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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慕容翊挑撥·裂痕加深

冰冷的刀鋒,帶著戰場未散的煞氣和凌風暴怒的殺意,直直指向姜綰的咽喉!映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痕和凝固的血污,更顯凄楚狼狽。

“王妃!您對王爺做了什么?!”凌風的質問如同驚雷,在姜綰耳邊炸響,帶著痛心疾首的控訴。他身后的王府親衛,個個目眥欲裂,手中的刀劍在火光下閃爍著寒芒,將姜綰牢牢困在中央,如同圍獵一只傷痕累累、無處可逃的困獸。

姜綰背脊抵著冰冷的板車邊緣,退無可退。她看著凌風那雙充滿憤怒、失望和毫不掩飾指責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板車上那個氣若游絲、仿佛隨時會熄滅的“血葫蘆”楚凌淵。他蒼白的臉上濺滿了自己噴出的血沫,唇角還掛著一縷暗紅,脆弱得像個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

是她做的嗎?

是她那番充滿恨意的控訴和掙扎,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她……親手把他推向了更深的深淵?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荒謬、悲涼和某種連她自己都唾棄的酸楚,狠狠堵在姜綰的喉嚨口。她想笑,嘴角卻僵硬得扯不出任何弧度。最終,只化作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消散在濃重的血腥氣里。

“我做了什么?”姜綰緩緩抬起頭,迎向凌風的刀鋒,眼神空洞死寂,如同被冰封的寒潭,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凌侍衛長,你不如問問你家王爺……他對我,又做了什么?”

她的目光掃過楚凌淵昏迷中依舊緊蹙的眉頭,掃過他手臂上那個被她咬出的、還在滲血的清晰牙印,最后落回凌風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或者,等你家王爺醒了,親口問問他……藥人之血……用著可還順手?《藥人篇》上的批注……‘反噬必亡’四個字,寫得夠不夠清楚?!”

“藥人?《藥人篇》?反噬必亡?!”凌風如遭雷擊,握刀的手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眼中的憤怒被巨大的震驚和茫然取代!他完全聽不懂王妃在說什么!王爺書房里確實有些古書,但他從未見過什么《藥人篇》!更不知道什么“藥人之血”、“反噬必亡”!

“王妃!您在胡說什么?!什么藥人血?!王爺他……”凌風急切地想辯解,卻不知從何說起。王爺對王妃的在意,他看在眼里,絕不是因為什么“藥血”!

“呵……”姜綰再次冷笑,打斷了凌風的辯解。她不再看任何人,目光投向峽谷深處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仿佛那里才有她想要的答案。“是不是胡說……他心里最清楚。凌侍衛長,與其在這里對我拔刀相向,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家王爺的命吧。”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楚凌淵身上那些猙獰發黑的傷口,“再耽擱下去……大羅金仙也難救。”

凌風心頭猛地一凜!看著王爺那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和愈發灰敗的臉色,巨大的恐慌瞬間壓過了憤怒!是啊!現在最重要的是救王爺!他狠狠瞪了姜綰一眼(眼神復雜,憤怒中夾雜著一絲困惑),猛地收刀回鞘!

“快!把王爺抬上擔架!小心傷口!立刻送回營地!找軍醫!”凌風對著親衛嘶聲下令,再顧不上姜綰。幾名親衛立刻小心翼翼地將楚凌淵從板車上挪到臨時扎好的擔架上,動作迅捷而專業。

姜綰看著他們忙碌,看著楚凌淵被抬走,看著凌風最后投來的那一眼(充滿警告和“你給我等著”的意味),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了一瞬。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憊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絕望。

結束了?

這場荒誕的、充滿利用與欺騙的替嫁鬧劇……終于要結束了?

她自由了?

可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塊?

她靠著板車,緩緩滑坐在地,蜷縮起身體,將臉埋在冰冷的膝蓋里。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的血污,流進嘴里,又咸又澀,帶著濃重的鐵銹味。

“兄長”登場,溫柔毒藥。

就在姜綰沉浸在無邊無際的絕望和疲憊中,意識都有些模糊之際——

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被風聲掩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姜綰猛地警覺抬頭!

只見朦朧的夜色中,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披著一身清冷的月光(峽谷里哪來的月亮?藝術加工!),如同踏著尸山血海而來的幽靈,緩步向她走來。

他穿著一身玄色勁裝,卻纖塵不染,與周圍血腥污穢的環境格格不入。蒼白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俊美得近乎妖異,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帶著無盡痛惜的溫柔弧度。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玉眸子,如同吸走了所有的光,此刻正專注地、帶著令人心悸的“心疼”,落在姜綰身上。

正是慕容翊!

他……果然來了!

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在最“恰當”的時刻,出現在最“脆弱”的獵物面前!

“綰綰……”慕容翊的聲音如同上好的絲綢滑過心尖,帶著一種能撫平一切傷痛的魔力(假的),在姜綰面前幾步處停下。他微微俯身,伸出手,指尖在即將觸碰到姜綰臉頰時,又極其克制地停下,仿佛怕驚擾了她,眼神里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阿兄來晚了……讓你……受苦了。”他聲音低沉,帶著無盡的自責和憐惜。

姜綰渾身僵硬,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她看著慕容翊那張寫滿“溫柔”和“關切”的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比面對凌風的刀鋒更讓她毛骨悚然!她下意識地想后退,身體卻因為脫力和寒冷而動彈不得。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姜綰的聲音嘶啞干澀,充滿了戒備。

“阿兄一直在找你。”慕容翊自然地收回手,仿佛沒看到姜綰眼中的警惕,語氣依舊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得知你被楚凌淵那個瘋子擄走,阿兄心急如焚。循著蹤跡追來,卻看到……”他目光掃過周圍尸橫遍野的煉獄,落在姜綰滿身的血污和淚痕上,眼神驟然轉冷,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陰鷙殺意,“……看到他對你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竟將你置于如此險境!”

禽獸不如?險境?

姜綰心底冷笑。楚凌淵是瘋子,是殺人魔,但他剛才……至少在昏迷前,死死抱著她,吼著那些荒謬的話……而眼前這個“好哥哥”,才是真正將她拖入更深漩渦的幕后黑手!

“險境?”姜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譏誚,“比起被當成‘藥罐子’囚禁利用,這險境……又算得了什么?”她意有所指,目光銳利地刺向慕容翊。

慕容翊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隨即被更深的“心疼”覆蓋。他微微嘆息一聲,姿態優雅地撩起衣袍下擺,毫不在意地上的血污,在姜綰面前蹲了下來。兩人距離瞬間拉近,他身上那股清冽的藥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如同深谷寒潭的陰冷氣息,將姜綰籠罩。

“阿兄都知道了……”慕容翊的聲音放得極輕,如同情人間的低語,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悲憫,“沈清歌那個女人……都告訴你了,對嗎?關于藥人之血?關于楚凌淵接近你的……真正目的?”

姜綰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是又如何?”她強作鎮定,指甲卻深深掐進了掌心。

“傻綰綰……”慕容翊伸出手,這一次,他不再猶豫,帶著不容抗拒的溫柔力道,輕輕拂開了姜綰黏在額前、沾著血污的碎發。指尖冰涼,觸碰到姜綰滾燙的皮膚,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阿兄心疼你……”慕容翊的目光如同最纏綿的絲線,緊緊纏繞著姜綰,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被蒙在鼓里,被當成替身,被當成續命的工具……最后還要被那個瘋子如此傷害……”

他的指尖緩緩下滑,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憐惜,輕輕擦過姜綰臉頰上未干的淚痕。動作輕柔,眼神卻如同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刺向姜綰心底最深的傷口!

“可是綰綰……”慕容翊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絲尖銳的、撕裂假象的殘忍,“你以為……楚凌淵剛才對你吼的那些話……有幾分真心?”

姜綰的身體猛地一僵!

慕容翊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譏誚的弧度,如同欣賞著獵物最后的掙扎。

“他說要的從來不是替身?不是藥血?只有你姜綰?”慕容翊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在姜綰本就搖搖欲墜的心防上,“多么動聽啊……在尸山血海里,對著一個被他傷得體無完膚的女人……吼出這樣的‘深情告白’……真是……感人肺腑呢。”

他湊得更近,滾燙的呼吸幾乎噴在姜綰的耳廓上,帶著致命的誘惑和冰冷的事實:

“可是我的好妹妹……”

“他連你真實的身份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你是姜家庶女!只知道你是能救他命的‘藥人’!”

“他知道你是前朝皇室唯一的血脈嗎?他知道你頸后那火焰胎記代表著什么嗎?他知道……你其實是……”

慕容翊故意頓了頓,欣賞著姜綰驟然變得慘白的臉色和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才緩緩吐出最致命的一擊: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接近你,從頭到尾,都只是為了你體內流淌的、那能解他劇毒的‘藥人之血’!”

“他的‘真心’?呵……”慕容翊發出一聲極輕、卻充滿無盡嘲諷的嗤笑,如同冰錐刺入姜綰的心臟,“不過是建立在謊言和利用之上的……虛偽表演!是他在失去‘血罐子’后,惱羞成怒、不甘心的……瘋狂占有欲罷了!”

轟——!!!

慕容翊的話,如同最精準的毒箭,狠狠射穿了姜綰心底最后一絲微弱的、名為“或許他是真心”的幻想!

是啊……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是前朝遺孤!不知道她與太后的血海深仇!不知道她身上背負的沉重宿命!他只知道……她是他的“解藥”!是他的“藥罐子”!

那些在尸山血海里吼出的“告白”,那些帶著血腥味的“深情”,此刻在慕容翊冰冷事實的映照下,顯得那么蒼白!那么可笑!那么……虛偽!

楚凌淵那張沾滿血污、昏迷中痛苦的臉,和他在暖閣里攥著她藥包低喃“姜綰”的畫面,在姜綰腦海中瘋狂交錯……最終,都化作了《藥人篇》扉頁上,那血淋淋的“反噬必亡”和刺目的朱砂圈!

巨大的悲憤和一種被徹底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屈辱感,如同海嘯般瞬間將姜綰淹沒!她猛地推開慕容翊的手!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絕望而劇烈顫抖起來!眼淚再次洶涌而出,卻不再是委屈的淚水,而是冰冷的、充滿恨意的血淚!

“別說了!你閉嘴!”姜綰嘶聲哭喊,聲音破碎不堪。

“為什么不讓我說?”慕容翊的眼神瞬間變得陰鷙而偏執,他猛地抓住姜綰推拒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他強迫她看著自己,那雙墨玉般的眸子里翻涌著濃稠的瘋狂和一種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綰綰!你醒醒吧!看看清楚!”慕容翊的聲音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裝的),“這世上,只有阿兄!只有阿兄是真心待你!只有阿兄知道你是誰!知道你的痛苦!也只有阿兄……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帶你離開這個骯臟的地方!遠離這些利用你、傷害你的瘋子!”

他的聲音如同魔咒,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試圖將姜綰徹底拉入他的世界。

“跟阿兄走!”慕容翊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和一絲病態的溫柔,“阿兄帶你回家!回我們真正的家!在那里,沒有人會把你當替身!當藥罐子!你是唯一的!是阿兄最珍貴的……妹妹!”

妹妹?

姜綰看著慕容翊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扭曲的占有欲,只覺得一股寒意從靈魂深處竄起!比楚凌淵的懷抱更讓她恐懼!這個“家”,恐怕是另一個更華麗、更無法逃脫的囚籠!

“放開我!慕容翊!”姜綰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厭惡,“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救我……也不過是把我當成你報復楚凌淵、報復姜家的棋子!你和他……都是一丘之貉!”

“棋子?”慕容翊像是被這個詞深深刺痛,眼底瞬間掠過駭人的陰霾!但他很快壓下,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的偏執笑容。他非但沒有松手,反而將姜綰顫抖的身體更緊地擁入懷中!冰冷的懷抱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禁錮感!

“傻綰綰……你怎么能這么想阿兄?”慕容翊的聲音貼著姜綰的耳廓響起,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纏綿,“阿兄怎么會把你當棋子?你是阿兄的命啊……是阿兄在這黑暗世間……唯一的……光!”

他的手臂如同鐵箍,緊緊鎖住姜綰,下巴抵在她冰冷的發頂,聲音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瘋狂和不容置疑的宣告:

“楚凌淵那個瘋子……他配不上你!”

“他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何談真心?”

“只有阿兄……才配擁有你!”

“只有阿兄……才能給你真正的……‘家’!”

姜綰被他死死禁錮在冰冷而充滿占有欲的懷抱里,聽著他如同詛咒般的宣告,感受著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混合著藥香和陰冷的氣息,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無盡的黑暗和絕望如同潮水般將她徹底吞沒!

裂痕,在慕容翊精準的挑撥和冰冷的“真相”下,被徹底撕開,深可見骨。

信任,早已碎成齏粉。

前路,只剩一片漆黑。

而板車上,昏迷中的楚凌淵,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無意識地、極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緊蹙的眉頭下,干裂的嘴唇幾不可察地翕動著,發出一個破碎到幾乎聽不見的氣音:

“……別……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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