看他喉結動了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第二顆紐扣——那下面，是和顧淮一樣的蛇形胎記，“但他現在就在這里，活得比誰都熱烈。“

掌聲轟然炸開。

歷沉舟混在人群里鼓掌，指節發白。他記得三天前在林氏老宅密室，林霧舉著林焰的遺書對他說：“當年火場里，是你先找到的我。“

字跡被血浸透的最后一頁寫著：“蘇父縱火真相.…..沉舟他其實——“

后面的字被燒得只剩半塊焦痕，但足夠讓他們拼湊出真相：蘇家為奪林氏珠寶設計稿縱火，歷沉舟作為蘇家養子被洗去記憶，反成了白月光替身的替身。

“林總，能請您的.…..安保主管說兩句嗎？“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歷沉舟僵在原地。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以“安保主管“的身份站在她身邊接受矚目。

三個月前在巴黎，他強闖發布會被安保攔住時，林霧說“陸總認錯人了“；現在她望著他，眼里沒有替身的影子，只有最直白的溫柔。

“上來吧。“林霧朝他伸手。

他穿過人群，掌心全是汗。當指尖觸到她的那一刻，那些曾經的刺痛突然都淡了——在麗思卡爾頓宴會廳看她咽下抗癌藥時的窒息，在總裁辦公室砸鏡子時的瘋狂，在廢棄船廠被鐵鉤穿透肩胛時的清醒：原來他早就在愛她，從火場里把她抱出來的那一刻起，從她在他鎖骨咬出印記卻不肯喊“晚晚“的那一刻起。

“各位，這是歷沉舟。“林霧的聲音像浸了蜜，“我的..….先生。“

人群炸開更熱烈的歡呼。

歷沉舟耳尖發燙，望著她耳后若隱若現的淡疤——那是火場里飛濺的玻璃劃的，他曾在無數個深夜用唇瓣輕輕碰過。

“我沒什么要說的。“他啞著嗓子，“但如果有人想傷害她..….“

他掃過全場，目光落在最后排幾個蘇家舊部身上，“我可以再被鐵鉤穿一次肩胛，再跳一次海，再死十次。“

林霧突然笑出聲，拽著他往后臺走。路過休息區時，她瞥見茶幾上的牛皮紙信封，落款是“顧淮“。

拆開來看，是張泛黃的機票和一行小字：“敦煌有座唐代壁畫墓，畫里的飛天戴著蛇骨項鏈。你愛的幻影由我埋葬，但歷沉舟愛你勝過命。“

“他又跑了。“林霧把信揣進懷里，轉頭對歷沉舟說，“上次在密室，他說要去云南找南詔國的銀器窖藏。“

“挺好。“歷沉舟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總要有個人替我們看遍山河。“

夕陽西沉時，旗艦店的客人漸漸散去。

林霧牽著歷沉舟的手走向頂樓密室，保險柜嵌在當年林焰藏遺書的墻里。她輸入密碼，金屬齒輪轉動的聲音像心跳。

“閉眼。“她取出絲絨盒，打開時，兩枚素圈戒指在暮色里泛著暖光。內圈的刻字在光線折射下顯出來：“霧鎖沉舟“。

歷沉舟的呼吸頓住。他想起三個月前在醫院醒來，林霧舉著塊焦黑的木塊給他看——那是從十年前火場廢墟里挖出來的，少年用燒斷的房梁在焦木上刻的字，筆畫歪歪扭扭，卻和戒指上的分毫不差。“當時我疼得快昏過去，可就是想刻這個。“

林霧替他戴上戒指，“你抱著我往火場外跑，煙嗆得我睜不開眼，卻看見你臉上的淚痣。我就想，要是能活著出去，一定要把名字和你鎖在一起。“

歷沉舟低頭吻她的指尖，又沿著手背吻到手腕，最后停在她鎖骨處——那里有他當年咬的牙印，現在成了最珍貴的印記。

“現在，“他貼著她的耳說，“換我鎖著你。“

窗外的晚霞漫進密室，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

林霧望著墻上的老照片：十六歲的歷沉舟和林焰勾肩笑，鎖骨處的蛇形胎記在陽光里若隱若現。風掀起桌上的婚紗設計稿，“給焰哥的禮物“幾個字被吹落在地，歷沉舟彎腰撿起，輕輕放在她手心里。

“以后，“他說，“所有禮物，都由我來收。“林霧踮腳吻他的淚痣，像十年前在火場里，她隔著濃煙觸碰他的臉。這次沒有灰燼，沒有替身，只有風里飄著的，屬于他們的，霧散后的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